到最后，我都不知道电话是怎么挂断的。

手机叮咚一响。

是共享账号里，延时发送的开房记录。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陌生账号发来的视频。

视频自动下载播放。

柳絮正在跪舔颜时。

我的耳边一阵轰鸣。

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但为什么，有人在哭呢？

我明白，五年前的颜时不会回来了。

而五年后的颜时，也在离我而去。

我的情绪大起大落，导致发烧也烧了一天一夜。

颜时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完全听不见了。

我只能感觉到，有一双男人的手探着我的额头。

他给我敷冰块，又半抱着我喝药。

「霜霜，难受的话一定要说出来。」

颜时的声音很温柔，让我不自觉落泪。

「我好难受......」

再后来我也记不清了。

我自己的他环着我的腰，抱着我睡了很久。

毛茸茸的脑袋贴过来，时不时吻我的颈侧。

颜时的变幻莫测，让我更加痛苦。

而与此同时，头顶的数字已经发红。

倒计时，最后一天。

我现在的身体素质，甚至不如一个小孩子。

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一片冰凉。

扶着墙，我去客厅找吃的。

颜时正好回来。

「想吃什么和我说啊，怎么自己起来了。」

我摇头摆摆手。

桌上，是新买的点心，城西那家。

「你不是那天说想吃吗？」颜时说。

如果是以往，我应该会直接拒绝。

因为他买的，全是我不爱吃的。

现在我当作不知道，一口口吃掉。

他还怕我误会，有一句没一句解释。

「今天还是店庆呢，我就多买了点，分给......」他没说完，但我知道，是分给了柳絮。

突然没了胃口。

我打断他的话。

「今天，我们能去拍一次婚纱照吗？」

「你看你，急什么啊。」颜时笑出声。

他亲亲我。

「我定了一套外国设计师的名作，还有两个月就到了。再等等。

「对了，晚上我组了个局，带你和兄弟们吃顿饭。就当补办接风宴了。」




我毫不意外听到这个拒绝。

本来也只是试探。

我答应他接风宴的事。

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

不对，说不定饭还没吃完，我就要离开了。

接风宴上人很多。

有熟面孔，确实是颜时的兄弟。

可我没想到，柳絮也来了。

她装作第一次见我的样子，娇滴滴地叫我。

「霜霜姐好。」

我还没怎么样，颜时有些不高兴。

「你来干什么，都没叫你！」

柳絮委屈嘟着嘴。

「我哥今天来不了，我替他。」

我想起来了，柳絮的哥哥是颜时的好兄弟。

饭桌上，有人说。

「今天人真是齐啊，柳絮小嫂子也来了！」

「可不是吗？大嫂，你可得谢谢柳絮了。你出国两年，都是柳絮陪着时哥！」

这些污言秽语，我全当听不见。

「别听这群人瞎说，我心里只有你。」颜时贴着我的耳朵说。

我随意笑笑，不置可否。

一顿饭下来，颜时照顾柳絮无比自然。

给她剥了一碗虾。

估计是怕我多想，又给我分了两个。

我盯着碗里孤零零的虾，把它夹了出去。

我最讨厌虾。

因为我的默不作声，柳絮逐渐大胆。

以为我毫不知情。

在饭桌底下伸着腿勾着我旁边的人。

明明吃的菜都很干净，却很想吐。

我借口出去透气。

往日里颜时会关心我，今天却一言不发。

我在外面站了很久，有人叫我。

是柳絮，她扭着腰款款走来。

「莫飞霜，你也真够不要脸的。」

柳絮挑衅一笑。

「阿时根本就没想和我离婚哦，你还是死心吧！

「他在床上真的好勇猛，我们昨晚......」

我忍无可忍，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满脸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是不相信吗？好，那就给你听听！」

柳絮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播放。

音频有杂音，但对话很清晰。

颜时的声音传来。

「霜霜虽然好，但柳絮更加在床上更带劲。

「要是能有一个大老婆，一个小老婆就好了。」

娇滴滴地女声嗔怒。

「那我肯定是大老婆，对不对呀？」

我下意识捂着耳朵，但来不及了。

「你说呢？」




雨越下越大，我拉下一点车窗。

冰凉的风夹着雨吹了进来。

我冷不丁说了句。

「你和柳絮她们感情那么好，在一起也挺好的。」

我这话是认真的，我真的觉得事情到此为止最好。

可颜时生气了。

「我说过会离就会离，你为什么不信我？

「吃醋也要看时候，她妈妈一个病人你也要计较吗？」

他周身气息冷冽，掏出一把伞丢过来。

然后解开我的安全带。

「下车。」

我想看看他的表情，他却别开脸。

「以后我会补偿你的，霜霜。」

我苦笑，他还不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

下了车，他飞驰而过。

甩了我一身的水。

我把伞打开，却发现这伞上有一个大洞，根本不能用了。

见状，我干脆把伞扔了。

就这么淋着雨，听系统播报倒计时。

有那么一秒，我真的很想在原地消失。

车水马龙的城市，暴雨冲刷污秽，让我渐渐清醒。

系统正在慢慢注销我在这个世界的数据。

这让我的体质也虚弱了。

回到家没多久，就发起高热。

但系统有一点好处就是，我没到该死的时候死不了。

所以我就迷迷糊糊躺在床上。

恍惚间，我突然觉得很委屈。

也许是因为病毒的摧残。

让我很想见到颜时，听听他的声音。

可我连续拨打好几个电话都被 干脆挂断。

好不容易接起，颜时的喘 息凌乱。

但他努力平复着。

「怎么了？」

「阿时，我发烧了，好难受。」我捂着脸。

发烧让我变得迟钝，可听觉却异常敏锐。

我听到那边有女人的声音。

颜时压抑着嗓音。

「别怕，我很快回来，你先多喝点热水，照顾好自己。」

不一样了，他真的变了。

我不想听这些。

此刻的我，特别想找到五年前的颜时。

而他一定会把我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放开。




不远处，颜时出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

电光石火间，柳絮往后一倒。

她鞋跟很高，一下就崴到了脚。

「啊！」柳絮疼得眼泪花花。

颜时见此，马上过来。

「莫飞霜，你干什么！」

我的眼眶很热，浑身都在颤抖。

但这似乎被颜时理解为是我默认了。

「我真的没想到，你出国两年会变得和那些爱争风吃醋的女人一样！」

「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莫飞霜。」

有液体从我的眼眶滑落。

我很想告诉颜时。

他也变了，已经不是五年前的他了。

而他还语气狠厉。

半扶着柳絮。

「给柳絮道歉！」

我冷笑，擦干眼泪转身离去。

迅速下楼打了一辆车，我想不到最后的时刻我应该去哪儿。

只能回家。

颜时也驱车追赶。

我回家把门锁上，背靠着坐下。

咚咚的拍门声响起。

「不要闹脾气了，开门！」

「颜时，对不起，我做不了你的大老婆或者小老婆。」

我的声音不大，但门外的人听到了。

「我就是开玩笑而已，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我说我没推柳絮你信吗？」

颜时沉默了一会。

「柳絮不会骗我，我知道。」

可你不知道，我也不会骗你。

倒计时如炸弹播报。

我原本以为，我们的分别应该更加体面。

但我错了。

最后一分钟时，我问颜时。

「如果现在我让你和柳絮离婚，然后和我领证，你愿意吗？」

颜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伤人。

「别闹了。」

他的电话响起，与此同时，倒计时最后三秒。

三

我闭上双眼。

「柳絮还受伤呢，我先走一趟，回来再说。」

二

我的眼睛流下一滴泪。

「再见了，颜时。」

门外，有钥匙碰撞的声音。




攻略颜时多年，只要和他结婚，任务就成功了。

可我刚回国，却看到他口袋里的结婚证。

颜时说。

「我只是和柳絮假结婚，为了糊弄她病危的妈妈。

「等她妈去世，我肯定和她离婚。」

我苦笑，看着手机里柳絮的妈妈去蹦极的视频。

努力忍住情绪，却心如死灰。

颜时走过来拥住我。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霜霜。」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我抬头，系统的光屏倒映在天上。

宿主攻略失败，身份注销中。

倒计时，三天。

............

系统的倒计时滴滴答答。

一下下如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莫飞霜这个人，只能存在三天了。

「怎么了？」

颜时有些紧张，吻吻我的手背。

我摇摇头。

他一下松了口气，殷勤地帮我收拾带回来的行李。

可不寻常的是，他都放在次卧。

我记得以前，他还说过次卧阳光不好。

晒不到太阳的房间，容易让我过敏。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悄悄推开主卧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搭在黑色床单上的白色内衣。

「霜霜，主卧太乱了，我们最近不要去睡。」

颜时赶紧过来把门关好。

「那个内衣你别多想，是那天下雨，柳絮在家洗澡了。

「但是你要信我，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前。

颜时的话漏洞百出。

主卧很整齐，完全不杂乱。

而最让我寒心的，是靠门的垃圾桶里，有好几个用过的套。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努力牵动嘴角。

颜时一下就松了口气。

「对了，晚上去我妈家吃饭吧，她可想你了。」

颜时妈妈对我特别好。

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我。

我出国两年，我们每天都会互相分享生活。

她就像我亲妈一样。

系统的倒计时不断提醒我。

我知道，这一定是我见颜时妈妈的最后一面。

于是我干脆同意了。

颜时更殷勤了。

上车时，还生怕我碰到头。

伸手帮我挡住。

就连安全带，也坚持帮我扣上。

可他俯下身时若有似无的荔枝香气，却一直刺着我的心。

好像一切都没变，他絮絮叨叨分享国内的变化。

我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却不停想起那本鲜红的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