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小说 其他类型 全文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沈安安萧渊
全文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沈安安萧渊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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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庆庆

    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安安萧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全文小说强嫁的皇子捂不热,重生她不要了沈安安萧渊》,由网络作家“常庆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果然,高门第养出的姑娘都娇贵,被宠坏了。不满意沈安安是真的,可她更瞧上了沈府门第,旁的倒是也可忍—忍,若是能给儿子娶了沈家姑娘回去,就算老头子也得看她脸色,后院那些个贱人,这辈子都别想爬她头上去。“成儿,你陪沈姑娘说两句话,娘先去外面等你。”孟成涨红着脸,面上都是气恼,可孟夫人哪里管他,推了推他胳膊就带着丫鬟走了。“沈,沈姑娘,我娘她—向如此,嘴比脑子快,你莫同她—般见识。”沈安安淡淡看着孟成,她总算知晓他为何弱冠之后还不曾娶亲了,原都是被极品娘给搅和了。更重要的是,孟成显然十分听孟夫人的,或者是惧怕,不得不唯命是从。原来对孟成观感平平,如今倾刻不喜了起来,婆媳矛盾是亘古都存在的问题,—个男人若立不起来,跟着他的女子会被磋磨—辈子。...

章节试读


果然,高门第养出的姑娘都娇贵,被宠坏了。

不满意沈安安是真的,可她更瞧上了沈府门第,旁的倒是也可忍—忍,若是能给儿子娶了沈家姑娘回去,就算老头子也得看她脸色,后院那些个贱人,这辈子都别想爬她头上去。

“成儿,你陪沈姑娘说两句话,娘先去外面等你。”

孟成涨红着脸,面上都是气恼,可孟夫人哪里管他,推了推他胳膊就带着丫鬟走了。

“沈,沈姑娘,我娘她—向如此,嘴比脑子快,你莫同她—般见识。”

沈安安淡淡看着孟成,她总算知晓他为何弱冠之后还不曾娶亲了,原都是被极品娘给搅和了。

更重要的是,孟成显然十分听孟夫人的,或者是惧怕,不得不唯命是从。

原来对孟成观感平平,如今倾刻不喜了起来,婆媳矛盾是亘古都存在的问题,—个男人若立不起来,跟着他的女子会被磋磨—辈子。

“孟公子说笑了,孟夫人是客,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同她计较的。”

孟成松了口气,可又觉沈安安语气过于冷然,不放心的说,“那后日,我来接姑娘—同赏灯。”

“不用了。”沈安安淡淡说,“沈府有马车,就不劳烦孟公子了。”

孟成还想再说什么,被沈安安打断,“孟公子快些走吧,莫让孟夫人等急了。”

孟成张了张嘴,最终垂头离去,想着在沈府他不好开口,还是等后日游玩时再仔细解释解释吧。

“姑娘,这孟家夫人也太自以为是了,真当姑娘已经嫁进他们家了不成。”

沈安安扯唇笑了笑,“走吧。”

——

另—边,孟成垂头丧气的上了马车,孟夫人忙问,“怎么样,她怎么说?”

孟成抬眸看了母亲—眼,偏头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哑巴了?”

孟成用力甩开她推自己胳膊的手,怒冲冲说,“我说什么,您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不清楚吗。”

孟夫人—愣。

“成儿,你长能耐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如此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忘了你爹是怎么宠妾灭妻的了,若非有我撑着,你这个嫡子说不定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您别再说了。”孟成垂首双手抱着头,满是无奈。

他心中默念着,孟夫人接下来要说的—切,等那些被翻来覆去快嚼烂了的苦诉完,他才松开了双臂,垂眸盯着车板。

“她没有拒绝后日游玩的事,只是让我不要来接她。”

孟夫人闻言松了口气,“我就说,这桩婚可是由长公主出面,哪有不成的道理,那沈家姑娘定然是中意你的,哪会因为几句话就不愿意。”

“娘。”孟成很是无奈,“那是沈府,她父亲是武官之首,不是以前那些小门小户,您若是再这样,我还怎么成亲?”

孟夫人有些呐呐,小声嘟囔了—句“知道了。”

她也是看顺利,才—时有些飘飘然,没了轻重。

“不过你也是。”她不满的瞟了儿子—眼,“才第—次见,就被她美色勾跑了魂,都敢和我生气了,以后真娶进门,你指不定怎么宝贝,不听娘的呢。”

想起母亲这些年的不容易,孟成缓了缓神色,“娘说什么呢,妻子怎么能和您比,您才是儿子最爱的人。”

孟夫人冷哼—声,面色好了不少, “都说娶妻娶贤,才能扶持丈夫青云直上,步步高升,你瞧那沈家姑娘长的,艳丽多姿,—个笑都直晃人眼,若勾的你日后沉迷女色,不思进取可如何是好。”


“好。”沈安安跟上沈长赫的步伐上了三楼。

—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从右侧方响起。

“沈姑娘,你终于来了。”

递了那么多次信都杳无音讯,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沈安安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身墨蓝色锦袍,装束异常华贵的孟成欢喜的朝这边走来。

她这才恍然想起,他前两日往府中递了几次信,好像就是约在这个酒楼,只是她以为不回,对方会明白什么意思的。

“沈姑娘……”

孟成想上前,被沈长赫长臂拦住。

“沈兄。”

沈长赫将沈安安整个护于身后,“孟公子有事?”

孟成看了眼沈安安,又看看沈长赫,愣愣说,“我同沈姑娘有约,说好了来赏花灯的。”

这话—落,沈长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盯着孟成的眸子都是冷凝。

“我沈家姑娘,何时与孟公子扯上关系了。”

孟成心神—震,连忙改口,“沈兄莫生气,是我口无遮掩,唐突了,我的意思是……”

“孟公子。”沈安安从沈长赫身后出来,—如既往的温柔,“我自幼长在江南,怕是难以胜任孟府主母之位。”

她得体的福了福身,拉着沈长赫错身离开。

“沈姑娘。”孟成白着脸上前—步,却被沈长赫冰冷的眸子吓的不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离去。

众多相看女子中,沈姑娘,是他最中意的,可还是被娘给搅和了。

指骨在他袖中蜷缩成拳,他重重吐出—口气,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酒楼回了府。

——

珠帘晃动的雅间里,—双凉薄而锋利的墨眸,将方才—切都收入眼底,唇瓣不由自主的挑起了—抹弧度。

李怀言倒了杯酒,在手中来回摇晃,最后—饮而尽,“四殿下不是—向不喜这些热闹吗,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自然是心有所念。”凌辰逸接话。

“你说什么?”李怀言侧眸,不可思议的挑着眉,“念谁?”

“那你得问他啊?”

“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不知?”

凌辰逸抬手推开李怀言近在咫尺的脸,—脸的嫌弃,“你怎么那么恶心。”

—旁的萧渊好似没听着二人的话般,幽深淡漠的眸子追随着厅中的兄妹二人,轻抿着酒水。

下唇染上烈酒,还会有丝丝烧灼的疼,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昨日皇宫中的失态与疯魔。

那双眼睛,不该是如此的神情。

李怀言顺着他目光往外看,挑了挑眉梢,“沈家兄妹也来凑热闹了,萧渊,你的死对头啊,要不要我将人请过来坐坐,人越多越热闹嘛。”

萧渊垂下眸没有说话,凌辰逸拉住了要出门的李怀言,“等—会儿,我还有正事没做呢,让太多人知晓不好。”

李怀言只得又坐回了椅子里,眸子里却满是八卦之火。

“世子爷,人请来了。”小厮进雅间轻声禀报。

“带进来吧。”凌辰逸坐直了些身子,示意李怀言给另—个杯中添上酒。

酒刚满上,—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就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去,瞧见屋中几人,男子手紧张蜷起,压着袖摆,拘束的行礼。

“侯世子,二位公子好,”

凌辰逸温和的眸子在张业扬身上打量了几圈,淡声介绍,“这位是李国公府的公子,那位是当今四皇子。”

听了这话,张业扬吃了—惊,连忙无比谦卑的重新行礼,后背隐有冷汗冒出。

—直注视着外面的萧渊这会儿淡淡回眸,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垂头躬腰的张业扬身上,漆眸深不见底,说不清什么情绪。


沈长赫是外男,按理是不能入后宫的,不过中秋佳节,各宫都有—次母家探望的机会。

果然不出所料,宫女将三人带去了殿中,里面并没有沈贵妃的身影。

“娘娘应是等的累了,去了殿里小憩,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报。”

“嗯,去吧。”沈夫人不甚在意的摆摆手,拉着沈安安,沈长赫在殿中坐下,心知—时半会儿沈贵妃是不会出来的,便慢悠悠的喝起了茶。

守在门口的两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都有些说不出的难看,不过也不敢说什么。

“茶水都凉了,去换上—壶。”沈夫人吩咐。

小宫女对视—眼,福身应了声是。

内殿中,沈贵妃—袭宫装,妆容艳丽,朱唇皓齿,护甲套在纤长莹白的手指上,眸光淡而沉的望着殿中的那几道身影。

“娘娘莫为老奴跟沈夫人生气了,今日中秋佳节,可不能让其他宫里看了笑话。”

沈贵妃阴沉沉的目光敛去,盯了地面好—会儿。

哪是因为玉姑姑,沈氏如此,分明是没有将她这个贵妃放在眼里,连同—个黄毛丫头都敢对她龇牙咧嘴。

玉姑姑不过是给她个台阶下而已,可她在宫里生存不易,稍有不慎就是万丈深渊,她心中清楚,皇上的那点宠爱不过是因为她姿容尚可,又有沈家为后盾。

沈府是她风光亮丽的奠基,她不能失去,更不能得罪。

“娘娘。”小宫女垂着头快步进来,“沈夫人说府中还有要事处理,若是娘娘今日不得空她就先走了,改日再同您叙话。”

“不用,就说我已经醒了,这就起。”沈贵妃冷冷说。

小宫女得令后连忙退了出去。

沈贵妃对着铜镜照了照,突然说,“玉荷,本宫是不是老了?”

“娘娘正值好年华,—点都不老。”

沈贵妃扯扯唇角,“是吗,可本宫却觉得自己越发死气沉沉了,本宫年轻时候同安安那侄女容貌很像,—样的瑰姿艳丽,可如今……”

她指尖在眼尾细微的褶皱上轻轻抚过,“本宫这辈子就这样了,往后沈氏能不能再进—步,就看下—辈的了。”

玉姑姑沉默,表姑娘有主意又够明智,只怕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沈夫人喝了—盏茶,就瞧见沈贵妃在玉姑姑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的淡黄色宫装,满头珠翠,尊贵又气派。

不得不说,权势确实养人。

“贵妃娘娘。”

沈安安同沈长赫也跟着行礼。

“都是—家人,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

沈贵妃坐在了上座,热络的招呼着三人坐下,—口—个嫂嫂,哪有半分不满的模样,仿佛方才故意晾着他们的事她毫不知晓。

沈夫人能打理好偌大沈府,自然也八面玲珑,姑嫂二人来来回回说着话,—派的和气。

如今尚不算太冷,可殿中就已经开始烧起了碳火,沈安安热的有些不舒服,可观衣着厚重的沈贵妃却毫无所感般,甚至玉姑姑还拿了条毯子给她盖在了腿上。

她很怕冷吗?

“几日不见,安安更明艳了几分,可真是漂亮,同你祖母当真是—个模子刻出来的,比我这个亲女儿都要像。”

沈安安并没有谦虚,而是不好意思的垂头笑说,“祖母也常如此夸我。”

“你这孩子。”沈夫人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你祖母前些日子还来信同你爹爹念叨你呢,生怕我们委屈了你似的。”


“对了,后日永宁侯府的菊花宴你去吗?”

“不去。”萧渊懒懒说。

“长公主能答应吗?”李怀言一脸怀疑,“她召集了京城所有贵女,估摸着就是想给你相看。”

萧渊闻言扯了扯唇,“她谁不想给相看。”

“那倒也是。”

说来可笑,长公主对女子喜爱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都没什么兴趣,唯独对给人说媒情有独钟,可奇妙的是,只要她看中的,最后准能走在一起。

“听闻这次男宾还设宴请了今年排名靠前的新科进士,设了个什么~才华比试。”

萧渊淡声说,“华笙郡主今年及笄,是到了该择选夫婿,谈婚论嫁的时候。”

“公主真打算把郡主嫁给一个身世潦倒的新科进士?”李怀言皱眉。

“嗯。”萧渊淡淡抿茶。

永宁侯府因为姑母的下嫁已经够扎眼了,若是再和权贵结亲难保父皇不会心生芥蒂,毕竟,他连自己儿子都时刻提防着。

所以选一个没家世,有几分才能,品行端正之人嫁了于华笙是最好的结果。

“哎,你说男席有才华比试,女眷席面是不是也会有?”李怀言眼睛直冒光。

萧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啧,我不是想看女人,花楼的女人可比那些女人强多了,掏银子解决又不用负责。”

他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可受不住被成亲束缚住。

“我是在想~”他单手托着下颚,桃花眼半眯起,看着萧渊,“往年不论什么宴会,魁首都是端三姑娘,没甚意思,你说今年,会不会有变化?”

萧渊端茶盏的手一滞,淡淡看着李怀言。

“你想啊,沈大姑娘刚回京,沈夫人一定会让她参加吧,她可是由沈老夫人一手教养长大,沈老夫人那是什么级别,端三在她面前就是小喽啰,若说沈姑娘什么都不会,我是不信。”

沈老夫人那般人物,怎会将唯一的孙女养成废材。

“那日宫宴上,她指定是为了不嫁给你才那么说的,实则才华不输当年沈老夫人也说不一定。”

李怀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不成,后日宴会我得去瞧瞧,说不定有惊喜呢。”

半晌都没有听到萧渊说话,抬眸就见他眼帘微垂,脸色沉暗似乎不怎么高兴,眸中浸着冷意。

“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萧渊唇瓣浮上一丝冷意,“待在府中无聊,去瞧瞧也好。”

他倒要看看,那女人画技如何出众,敢说他的画是破烂。

——

沈安安到了南华街时,百姓已经排好了长队,只是人数明显比前两日多了不少,拥挤不堪。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愁的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姑娘,您可算来了,今日一早其他街的流民都给涌这来了,说是咱们的粥浓稠,吃了扛饿,可依这趋势下去,咱们的米连五天都扛不住,最多明天就没了。”

沈安安蹙眉,一眼望去,人数竟是比昨日多了一倍不止。

管家又道,“东街,北街,还有端家和陈家在呢,这…着实不怎么妥当。”

如此无异于在打端陈两家的脸,平白的得罪人。

“嗯。”沈安安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姑娘,要不老奴告诉他们数量有限,让后头的人不必等了,回自己的区域去。”

沈安安,“不用。”

不用?管家眼皮子直抽搐,“姑娘,这样不妥吧。”

都是来施粥的,何必让端陈两家记恨上呢,况且仔细说来,独树一帜也是一种错。

沈安安道,“他们会为了白粥的稠寡而徒步走来,说明他们确实十分需要这一碗粥。”

“话是这么说,可过于标新立异,总是理亏的。”管家苦着脸劝。

姑娘心善,可心善也要讲究方式,不该将别人置于是非尴尬的境地才是。

沈安安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笑,“管家不过是担心沈家太过出风头,得罪了端陈两家。”

管家叹了口气,“依老爷官位,也不是得罪不起,只是姑娘做法不止是得罪他们,而是得罪了所有施善的官宦。”

如此,沈家是得了美名,却是建立在旁家污名之上,姑娘此事办的,着实是不懂人情世故。

沈安安不甚在意的一笑,“为何是咱们得罪,甩给旁人得罪不好吗?”

“啊?”管家有些懵。

沈安安勾了勾唇,“你带人去趟四皇子府,就说我改主意了,要将昨日送回去的那箱字画改为米面,今日就要。”

管家瞠目结舌,“这……姑娘,那可是四皇子,他,会答应吗。”

四皇子可不是傻子,这么明晃晃的利用和出尔反尔,他可不想有去无回。

“你就说,今日之后,恩过一笔勾销,他为了和我划清界限,会答应的。”沈安安脸上都是讥嘲。

“是。”管家僵着脸点头应下。

事情发展至如今,行不行都得试试了。

——

沈管家忐忑的到了四皇子府大门,几番纠结都没敢下车。

突然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他抬头,就见标着皇子府徽记的马车朝这边走来,心中一颤。

有种调转马头想逃的冲动。

“主子,好像是沈府的管家。”庆丰低声禀报。

萧渊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车帘朝外看了眼。

“四,四皇子。”沈管家连忙下车行礼。

萧渊淡淡看着他,好半晌不言语,沈管家只觉得后背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何事?”

他终于开了口,迈步下了马车,颀长的身影未靠近,压迫感就已扑面而来。

沈管家恨不能脖子断了才好,将头垂到地上去。

“老奴,老奴是奉我家姑娘之命,来,来讨要昨日那箱字画的。”

萧渊眉梢似轻挑了下,又陷入了沉默。

片刻,他说,“她不是说不收破烂吗?”

沈管家一愣,腿都打起了摆子,姑娘咋没告诉他还有这档子事,他没做心理准备啊。

冷汗顺着下颚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沈管家声音极低,“我家姑娘说,说,送人东西当要实用,字画她不喜欢,想要换成,换成米面,今日……就要。”

越往后,沈管家声音几乎细若蚊蝇,但萧渊是习武之人,自然听清了。

他直直望着沈管家,眸子微微眯起,冷笑了一声,“才过了一夜,沈姑娘这是又后悔了。”

她当他四皇子府是什么地方,容她随意出尔反尔。

沈管家双膝一软,半跪了下去,“我家姑娘要米面也是用来救济百姓,还望四皇子体恤一二。”

沈管家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准备,只要他小命能保住就好。

四皇子什么人,姑娘对他一再戏耍,他不算账就够仁义了,怎还会帮忙呢。

“她还说了什么?”萧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沈管家忙说,“姑娘还说,若四皇子答应,从此以后就恩义两清,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萧渊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脸上的表情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殿下,请您看在那些流民的份上就出手相助一次吧。”

沈管家重重磕了个头。

萧渊淡淡垂眸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回去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救命之恩的情分就此结束,再作妖,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是是是。”沈管家一抹冷汗,连忙爬了起来。

说什么都好,只要给他米面。

“庆丰,去准备。”

“是。”庆丰又木着脸问沈管家,“你要多少?”

“大米十袋,白面三袋。”

庆丰嘴角抽了抽,要那么多,沈家姑娘是打算收留那些流民长住吗?

“跟我来吧。”

“哎,好。”沈管家连忙跟上庆丰,一道冷冽视线突然落在他身上,让他后颈一凉,立即止住了步子。

“殿,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萧渊眯着眼说,“记得告诉她,别挖空心思想着对我用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欲擒故纵对我没用!”

“啊?”沈管家张着嘴忘了反应。

萧渊嗤笑了声,已经抬步回府了。

口口声声说不愿意,可又接二连三,以各种理由同他牵扯不清,让他十分怀疑她的动机,是否同那些女子一样在耍手段,只不过她手段更高明些罢了。

沈管家拉上东西就火速赶了回去。

下人将米面卸车,他犹疑着去了沈安安身侧,但看姑娘十分悠闲的模样仿佛肯定了四皇子会答应。

“姑娘,”

“他让你带话了?”

“……”姑娘这都知晓。

“都说了什么?是与我划清界限的话吗。”

“……是,不过除了这个还有些旁的。”沈管家小心翼翼的说。

沈安安回头看向他,杏眸冷淡平静,“说吧。”

沈管家垂下头,将萧渊最后的那番话略微修饰了下,重复一遍。

好半晌,沈安安都没有言语。

难不成四皇子猜对了?沈管家偷偷抬头,就瞧见了自家姑娘阴森可怖的小脸。

“自作多情,他当真是看的起自己,可笑!”

沈安安胸口窝着一团火,极力的压制着。

沈管家大气都不敢出,竟觉得姑娘的气场与四皇子有丝丝的相似,一样的让人生畏。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晓该怎么处理,就交给你了,我走了。”

今日从沈府多调了人来,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是。”沈管家应了一声,将沉着脸的沈安安送上了马车。

墨香缩在一角,话都没敢多说几句。

马车离开,沈管家长松了口气,刚好这时,有人来报,说是端陈两家的管家来了。

沈管家应了声,理了理仪容过去了。

能坐上管家之位的都不是蠢笨之人,沈管家更为圆滑。

“粥的要求是四皇子的命令,你们也知道,前两日四皇子在这帮忙,殿下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我家姑娘也不敢说什么。”

端陈两家的管家闻言,质问的话哽在了喉头,彼此对视一眼。

沈管家继续说,“我家夫人起初准备的米面和别家相当,我家姑娘也说,如此下去,粮食肯定不够,可四皇子坚持,直接从皇子府拉来了米面,君臣有别,你说,我家姑娘敢说什么吗,只能遵从。”

“唉,我们也是难做啊。”沈管家拉住陈家管家说,“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看,四皇子府的米面就在后头存放着呢。”

“不必了,不必了。”那人连忙推辞,四皇子的命令,他们还敢说什么。

简单寒暄了几句,二人就赶紧离开了。

“别说,姑娘这招当真管用。”沈管家笑呵呵的说。

将四皇子拉出来,接下来估计不会再有哪家敢找了,也不会记恨上沈府,至于四皇子,他们也得有那个胆子啊。

“总管,这样做……不会被四皇子知晓吗?他会不会寻咱们麻烦啊?”

沈管家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而这位御史中丞的公子,她记得,也算的上中规中矩,自身有几分才华,又有祖辈蒙荫,尚算顺风顺水。

嫁予如此门第,后半生可平淡度日,身居后宅,侍奉上亲,过寻常女子的一生。

墨香给她挑了件百蝶云缎裙,淡粉色的广袖上绣着大片金线,裙摆上是金银双绣的蝴蝶,栩栩如生,腰身更是盈盈一握。

配上水粉色珠花头面,流苏垂于两侧,娇俏中透着柔美,散发着独属于她这个妙龄的朝气。

尤其她肌肤胜雪,又身姿窈窕,更凸显婉约柔美,宛如月中仙子。

三人很满意她今日的装扮。

一直都知姑娘漂亮,却不知竟美的如此艳丽多姿。

沈安安望着铜镜中那张软嫩,甚至带着丝稚气的小脸有些出神。

许是心老了,她竟会有种装嫩的罪恶感。

轻晃了晃流苏,她抬眸看向嬷嬷,“嬷嬷,只是第一次见面,如此打扮是不是夸张了些?”

“不夸张,不夸张,漂亮极了。”嬷嬷赞不绝口。

墨香,墨染也立即点头附和。

最后在沈安安的坚持下,撤下了一侧流苏,虽依旧觉得过于花哨张扬,但也不好拂了三人忙活了一早上的成果。

吃过早饭不久,沈夫人派了人来唤,“姑娘,中丞夫人快到了,夫人让姑娘陪她去门口迎一迎,一尽地主之谊。”

“好。”沈安安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走了出去。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好像一只翩翩欲飞的花蝴蝶,浑身都不自在。

来到游廊尽头,沈夫人刚好从岔路走出来,瞧见她时似愣了一愣,眸中升起光芒。

“娘。”沈安安耷拉着眉眼。

“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沈安安抿直了唇线,小脸微绷。

算了,瞧娘那副恨不能将她抱进怀里稀罕的模样,她还是默默闭嘴忍着,莫扰她兴致了。

“嗯。”沈夫人看不够似的不住上下打量着沈安安,“安安今日很漂亮,这个年岁,就该打扮鲜亮些。”

“嗯,娘说的是。”母女二人说着,就来到了府门口。

没多久,几辆马车从巷子尽头处驶出,朝这边奔来。

“来了。”沈夫人笑了起来。

沈安安则眯起了杏眸,为首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虽距离有些远,却隐隐可见其身姿挺拔,青竹如玉,她莫名有几分熟悉。

“娘,不是中丞夫人和他家公子吗?怎么会有两辆马车?”

队伍由远及近,沈夫人也缓缓看出了为首那人的轮廓,面色沉郁了下来,“说是中丞夫人和长公主都来。”

若非长公主要来,她也不会拉着安安来迎,原本以为只有三人,如今看这阵仗……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公主怎么给四皇子也带来了,这多尴尬。

母女二人脸色都不佳,可人已经到了跟前,沈夫人只得快速压了下去,扯出笑容。

“四皇子安。”

众目睽睽之下,沈安安也跟着行了一礼。

萧渊没有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盯了沈安安一会儿,旋即拧着眉移开。

一身的花里胡哨,跟要发春一样,看的人眼都冒圈。

这个女人,当真是每一次见面都能给他意外,活似孔雀开屏,她是没有男人活不了吗。

沈安安自然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浓浓嫌弃,冷眼偏过了头。

其实,她也觉得有些丢人。

“沈夫人。”

“长公主。”沈夫人带着沈安安向走下马车的尊贵女子行了一礼。

长公主笑了笑,“今日我是客,你们不用客气,快起来吧。”


这话说的好像生怕沈安安会赖上他一般。

她不轻不重的开口,“李公子放心,我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你,当老姑娘总好过青葱年华守寡。”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怀言不乐意了,“什么守寡,你这姑娘怎么能咒人呢。”

沈安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诅咒。

李怀言皱着眉,正要再说些什么,耳朵却突然动了动。

“有人。”他双拳一攥,做出应对的姿势。

沈安安心都提了起来,都离这么远了,这个狗东西耳朵是顺风吗。

“大街上都是人,李公子是还没睡醒,脑子出毛病了吗。”

“你不懂。”李怀言回头看她一眼,神色罕见的严肃。

他拍了拍忠叔,面色发沉,“调头,从后边那个小巷子进南华大街,里面出事了。”

忠叔蹙眉,回身看向了沈安安。

“要去你去,我还着急回家。”开玩笑,她不捅萧渊一刀就不错了,让她去拼着性命救他,那是不可能的。

“下车。”沈安安沉着脸下逐客令。

本想救李怀言一命,奈何他命中注定,非寻死不可。

李怀言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南华街是萧渊回府的必经之路,匪寇刚刚平定,若是出事,极有可能是他。

而今日,他身边并没有带暗卫,只有庆安跟着。

“人命关天,沈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帮忙。”

“不帮。”沈安安言简意赅。

萧渊死活与她何干,上一世他又何曾在意过她的死活。

“你下不下车?”

李怀言面色阴沉,知晓沈安安是绝对不可能帮忙的了,“那可否借沈小姐马车一用,事后定十倍偿还。”

“不借。”沈安安已隐隐不耐。“忠叔。”

她一发话,李怀言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重重挨了一掌,带着十足的凌厉,将他挥下了马车。

忠叔手下留了情,否则李怀言此时怕已是尸体一具了。

只是片刻之间,李怀言就反应了过来,忠叔会武功,而且想必功夫不弱,思及此,他一跃而上抱住了车壁不撒手。

“沈姑娘,在下就借马车和忠叔一用,里面被刺杀的可是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有个万一,事后皇上追究起来,沈姑娘见死不救,沈府也难以交代。”

“该死。”沈安安气的磨牙。

“还有宫中的沈贵妃,沈太尉,沈姑娘,事有轻重缓急,还望三思。”

她掀开帘子,看着扒着车壁不撒手的李怀言,咬牙切齿,“姑奶奶方才就该让你跟着那狗东西去死。”

李怀言一愣。

他还从没见过哪家姑娘如此粗俗,那狗东西是在骂萧渊?

只是如今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只要沈姑娘肯出手相助,以后就是我李怀言的姑奶奶,也是萧……”

“算了,当他姑奶奶会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吧。”

“……”沈安安长呼了口气,“忠叔,调头。”

“姑娘,您……”救人可是十分危险的,带着姑娘怎么成。

“无碍,李公子会护好我的。”

就如李怀言所言,他惹不起沈府,更何况她是来救人的。

李怀言心急火燎,也没有再说什么,忙催促着忠叔调头从一个后面的窄巷子里冲进南华街。

马儿嘶鸣疾奔,沈安安与墨香紧攥着车壁,被甩的头脑发昏。

南华大街上,空无一人,却遍布狼藉,小贩的摊位被掀翻在地,瓜果吃食滚落的到处都是,木板地面上都是刀痕。

沈安安掀开车帘,顺着刀剑相击的声音望了过去。

不远处,萧渊被十几人围着,那身清贵不染纤尘的紫金华服破破烂烂,发冠松散,脸上都是血迹。

一旁的庆安还在奋力与几个歹徒厮杀着。

“萧渊。”李怀言喊了一声,转移了歹徒些许注意力,带着忠叔杀了过去。

萧渊抬眸,沉暗的眸底有了点点暗潮,却倏然对上了一双秀眸。

若是他没看错,那双眼中藏着幸灾乐祸,还有些许看好戏的亢奋。

李怀言飞身上前替他分担了一半压力,忠叔也加入了厮杀。

沈安安的声音突然响起,“忠叔,安全第一,若是抵不过不必硬拼。”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管萧渊死活。

李怀言嘴角抽了抽,边打边抱怨,“我说你是怎么得罪沈家那丫头了,怎么总感觉她盼着你早点死呢。”

萧渊眼神往马车处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专心应敌。

几人都个中好手,忠叔亦是沈太尉特意派给沈安安的高手,很快,歹徒在几人的合力下接连倒下。

庆安与萧渊都受了极重的伤,狼狈不堪。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看着脚步虚浮,发丝凌乱,破衣褴褛的萧渊,唇角勾了起来。

还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世间万事皆难入眼的矜贵神祇呢。

正嘲讽着,突然有两个歹徒飞身朝她而来。

沈安安面色一变,若是这一世为救萧渊丧命于此,她会死不瞑目的。

思及此,她指着被庆安搀扶住,重伤的萧渊开骂,“你愣着干什么,姑奶奶可是来救你的,你是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这吗?”

“……”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萧渊看着从车帘探出头的那张娇俏小脸,明显捕捉到几分故意的成分。

素来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有些僵硬。

李怀言愣了好一会儿,在最后一个歹徒攻来时才反应过来,刀在他手腕中转出了花,横加一扫,那人就倒在血泊中,脖颈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忠叔迅速朝马车奔去,解决了那两个打算劫持沈安安的歹徒。

沈安安这才弯下了伸出的手指。

李怀言搀扶着萧渊上了马车。庆安与忠叔则坐在了外面。

沈安安冷着脸往一旁挪了挪,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李怀言眸光闪了闪,开口缓和气氛,“四皇子受了伤,体力不济,没能及时挡住歹徒,让沈姑娘受惊了。”

“无碍。”沈安安收回视线,目光在萧渊身上扫过,很带了些阴阳怪气,“只要别恩将仇报,打着救命恩人名义,赖上本姑娘就成。”

她怎会看不出来,不过是想趁机骂几句出出气罢了。

“……”

李怀言尴尬笑笑,冲冷着脸的萧渊呵呵几声,

这话以往只有萧渊对别人说的份。不曾想有一日竟会有姑娘如此奚落回敬他。

萧渊沉重的眼皮微微抬起,声音淡漠,“沈姑娘大可放心,本皇子绝不会纠缠。”

“那就好。”沈安安给了个体面的笑。

那些话,可是上一世萧渊每次见她都挂在嘴边的,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萧渊幽如古潭的眸子深深看了沈安安一眼,旋即昏厥了过去。

马车从权贵云集的长安巷穿过,沈安安指节敲了敲车壁,“忠叔,停车。”

李怀言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安安面无表情的开口,“人也救了。我还赶着回家吃饭,李公子,带着你的好兄弟下车吧。”

“……”

“沈府与四皇子府就隔了一个巷子,沈姑娘救人救到底,再送他们一程吧。”毕竟有求于人,李怀言努力扯出笑来。

“我的确很想送他一程!”沈安安语气隐隐森冷。

李怀言扶着萧渊的手臂一紧,有种沈安安恨不能撕碎了萧渊的错觉。

“沈姑娘,我一个人,实在背不动两个昏迷不醒的重伤之人,您好人有好报……”

还未说完,外面就响起了噗通一声,李怀言撩开车帘一看,庆安已经被扔了下去,许是有些过意不去,忠叔还拖着他手臂,让人靠在了围墙上。

“……”

“今日事,多谢沈姑娘了,来日有机会,定让萧渊报答。”

“不必,别让我时常见着他就成。”

“……”李怀言抿直唇线,背着萧渊下了马车,。

沈府马车片刻不停的从他眼前奔驰而过。

李怀言仰天长叹,“萧渊,你也有今日,被人讨厌嫌弃的时候。”

他突然有些期待醒着的萧渊遇上那个冷血的沈安安,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姑娘,那毕竟是四皇子,您如此……是不是不太妥?”墨香拧着眉。

沈安安伏在车壁上,长出了一口气,“没关系,他昏着呢。”

若是醒着,她想必不一定有那胆色,有些畏惧是刻入骨髓的,有些伤痛也是不能触及的。

仔细想来,她对萧渊此人并不了解,当日的一见钟情,或许只是见色起意,还有那点子虚荣心作祟。

回了沈府海棠园,沈安安将整个人泡在浴桶中,足足小半个时辰。

直到墨香来报,大公子来了,沈安安才恍惚回神,出了浴桶,更衣梳妆。

往事已矣,错已然酿成,如今她该做的,应是吸取上一世的教训,过好此一生,才不枉上苍给她的机会与一世的锦衣玉食。

“安安,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府,是不是姑姑为难你了?”沈长赫放下杯盏,看着走进屋的小姑娘,满脸关切。

他一身锦袍华服,腰束玉带,宽肩窄腰,发冠高束,眉眼清隽中透着平易近人的柔和,文质彬彬,如玉温润。

沈安安看着那挺拔的身躯,在上一世不知多少次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荡平祸事。

“姑姑是不是教训你了。安安,你别担心,有什么事告诉大哥,只要你不愿,大哥同父亲就一定会想办法,绝不会让你嫁给不想嫁的人。”

上一世,他也是如此说的,可她那时满心欢喜就只瞧的见萧渊,以及他带来的荣耀与满京都闺秀的羡慕嫉妒。

后来,大哥总是劝说她,强扭的瓜不甜,四皇子不爱她,嫁去也是受苦。

她心里清楚大哥说的都是实情,可她接受不了,不肯放弃,更愈发不爱听那些,以至兄妹二人时常吵闹,感情疏离。

饶是如此,他也不曾真的不管她,甚至为了她对萧渊大打出手,被父亲罚跪祠堂。

“大哥放心,姑姑没有为难我。”

沈长赫却不信,“姑姑筹谋已久,费尽心思将你从江南接回来,怎么可能重拿轻放,安安,你无需瞒我。”

沈安安笑笑,“墨香,再去煮壶茶。”

墨香提着茶壶退了出去。

“今日回来的晚,实则是遇上了点麻烦,四皇子在南华街遭遇刺杀,我碰巧路过,就捎带了他一程。”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长赫脸都吓白了。

“我好好的。”仿似怕他不信,沈安安还起身转了个圈给他看。

沈长赫面色不佳,“你一个闺阁女子,掺和这种事做什么,若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对方毕竟四皇子,若是见死不救,皇上那边也交代不过去,连同姑姑和父亲都要被问责。”

若非如此,萧渊在她面前死十次,她都不会心软。

沈长赫沉着脸,“生死都是他命数。”

这话沈安安十分赞同,上一世有李怀言,这一世有她,那狗东西确实命不该绝。

沈安安还有别的担忧。

“萧渊于京中遇险,哥哥身为禁军统领只怕会被问责,你可有应对的法子?”

沈长赫眸子发沉,“能在京中设下这么大的局,单凭匪患不太可能,背后恐还有人助力。”

沈安安点了点头,她也是如此想的。

“萧渊作为皇子,几乎是独得圣宠,此次荡平匪患更是大放光彩,应是让某些人红了眼。”

兄妹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皇家争斗,一旦搅合进去就再难脱身了。

“你好生歇着,外面的事有大哥和父亲。”沈长赫站起身,安抚的摸了摸沈安安的发顶。

“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沈安安冷淡的目光扫了眼端家车队,纤纤玉指放下了车帘。

“姑娘,老奴怎么觉得这端家三姑娘说话有些怪怪的。”管家皱眉说。

茶言茶语嘛,怎么可能不怪。

沈安安温和一笑,“前些日子宫宴,姑母有意将我指给四皇子,端三姑娘是四皇子师妹,二人青梅竹马,许是心里不痛快吧。”

此话一出,管家立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那姑娘看着细声细气的,心思竟如此多。”

沈安安笑了笑,“女孩子嘛,为了心仪之人心生嫉妒,可以理解。”

“唉,姑娘就是太心善了。”管家道。

沈安安柔柔一笑,身子后仰靠在了软枕上,闭上眼睛。

端梦梦手段高明,那就不和她玩阴的,明晃晃的多好。

管家是个人精,等到了南华街时,路上发生的一切就都人尽皆知了。

“还好我家姑娘大气,不然这会儿子你们都得饿着。”

舀粥的人边给排好队的流民盛饭,边说着。

百姓也十分给面子的询问缘由,那人立即添油加醋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安安不在意端梦梦是否被骂,但很在意自己有没有得个好名声。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名声好,即便做了坏事也是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简简单单的一个让路,不一会儿就传成了端三姑娘羡慕嫉妒,故意为难。

沈安安平静听着,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一幕,同上一世何其相似,只是转换了角色罢了。

“娘选的这位管家可真是个妙人。”她由衷赞道。

只是几句话,就读懂了她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省心省力,才事半功倍。

墨香不懂,但习惯以姑娘为尊。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又是先入为主,百姓们肯定都向着沈安安说话。

沈安安这次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远远躲着,而是亲自下场,帮助那些身有残疾,动不了的难民。

墨香跟在她身后,端着白粥馒头。

许是穷苦百姓都涌了过来,沈安安一眼望去,乌泱泱的,靠墙角的位置更是倒了一片。

婴儿的啼哭,女人无奈的低泣,刺的她耳膜生疼。

上一世,她怎么没有发觉呢?

是被男女之情冲昏头脑的同时,连最基本的同情与良心都冲没了吗?

看着眼前的惨状,她突然觉得,上一世他们的谩骂一点都没错。

为了面子与名声,在米面中掺入泥沙,以节省粮食,拖长施粥的时间。

当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一刻,什么端三姑娘,什么萧渊,都被抛诸了脑后,她眼中只有那饿的哇哇大哭,扒着母亲胸口不放的奶娃娃。

那女子急的直哭,可她已经很多日没吃饭了,根本没有奶水喂孩子。

“给他喂些米油吧。”沈安安蹲下身,不顾那孩子身上脏污,抱进了自己怀里。

女人愣了愣。

墨香递给她一个窝窝头,“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孩子我们来喂。”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女子眼中升起希望,眼睛紧紧盯着大口吮吸米油的孩子,一边快速往嘴里塞着窝窝头。

这边发生的事情,后面的百姓都看到了。

有残疾的直接拖着身子朝沈安安爬了过来,“贵人,您行行好,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贵人~”

沈安安看着这一幕,心都揪了起来。

墨香连忙把孩子还给那个女人,拉着沈安安后退。

人在疯狂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贵人,活菩萨,您行行好。”

沈府侍卫瞧见这一幕,快速冲了过来,拔刀将沈安安护在了身后,挡住流民。

沈安安拍了拍为首那人,侍卫犹疑着没有让开,“姑娘,他们饿疯了连人都吃,还是小心点为好。”

沈安安目光落在了那些流民身上,“他们身有残疾,连白粥都抢不来,对我做不了什么的。”

残疾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范围,根本就没有和正常人抢夺粮食的能力。

就连各大家施粥救济时,也根本不会管他们,因为这些人掀不起什么浪花,没有能力争什么。

官宦们认为,给了粮食也是糟蹋,对他们好名声起不了半点助力。

说白了,就只能等死。

他们可能也觉得如此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死去的过程,却太过折磨。

“大家不要吵嚷。”沈安安大声说,“若是想要吃的,就和刚才一样,靠着墙角边坐好排队,我会派人给你们送食物来。”

似乎是不相信,那些人并没有动,只是直直望着沈安安。

沈安安扫了一眼,除了身有残疾的,老弱妇孺居多。

“有孩子靠前些,老人随后,若是你们一直堵在这里,只会影响施粥的进度,都等不来吃的。”

终于,有人抱着孩子离开,去了墙角边坐着,旋即接二连三的人或爬或挪着去排队。

沈安安叫来了管家,“你回府里再调些人手过来。”

管家看了眼那些流民,唇线拉直,并没有动。

“怎么?不可吗?”沈安安问。

“大姑娘心善,自无不可,只是……就算调了人手过来,这些人,也怕是吃不上的。”

沈安安一怔,“为何?”

管家叹了口气,“姑娘有所不知,南边治理水患不及,皇上罢免了不少官员,如今流民上报的数额怕只有三分之一多,官官相护,这些人……”

管家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人群中突然响起了骚动。

沈安安回头,就见一队士兵朝这边走来。

“这位是沈大姑娘吧。”为首之人冲沈安安行了一礼。

管家担忧的目光望了眼自家姑娘。

沈安安蹙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小的不敢,小人是来维持秩序的,好让沈大姑娘施粥顺利。”

沈安安皱了皱眉,就见墙角边那些流民一副惊恐害怕的表情,拖着身子往外挪。

为首那人顺着她视线看去,笑着说,“沈姑娘不必担心,朝廷在郊外设有粥棚,专门供残疾之士,老弱妇孺。”

“是吗?”沈安安杏眸沉了沉,“既然有吃的,他们又为何拖着病体过来?”

为首那人一滞,目光扫向了沈管家。

“大姑娘,他们自有安排,咱们还是不要管了。”管家小心翼翼开口。

“就是,人有我们看管,沈姑娘就不必操心了。”那人十分客气。

沈安安说,“既然人在这,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理,等发放了食物,他们自会离开。”

那官差面皮有些僵硬,可碍于沈文官位,终究没敢说什么。

墨香带领着沈家侍卫,优先给那些人发放了食物。

沈管家叹了口气,小声对沈安安说,“姑娘,这是京城心照不宣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并改变不了那些人的命运。

“心照不宣什么?”沈安安目光盯着那些官差,语气森冷,“心照不宣的将那些人活活饿死,以掩盖南边官员的不作为,与上报龙案的人数对的上吗?”

沈管家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曾想,大姑娘竟如此聪颖,这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键。

沈安安不说话,看着那些流民接过食物狼吐虎咽的离开,也看见了官差黑沉的脸色。

这就是所谓的官官相护,为了官职,妄顾了多少人命。

正映着沈安安的前方拐角处,不知何时停了一辆奢华低调的黑色马车,车帘被骨节分明的大手半撩起,露出了半张清隽无双的容颜。

男子眸色很淡,望着女子清瘦的身姿,嘴唇微抿。

“她可不是好惹的女人,你确定要替端三姑娘出头?”

男子没有说话,放下车帘,下了马车。

他身量很高,宽肩窄腰,挺直的背立如松竹,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矜贵。

李怀言蹙了蹙眉,“小女儿家吵嚷两句再所难免,你不至于吧,人毕竟还救过你命呢。”

那女人,虽说话难听,脾气不讨喜,但确实不是个坏人。

萧渊冷冷回头扫了李怀言一眼。

他是什么闲得发慌的人吗。

沈安安正半蹲着身子帮忙淘米,粉色长裙在满是泥土的地面上垂着,她却毫不在意,正对着阳光的侧脸白皙柔嫩,仿佛渡了一层光辉。

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压在了上来,投下了一大片暗影。

萧渊沉沉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女子低垂裸露出的白皙颈子上。

美如暇玉,冰肌玉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八个字。

沈安安下意识抬头,不期然撞入了男人沉沉的墨眸中。

一怔。

艳丽的容颜迅速染上了冷沉。

萧渊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用讨厌的眼神看着,那双杏眸中盛满了不快,甚至是隐隐的恨意。

恨?他不记得何时得罪了她。

但仿佛自宫宴第一次相见,她就对他有莫名的敌意。

沈安安缓缓站起身,是了,上一世的今日,他曾来兴师问罪,与端三姑娘发生的不愉。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斥她娇纵,鼠肚鸡肠,为了一点微末小事耽误民生,满心妒忌,毫无大家之风。

那时初定亲,她满心欢喜,不想却迎来劈头盖脸的教训,她脸皮薄又委屈,跑回府里哭了好久。

想必今日,也是替端梦梦出头的,只不知他又是以何等身份来训斥她的。

“四皇子大驾光临,有事?”

萧渊被她用挑剔厌恶的眼神看着,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又冷了几分。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正好路过,来看看而已。”李怀言从后面探出头来,呵呵笑着。

“乖孙子,你也来了。”

“……”李怀言的脸肉眼可见的憋红,讪讪闭上了嘴。

开玩笑的话,这姑娘怎么还当真了呢。

萧渊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墨眸眯了眯。

李怀言讪讪说,“前些日子为了救你,一时着急应下的戏言。”

“对。”沈安安接过墨香递上的帕子擦拭干手上的水渍,“当时他将你也一起赔上了。”

“我没有。”李怀言瞪大眼睛,“沈姑娘,你可不能信口胡诌,会出人命的。”

“没有?”沈安安眉梢一挑,“是谁说,只要我答应救人,就是他们的姑奶奶的?”

萧渊阴冷的目光投向了李怀言。

“……”当了孙子还被清算,他图什么?

“我当时是为了救你,一时着急才口不择言。”

“沈姑娘,我当时是不是说了,当他姑奶奶是要被杀头的,还是当我姑奶奶。”

沈安安点头,“嗯,确实说了。”

“你看。”李怀言冲萧渊摊了摊手。

“二货。”萧渊冷冷吐出两个字,退后一步与李怀言拉开距离,好似怕被沾上了蠢气。

李怀言一愣,抬头与沈安安戏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沈安安,你耍我。”

“哪个教你如此跟姑奶奶说话的,这就是你李家的教养吗?”

李怀言,“……”

“四皇子,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的,你就光看戏,不替我说句话吗?”

萧渊薄唇轻抿,扫了眼面若桃花的沈安安,选择了沉默。

这个女人凶的很,不是必要,还是不起冲突的好,毕竟称得上救命恩人。

沈安安凉凉的目光看向了萧渊,眼中的戏谑笑意顿时化为了冷然,“四皇子特意跑来,是为了端三姑娘吧?”

“不是。”

“嗯?”沈安安惊讶的挑眉。

“那日救命之恩不及道谢,今日正好路过,来说声谢谢。”

沈安安仔细瞧着萧渊面容,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萧渊一派从容。

“不必,若非李怀言死不要脸,我也没打算救你。”

一旁气的直揉胸口的李怀言又被攮了一下。

“看出来了。”萧渊说,“不过我确实因你脱险,于情于理,该说句谢。”

沈安安冷笑,“四皇子倒是正人君子,只不知是装样子,还是真诚意。”


沈安安冷笑了—声,没有说话。

她就说沈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是知晓萧渊在御书房,故意撮合呢。

玉姑姑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沈安安脸色,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走吧,食盒送去了,莫让贵妃娘娘久等。”

“是。”

—刻钟后,二人回到了昭阳殿。

沈夫人瞧见沈安安安然无恙,长松了—口气,立即起身告辞。

沈贵妃瞟了玉姑姑—眼,没有再阻拦,亲自将人送至了宫殿门口,“安安。”

沈安安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她,眼神说不出的淡漠,“娘娘还有何吩咐?”

“这孩子,跟亲姑母怎还如此见外,姑母是想着,让你没事多来宫里转转,陪陪姑母。”

沈夫人和沈长赫都在,沈安安不想露出破绽,让二人担心,敷衍的福了福身,“是。”

旋即,母子三人离开了昭阳殿。

沈贵妃回身进了宫殿,“如何,见着面了吗?”

玉姑姑立即上前递上了—杯茶水,“见着了,只是四皇子身边的庆丰拦着,老奴并不知二人都说了什么。”

沈贵妃接过杯盏慢慢悠悠的喝了—口,“不着急,来日方长,咱们需要四皇子做靠山,他又何尝不需要沈府这个助力呢,互惠互利,才能共赢。”

——

沈府的马车离开宫门,缓缓消失在了官道上。

城楼上,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微风吹动他的衣袍簌簌舞动着,墨眸沉而冷的凝视着官道的尽头,抿着的薄唇凉薄锋利。

庆丰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主子每次登上城楼,都—定是心情很差。

时间慢慢过去,直至余晖倾洒,萧渊身子才终于动了动,压下了心中难以言喻的躁意。

冷风吹在他微抿着的薄唇上,被咬破了的伤口传来些微刺痛,萧渊眉头皱了皱,抬手抚了抚唇。

许是她同那些女子过于不同,他才会生了征服之意。

不知是说服自己,还是不愿承认那—瞬的疯魔,萧渊如是想着。

可那双眼睛,却如魔咒—般,在他梦里来回穿梭,时而温柔,时而冷沉,时而爱慕,又时而嫌恶。

他如身处两重天中,被两种极端的情绪所拉扯着,哪怕醒来,那种充盈与失落都真实的如发生过—般,久久不散。

——

沈安安没有提及那日在宫中发生的事,可那—夜,早已不再做噩梦的她却再—次梦到了那些她最不愿忆起的往事。

从满心欢喜的出嫁,到孤零零的守寡,那种深深的绝望她仿佛又切实经历了—遍。

醒来时,她浑身都是冷汗,微微发着抖。

她抬眸,阳光已穿过窗棂照进了屋里,连带她心中的阴霾都—起驱散。

今日是中秋,阖府下人都领了赏银,—片欢喜的模样。

文武百官休沐,都在家中陪着妻儿双亲,沈文也不例外,只是他陪的,只有沈夫人—人。

平日里他公务繁忙,日日早出晚归,同沈夫人也就晚上能见着—会儿,甚至忙的时侯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人影。

今日难得的时机,二人自然要叙叙衷肠。

沈安安识趣的待在海棠园没有打扰,直到晚间,沈夫人身旁的嬷嬷来唤她去正堂吃团圆饭。

沈安安今日衣着十分简便,头发只用了锦带束着,方便—会儿出府游玩。

来到院中,天色已有些黑沉,零星的烟火在空中不时炸开,散出火星往四周划落。

也不知祖母现在是不是也在院中听着鞭炮齐鸣,烟火绽放。


“好。”

沈长赫偏头看了眼妹妹侧颜,觉得这么漂亮的安安嫁给谁都是委屈了,萧渊更不行。

“你在京城待的时日不长,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我不愿你嫁四皇子不止是他身份,还有他背后所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

沈安安抬了抬眼,她知晓萧渊有野心,可具体并不了解,而上一世,大哥也不曾同她提过这些。

“复杂什么?”

沈长赫驻足不前,深深看着沈安安,声音压的很低,“比如他母妃之死,比如…他的外祖家。”

沈安安一愣。

只听沈长赫接着说,“他注定不会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跟着他,许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血雨腥风。”

……

直到回了海棠园,沈安安还在思索沈长赫的那些话。

想起以往四皇子府一间小佛堂里曾供奉着先淑妃的牌位,那时她不懂,以为他只是思念母亲。

可后来才发现,他会时常待在小佛堂里,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心情极其不好的时候甚至是一整天都不出来。

那时她看不见他就会闹,最厉害的一次,也是导致二人彻底分居的事情,就是发生在小佛堂。

那日,他醉醺醺的回府,去了小佛堂。

她守着提前备了好久的菜肴久久都等不到他,最后派人去唤才知,一个身姿玲珑,长相妖媚的丫鬟已经给他送过饭了,而且人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

她顷刻间就炸了,怒意像长了身子的火蛇一般围绕着她,理智尽失。

深更半夜,她不顾形象的跑去了小佛堂一通大闹,说了很多难听话。

今时今日,她依旧能记起萧渊从里面走出来时的狼狈和望向她那一眼的凌厉。

但若是淑妃之死有蹊跷,那么前世他所有举动就都有迹可循了。

“姑娘,小心台阶。”墨香唤回了她的思绪。

沈安安提起裙摆上了台阶,墨染给她卸妆更衣。

她轻轻闭上眼睛,罢了,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想的呢,以后他的事,再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了。

翌日一早,和沈夫人打过招呼后,沈长赫陪着她出了门。

“哥哥可知有哪些铺子有女子喜爱的物什?”

沈长赫一怔,“你不是送给祖母的吗?”

“是啊。”沈安安勾唇,轻轻笑了笑,“我们祖母可是怀着一颗少女心,比少女还要年轻些。”

沈长赫不曾和祖母打过交道,闻言牵起嘴角笑了笑。

“吃的东西怕是不能带,只能选些有趣的小玩意,或是衣裙首饰。”

“祖母喜欢金子,咱们去看看赤金的头面,最好越重越好。”

沈长赫看着妹妹晶亮的杏眸,愣了愣。

在京城,官宦女眷多以玉簪为美,因为玉清雅脱俗,就算有夫人喜欢赤金,也会偷摸藏着,根本不会戴着身上,就怕人家说她一身铜臭,同商贾无异。

若是像妹妹如此大大咧咧说出来,定是会遭那些人嘲笑。

不过没关系,他是她哥哥,喜欢什么都是好的。

“西街金银玉器不少,可以去那看看。”说完,他掀开车帘吩咐了忠叔一声。

一刻钟后,马车在一家首饰铺子门前停下,沈长赫遇到了熟人并没有进去,在外面搭话。

沈安安一进铺子,小二立即迎了上来。

“我要赤金头面,越重越好。”

小二一愣,这间铺子在京城不说数一数二,也是不小的了,做的都是有钱人家的生意,可有如此要求的,还是第一次见。


“娘都是为着你前程思虑,若非沈家门第好,我是万万看不上那等妖媚之姿的。”

孟成拧了拧眉,却也没同孟夫人争论什么。

“日后就算娶进门,你也不能日日同她厮混—起,要以前程为重,那姑娘,被宠的忒无法无天了些,娘得好好教教她规矩。”

“你瞧瞧,她方才怎么和我说话的,那个傲慢无礼的劲儿。”

孟成不耐的偏开头看向窗外,他也觉得方才沈安安的话有些重了,不该对长辈如此。

可人家身份家世摆在那,有傲气的资本,哪是以前那些可以任母亲说教揉捏的小门小户。

孟夫人还在小声嘟囔,“来时四皇子身边的侍卫都说,那沈姑娘是从江南回来的,礼仪规矩肯定不是特别好,门当户对不—定瞧的上她。”

否则也不会屈居攥他们家了。

既然如此,她端端架子有什么不行的。

“你可知,当初四皇子庆功宴上,贵妃娘娘有意让皇上指婚沈姑娘和四皇子?”

孟成垂下了眸子,淡淡应了—声。

孟夫人说,“沈府门第堪配皇子,可后来却不了了之,定然是四皇子瞧不上沈安安。”

毕竟连四皇子身边的人都如此说。

孟成蹙了蹙眉,并没有说什么。

“旁的还好,可别是那沈姑娘身子有什么毛病才好,不成,回头娘得打听打听,可不能娶个身子有缺陷的回去。”

就算要娶,也能和沈太尉谈谈条件。

——

沈安安回了宴客厅,沈夫人正与长公主聊的投缘,眼瞅着日头渐渐西移,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沈夫人便吩咐了她备晚膳。

长公主也不推辞,渊儿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等他来接,指不定是有什么大事呢。

吩咐了厨房,沈安安安静坐在沈夫人身边听二人谈天说地。

想着上—世如此不好说话的长公主原也有如此健谈的—面,但又或许是因为不喜她才会不好说话吧。

“安安。”

沈安安抬头,触及长公主和善的目光,—愣。

“你觉得孟家儿郎如何?”

沈安安斟酌了—下,说,“孟公子尚算不错,孟夫人应不是很好相处。”

长公主拧了拧眉,沈夫人立即问,“为何如此说,可是那孟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就先前聊天来看,那孟夫人除了爱吹捧些,好像也不是很难说话啊,可她更信女儿的话。

“你有什么尽管说来,本宫对孟家也不是特别了解,还是那日同你母亲聊起,—时觉着尚可才想着让你见见。”

沈安安抿唇,“也没什么,只是方才送孟夫人回去时,她……话里话外似觉得我不在京城长大,见识浅薄,让我母亲多带我走动走动,又问了—些别的。”

长公主与沈夫人的脸齐齐拉了下来。

长公主问,“她还说了什么?”

“说……我自幼在江南长大,祖母不掌家理事已久,大抵意思是怕我不曾学过这些,难堪主母之任。”

沈夫人还未开口,长公主率先冷笑了—声,“区区—个御史中丞府,还当是娶料理后宫的皇后不成,要求倒是抬的高,她那门第撑的起吗。”

沈老夫人亲手教导的孙女,还能管不好她那老鼠洞?

沈夫人脸色难看,没有言语。

长公主那话,—般人哪个敢说。

“那孟夫人瞧着挺好说话,弯弯绕倒是不少。”

长公主轻哼,“此事就此作罢。”

若非沈夫人主动提及,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她是根本不会开口牵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