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走了。

我爸不信，拉着人家不放。

“专家老师，您再看看，我这个很开门的，刚从地下弄上来的。”

人家眼神都没给一个，走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假的……”我爸魔怔了一样，眼神忽的对上我。

“你不是说保真，很开门的，你耍老子呢！”

“老子弄死你。”

他抄起斧头朝我挥来，我躲开了，余光瞥见我妈缩在角落里不敢哭出声。

“爸，二叔二婶什么人你还不知道，调包的事情你觉得他们干不出？”

“指不定两人现在已经把东西卖了吃香的喝辣的，你把我杀了，以后你那些宝贝谁给你看？”

两句话，我爸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一会儿。

“说的对，那四只眼什么德行老子还不知道，一定是把老子的东西调包了。”

当天夜里，我爸拿着斧头上门，把二叔家门砍了。

夜里看不清，二叔要叫人，我爸摸黑把他子孙根砍了，把鸡缸杯拿回来。

二叔想报警，又怕偷东西的事情败露，只能吃哑巴亏，去医院做阉割手术。

“我就说这才是老子的宝贝。”

“都不信老子买到了真货，那老子还就要让全国人民开开眼界。”

我爸报了某鉴宝节目的海选，巧了我师父被邀请当专家，而我是他的助理。

海选当天下午，北京来了个富豪点名邀请师父去吃饭，师父没空，只能让我去海选现场。

来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看我这么年轻都不服。

“你一个小姑娘来这瞎凑合什么，节目组没人了吗！

我这钟可是西周的，她刚才说什么翻模的，看看上面的铜锈，没有几千年根本不可能！”

“就是，我这龙头八卦一捆竹是邵大亨给道光皇帝做的第二把，怎么就是假的了。”

我被炒的心烦，直言淘宝两百块的货。

他拍桌子和我叫嚣，说我是狗屁专家。

“大爷，真的在南京博物院。”

旁边几位老专家同情地看着我。

这时我爸从后面插队上来。

“都让开，我这才是大货，成化斗彩鸡缸杯，价值三个亿！”

我和旁边的老专家对视一眼，师父早先和节目组沟通了，他来的条件就是让我爸上节目。

我拿放大镜仔细观摩釉色、胎体、纹饰。

“东西不错。”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我爸的身上，我爸昂着头。

“那肯定，能上节目不？”

我点头。

“东西非常有研究价值。”

我爸不知道现在的他已经被人盯上了。

还没到家，就被抢劫了，他死死护住盒子，结果鱼死网破，杯子摔碎了，抢劫的人跑了。

海选结束后，我发信息给我弟，让他赶紧回家，有天大的好消息，我躲在窗户外面看。

他一进门就问我爸是不是发财了。

“爸，咱儿现在就去买大奔拉风拉风。”

我爸一张脸难看的很，偏偏我弟看不出来。

“爸，我要娶九个老婆，享受享受古代官老爷的日子。”

我爸拿起茶几的碗砸向他的脑袋，走过去抓着他的头发，几圈下去。

我弟被牙齿掉了三个。

“老子的宝贝碎了！

碎了！！！”

“是不是你这几天出去咒老子，没用的东西，还想买大奔，娶九姨太，你当老子是银行。”

“天天在外面鬼混，把老子的运都作没了！”


我本以为他没那么快回来，结果隔天夜里他回来了。

手里抱着个土罐，身上淋的湿湿的。

“害老子跑这么远，就是一清代小户。”

“就这破罐子老子废了老大劲儿了，老子倒要看看有什么。”

他迫不及待砸开罐子，里面一大把铜钱掉出来还有两个银锭。

乾隆通宝普通的。

我爸把银锭捡起来擦了擦。

“也就这两银锭能值两个钱。”

我弟双眼泛着亮光，问：“爸，这能值多少钱？”

我淡淡道：“这品相两个十多万吧。”

“爸，我跟你一起去下斗吧，按这速度咱们家发财了。”

我妈给我弟使眼色，他愣是没看出来。

“你在家安心待着，等老子发了还能少了你好处。”

我爸第二天就找人出手，卖了十二万，给了我弟两万。

他现在在外面玩的花天酒地的。

我爸尝了点甜头，愈发不可收拾了。

又跟着广东的一个老板去了一趟一杯，两个月后才回来，还真让他捞了几件大宝贝。

全都是明代的东西。

“这玉蝉，从嘴巴里抠出来的。”

“点翠金钗，这品相起码二十个，老子拿了一对。”

“这块青花碗老子可是偷摸着拿出来的，废了不少劲儿。”

还有零零散散的古钱币几十个，还有宝石金饼。

我弟拿在手里把玩，我妈让他赶紧放下。

“这东西都是死人用的，晦气，快放下。”

不过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推了推我的胳膊。

“闺女，你快看看这些值多少，你爸这次可算要发了。”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妈，你放心吧，只要爸把东西拿上节目给专家鉴定，还怕卖不出去高价。”

“到时候文玩界的大拿都要上门找爸。”

他们三人越来越激动。

第二天我爸要卖东西，我拦着他。

“爸，有些东西还是别拿出去了，免得让人嫉妒。”

我爸脸阴沉的可怕。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拿老子的东西去那狗屁节目。”

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显。

“你们节目红上一把，你好赚笔中介费。”

“爸，您放心，到时候钱咱们对半分。”

他白了我一眼。

“这还差不多。”

二婶打电话催我妈带我弟去相亲，还发了人家姑娘的照片。

我妈想都没想，拒绝了，还说人家姑娘又老又丑，配不上我弟。

她自己每天也打扮的漂漂亮亮去打麻将，我家一夜暴富的消息很快就传出去。

二叔不服，上门找我爸赔医药费。

“大哥，我现在成这样，还不都是你，赔我三十万也是应该的。”

“要不你把闺女送我也行。”

我爸一口回绝，直接将他们扫地出门。

我喊住了他们二人。

“二叔想不想知道我们家怎么突然变有钱的。”

他眼神里透着无尽的渴望和贪婪。

“大侄女一定是你眼睛毒，帮你爸淘好货吧，你帮你二叔也弄点好东西，挣了钱少不了你的。”

我看了一眼周围人，附在两人的耳边旁，小声道：“我爸他干地下买卖犯法的，二叔二婶我也是害怕才来求你们劝我爸回头的。”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坏笑道：“大侄女放心，毕竟是我大哥，肯定会劝他重新做人的。”

“谢谢二叔二婶。”

见目的达成了，我也不多留。


而我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好笑。

要是真能卖七八个亿，人家两百万怎么可能出手。

隔壁邻居听说这事，三三两两隔着窗户往里探，还有好些串门东张西望，二叔和二婶更是从乡下赶来。

“富国，你那宝贝拿出来让我们掌掌眼呗。”

“是啊，都是隔壁邻居一家人，看看呗。”

二叔和二婶也在一边附和。

我爸开了保险柜，打开给他们看了一眼，赶紧藏回去了。

邻居在一边嘀咕。

“至于这么小气吗，不就两个杯子，我家也有。”

二婶也跟着道：“就是，又不偷又不抢的。”

嘴上是这么说的，个个眼睛都挂在保险柜上。

我爸白了她一眼，轻蔑道：“你们懂啥，我闺女亲自掌眼的，几个亿，皇帝用的东西能给你们看一眼，这辈子都值了，都赶紧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爸太高调的原因。

反正第二天起来，我爸照例先去检查一遍他那些金疙瘩。

结果发现，保险柜被偷了。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留下。

我爸险些疯了。

他抓着我们家每个人问，有没有偷他的命根子。

特别是我，更是上来就一巴掌。

“昨天就你站在门边，快说！

老子东西呢！”

我无语，打开监控给他看。

“二叔二婶三更半夜撬窗户进来，爸你怎么不问他们？”

我爸这才反应过来窗户被人撬开了，当即拿上斧头去我二叔家，结果二叔家没人。

给人打电话不接，他更慌了。

这家伙不会是携款潜逃了吧？

无能狂怒之下，他只能逮着我和我妈骂。

“没用的娘们，还不赶紧出去找人，要是老子的宝贝丢了，第一个宰了你们！”

我妈只会哭，我拉她出去，省的挨打。

到了晚上，二叔和二婶自己上门了。

把鸡缸杯扔在地上，暴怒。

“前两天刚做的新东西还几个亿，送我都不要，害老子花了几百块撬锁。”

二婶更是踹了一脚。

“吹牛也不打草稿，还皇帝的东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你闺女那学历也是造假的吧，一家烂货！”

我悠悠道：“二婶我家客厅监控能照到房间，你偷人东西还有理了。”

她脸色一白，拿着包就走。

我爸赶紧捡起盒子抱在怀里。

“你才假的，老子的东西不可能是假的。”

“等老子把东西卖了再找你们算账。”

二叔看白痴一样看着我爸。

也不知道我爸哪儿联系的拍卖行，真来了两个专家。

我爸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

“专家老师，你可得仔细看了，我这鸡缸杯可比当年香港北京的还要好。”

我爸又把我拉过去，跟人介绍。

“我闺女A大考古系研究生，她对这个懂得很，她都说是真的。”

那两个专家都没拿放大镜看，仅仅扫了一眼，脸色黑的难看。

更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现代低仿，十块钱一个。”

“就这种也敢说是成化斗彩鸡缸杯，连底下的落款都是印刷体。”


我是一名文物鉴定师，我爸花光了所有积蓄买了一对成化鸡缸杯让我鉴定真假。

我看了一眼，直接认定假的。

他疯了一般，将我掐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他让我帮他鉴宝的那一天。

我大手一挥，告诉他是真的，让他去做春秋大梦吧。

......我叫时月，是A大考古系研究生，出来后从事文物鉴定工作。

我爸喜欢搞古玩，但肚子没货，十买九赔。

以往怕他接受不了，我都告诉他是真的。

没想到他越来越放肆，家里一房间都是他买的假货。

这次他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一对成化鸡缸杯让我鉴定。

我妈受不了，我也忍不了，告诉他这是假的，让他以后别在玩这些了，基本都是赔本的，好好过日子。

他接受不了，猩红的眼睛盯着我。

“不可能，我这一对鸡缸杯市场三个多亿，你敢诅咒老子，老子掐死你！”

我一口气没上来，被他掐死了。

再睁眼，我爸正拿着钱去北京潘家园和人交易。

我妈鼻青脸肿，靠在墙边哭。

“闺女，你去劝劝你爸让他别去了，咱家那点钱还要给你弟娶媳妇呢。”

上辈子，我确实去劝了，被他打的半死。

我冷漠道：“让他去。”

我弟时杰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爸说这次那个交易老板可是皇亲后代，东西肯定是真的，还说回来给我买辆大奔娶个女明星。”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除了传宗接代，没什么用！”

我翻了个白眼。

“那你等着吧。”

我扶我妈起来回房间。

“闺女，要不你去给你爸掌掌眼吧。”

我拒绝了，我爸那种极端入魔的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爸到北京交易时，特意给我打了个视频电话。

“闺女，快帮你爸看看，成化斗彩鸡缸杯，皇帝用的，全世界没几只，开不开门！”

我点头，反正说了他也不信，觉得是视频画质看不清。

他一张脸褶子都笑了好几层。

“那老板说了他手头紧，两百万出给我，你帮帮爸。”

前世我还真给了，那边打电话过来威胁不给两百万就把我爸卖去东南亚。

我妈一吓，跪在地上求我把钱打过去。

“我没钱，不够你去银行贷呗，买回来转手拿去拍卖这点钱算什么。”

这一激，他真照做了。

“说的对，等买了这宝贝看谁还敢瞧不起老子，老子要住大别墅戴大金链子，以后云州古玩老子就是天！”

我算是默认了。

我妈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拉着我追问个不停。

“妈，爸就是这种人，你别管他了，趁早离婚吧。”

她沉下脸。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离啥婚！”

“你还指望他能回头呢？”

我妈讷讷道：“等这次你爸吃了教训，会回头的。”

我耸了耸肩，我已经劝过我妈了，她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三天后，我爸满面春风，把东西带回来。

我弟那眼睛都快黏在鸡缸杯上。

“爸，这真值三个亿啊。”

我爸看这对杯子比自己的命还重，赶紧盖起来，在我弟耳边悄悄道：“那老板说了刚从地底下带上来的，不好出手，三个亿还是保守价格，拿去拍卖指不定七八个亿都可能。”

“我早联系好香港拍卖行了，过两天就有人过来看东西。”

我弟两眼放光。

“那我马上就能娶明星了，爸我要娶这个，身材最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享受。”

他指着电视上的某女顶流的胸部，眼神猥琐油腻。

“还是儿子懂事，好事都想着老子。”


我妈赶紧跑过来，抱着我弟的头，哭喊：“小杰，别怕，妈在啊。”

我妈这一动作，成功惹怒了我爸。

连带着她一起，两人被我爸打的半死，一地上全都是血。

等我爸动作停下了，我才开门进去。

我当没看见，装作很紧张。

“爸，杯子的事我刚知道，你别着急，还有办法的。”

“这地上找不到了，地下还有啊，您在圈子混这么多年，找个门路还没有。”

我爸眼里冒着金光。

我继续道：“那地下的还能有假的，随随便便一件大开门。”

“到时候您上节目拿一件出来，这鸡缸杯算得了什么。”

他听进去了。

“是啊，老子怎么没想到。”

“看看，还是阿月有主见，两个废物。”

他根本等不及，贪婪到极致的人是没有理智和思考能力的。

我妈用怨恨恶毒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是让你爸犯法，把这个家拆了你就满意了。”

“你弟还没娶媳妇，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俯视着她，慢慢蹲下身子。

“妈，你也知道时杰没娶媳妇，爸拿家里的血汗钱出去玩古玩，搞收藏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骂他啊。”

“对，我忘了，当初他搞这些你也是同意的，毕竟你也想天降横财。”

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地上的血，她身上的伤我权当看不见。

二婶知道鸡缸杯摔了，特意上门道喜。

我妈有心事，一直不在状态。

我弟上次被我爸打的严重，一直没敢出门。

“哎呦，大侄子这是咋了，伤的这么严重，你二婶还说给你介绍个姑娘呢，你这样子哪能见人啊。”

又指责我。

“大侄女，你也是，你弟伤成这样也不知道带去医院看看，万一这后代的事……”我“哦”了声，天真又同情道：“二婶，还是你懂的多，话说回来，二婶这二叔根没了，您这日子…苦啊。”

这话戳中她的肺管子了，她气的脸红脖子粗，骂我没脸没皮，不知道害臊。

我无所谓，还问她以后要是有那方面的需求了咋整。

她连我全家都问候了个遍，而我美滋滋上班去了。

下班回来，我妈突然要给我介绍对象。

“你年龄也到了，是时候嫁人了，总留在家里让人说闲话。”

我大概知道二婶和我妈说什么了。

“二婶让你把我嫁了给时杰娶媳妇吧。”

我妈无话可说，默认了。

“妈，你想让时杰娶，他还不想娶呢。”

“不信待会儿他出来你问他。”

我给时杰发了条信息。

告诉他我爸现在正跟人去西山一带呢。

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

我妈敲门让他出来吃饭，他极为不耐烦吃了两口。

问他什么时候去见二婶介绍的姑娘，他把碗都砸了。

“老子要娶女明星，谁看得上那土村姑。”

我无辜的看向我妈。

我妈向来对我弟言听计从，宠的很。

“好好好，那就不去，快吃饭。”

时杰问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余光中，我瞥见我妈抱着希望的眸色。

看来也不是嘴上说的那样。

“不知道，应该过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