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其他类型小说《后位·深宫之争完结版谢宁周禀辰》,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亲吻,但是发生在日落之前,这是头一次。从前那寥寥几次都是在夜晚。谢宁先感到茫然,接着就身不由己。这样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的相融,让她无所适从。既胆怯,又抗拒,但是,也有期待。感觉整个人都被撬开了一道缝隙,让对方的气息侵入。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的秘密从这条缝隙中渐渐弥散。谢宁头抵在皇上的肩膀上,她全身发软,气喘吁吁。她觉得自己像是破了一个洞,有好多东西被掏出去,但是又有更多的东西被填了进来。夕阳的光芒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窗外廊下的金砖地像镜子一样忠实的反射着阳光,将那斑驳的光影投映到了窗子里。皇上可以看见她颈后散碎细发在夕阳余晖中变成了浅金色的细丝,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背着光的她就像被镶上了一层金边,耳朵...
这是第一次。
不是第一次亲吻,但是发生在日落之前,这是头一次。
从前那寥寥几次都是在夜晚。
谢宁先感到茫然,接着就身不由己。
这样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的相融,让她无所适从。
既胆怯,又抗拒,但是,也有期待。感觉整个人都被撬开了一道缝隙,让对方的气息侵入。同时,也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的秘密从这条缝隙中渐渐弥散。
谢宁头抵在皇上的肩膀上,她全身发软,气喘吁吁。她觉得自己像是破了一个洞,有好多东西被掏出去,但是又有更多的东西被填了进来。
夕阳的光芒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窗外廊下的金砖地像镜子一样忠实的反射着阳光,将那斑驳的光影投映到了窗子里。
皇上可以看见她颈后散碎细发在夕阳余晖中变成了浅金色的细丝,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背着光的她就像被镶上了一层金边,耳朵上缘细细的茸毛就象抹上了一层金粉。
她的耳朵这样看起来红通通的,耳垂仿佛半透明的贝壳。
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下。
温软细滑,和贝壳会有的那种坚硬质地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人们想出了软玉温香这个词来。软玉,果然再贴切不过了。而温香……也是名副其实的。
“这几天有没有写字?”
皇上就着这种姿势,把她揽在怀里头低声说话。
谢宁很不习惯,她觉得后背仿佛靠着一块巨大的烙铁一样,那么烫。
他说话时吹在耳后颈上的呼吸也是一样烫热。
“写了。”
“都写了什么?”
“临了……浮云贴。”
“唔,”皇上似乎对她的耳垂突然间有了无穷的兴趣,而谢宁觉得那一片薄薄的耳垂就像是剥除了皮肤一样,敏感得不得了,麻与痒与两种感觉交织混融在一起迅速向着肩背、向着全身发散曼延:“回头写几个字朕看看有没有长进。”
谢宁一点儿没感到皇上的那种期待和愉悦。
她又得用“自曝其短”来取悦皇上了。
上次青荷劝说她,让她要尽量讨皇上欢心,她当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办法能取悦皇上。
可是现在看来,皇上似乎挺喜欢看到她丢脸的。
从前谢宁不懂,从别人那些遮遮掩掩的谈论中,她总以为“伴驾”和“侍寝”是一回事。
现在她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一回事。
伴驾的时候可以做很多事。像她这样,陪皇上用膳,说话,喝茶,写字,或是皇上在看折子的时候,她在一旁研墨。又或者在皇上想歇一歇的时候,她坐在榻边读一点书给他听。
而侍寝的内容是固定的。
所以谢宁还是很喜欢伴驾的。
虽然有时候她觉得皇上是在看笑话,或是干脆在捉弄她,但是她从皇上这里得到的更多。
用过晚膳之后,谢宁跟着皇上一起进了长宁殿偏殿。
从偏殿左边的门出来,宽敞的庭院一边是座敞轩,一口浴池就建在敞轩里头。
谢宁的眼睛微微睁大,她以为京城之中是没有温泉的,显然她想错了。
长宁殿里这里就有一处,当然泉眼不可能在宫殿的地底下,这水肯定是别处引来的。
宫人和太监们跪伏在池边上,皇上挥了挥手,他们就迅速起身,躬着腰垂着头从两侧退了下去。
一个都没剩!
谢宁看看皇上,这儿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这什么意思,难道还用得着皇上吩咐她吗?
谢宁认命的上前去,替皇上宽衣解带,服侍他入浴。
还好皇上是个好伺候的。
谢宁动作生疏,但是并不笨拙。皇上仰靠在池边的时候,谢宁也只能把外衫除去,只穿小衫和短衬,赤着脚在一边服侍他洗头。
用镶着玉石短柄的木勺舀了水,缓缓浇下,先把头发打湿,从螺钿拼嵌莲花图案的盒子里取出香膏涂在头发上,然后缓缓揉搓开。
淡绿的香膏变成了白腻的沫状。
皇上舒服的长出了口气。
谢宁的手指不像那些宫人和太监们一样有力,但是她非常细致和温柔。
按揉过之后,谢宁擦了下手上的膏沫,再舀了水替皇上把头发冲洗干净,用手将发间的水珠挤落,挽起来,用玉簪别上。
皇上很自然的换了个姿势,示意她替他擦背。
谢宁认命的拿起托盘上的小刷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刷毛刷在肌肤上的感觉有点痒痒的,但是如果用力的刷,那种刺痒会变成非常舒适的感觉。
谢宁身上都湿了。
有水打湿的,有她出的汗,还有被浴水升腾出来的雾气熏蒸的。原来就十分轻薄的小衫湿透之后紧紧贴在身上,谢宁面红耳赤的停下手。
皇上转过头看她,谢宁有种想把自己遮挡起来的冲动。
天色已经黑下来,温泉浴池四周的纱幕阻绝了会被灯光诱引来的虫蚊和飞蛾。水汽在纱幕间弥漫,烛台的亮光被茫茫的水烟笼罩,在火光之外有一层象霓虹似的光圈。
这种情形谢宁之前没有看到过。
泉池之畔如雾如梦,她摆弄着一旁的茶具,用热水浇淋过杯盏,再将茶水轻轻注入杯中。
一人一杯。
谢宁垂下眼帘饮茶,长长的扇子一样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仿如蝶翼一样的阴影。
皇上的手指轻轻触到了她的睫毛,突如其来的碰触和刺痒让那安静的蝶翼状阴影一下子飘散开了,露出她澄澈动人眼眸。
意识到皇上的意图,那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变的安静下来,谢宁微微仰起头,露出柔软雪白的脖颈。
当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合在肌肤上的衣衫被揭去的时候,她难以自抑的颤栗起来。
就像被除去的……是一层皮肤。
她在这个人的面前完全失去了防护。
烛影摇红,映着烛光的水波在动荡着,金色的流光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纱幕被微风吹拂,谢宁觉得自己在向一个不可测的旋涡中陷下去,一直一直的向下沉。
她本能的紧紧抱住了这个操控着她生死荣辱的男人,汹涌的快感和恐慌就像决堤的洪水,会将她击碎,身体,思绪,一切都不属于她自己。
梳好了头发,谢宁才重新躺下。
皇上的手指轻轻绕着她的发梢,感觉那柔滑的青丝在指间缠绕滑过。
“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朕做了个香袋?”
谢宁小声说:“这个最省事,做别的臣妾怕做不来。”
“真的?朕看你这个香袋做的就很好,下次可以做点儿旁的,唔,比香袋大一点儿的。”
要是做的大一点,那难度可就得成倍的往上翻了。可皇上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应下来:“那臣妾回去试着做双袜子?”
“为什么是袜子呢?”
皇上并非没有收过后宫妃嫔做的针线,香袋荷包居多,腰带袍衫不少,做鞋子靴子的也有。
但是袜子之前还确实没有人送过。
“袜子毕竟还小,大的物件太难,臣妾一时还做不来。再说袜子是穿在里面的,就算做的难看了,那也只有皇上自己知道,旁人又不会看见。这么一来臣妾既尽了心意,又免得出乖露丑被人耻笑啊。”
皇上被她给逗乐了,勾着她的辫梢微微用力往后一揪:“你的聪明劲儿全用到这上头了吧?这纯属投机取巧。”
谢宁转过头来想救回自己的辫子:“这有什么办法呢?臣妾要是有真材实料,自然用不着取巧,还巴不得旁人都看见呢,也好夸耀夸耀自己的本事。”顿了一下,她忍着笑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小心仔细,两只袜子一定尽量做成一般大小。”
谢宁迷迷糊糊的睁眼,帐子撩起来半幅,皇上正站在铜镜前,两个宫人一前一后替皇上将腰间的围带理好。
谢宁一动皇上就发现了,他挥退了两个宫人,走到床前头来。
“醒了?”
谢宁感觉有点儿难为情。
其实她平时一个人睡的时候,都醒的不算晚。可是一来长宁殿,就总是跟睡不醒似的。
皇上看出了她的心事,微笑着安慰了一句:“你睡的倒是香。跟你一块儿,连朕夜里都睡的好了。”
皇上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也是十四岁上才被立为太子的,在那之前苦头也没有少吃,夜里觉很轻。但是和她一起,这几次都是躺下来一觉睡到天明,醒来之后精神也格外的好。
精神好,心情自然也好,要不然上回他也不会试着给谢宁画眉。只是手生,画的不尽如人意。宫中近来忽然流行起浓墨粗眉来了,皇上每一看着,总是想起那天自己手拙画出的那两撇眉,总是觉得有些心虚。
“你要还困就再歇会儿,朕吩咐过了,你用过早膳再回去。”
谢宁赶紧起身:“皇上用过早膳了没有?”
看她样子是不会再躺回去睡了,皇上于是笑着说:“那你起身咱们一块儿用。”
谢宁赶紧起身梳洗,因为赶的匆忙,头发就挽了起来用根簪子绾起,什么珠饰都没戴,脸上也十分素净,脂粉粉黛一概没用。
撇去夜中侍寝时候不说,谢宁白天的时候可没有在皇上面前这样随意过,坐下的时候心中着实不安。
也许那个宫妃侍寝之后不能在长宁殿中过夜的规矩不仅仅是为了龙体安危着想。睡一觉起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这等形容被皇上看在眼里,哪怕是绝世美女这会儿也端不起矜持的架子来,说不定有什么抹眼屎流口水的丑态也被看去,委实不是一件好事。
谢宁就一边用粥,一边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什么出乖露丑事被皇上看见。
谢宁换了一件衣裳,发髻倒是没有改,罗尚宫说这个海棠髻梳的好,衬她。
皇上也是这样说。
她行过礼站起身之后,皇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刻。
谢宁以前一直都小心谨慎,但是今天她胆子不知怎么就大了,她也抬起头,大胆的与皇上对视。
皇上看她的目光很柔和,就像在欣赏一株绝世名花。
他向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走过去。等谢宁站在他身前的时候,皇上伸出手,替她把珠簪往上扶了扶。
这个举动其实没有什么。连侍寝都经历过不止一回了,皇上刚才的动作连她的肌肤都没沾到,可谢宁还是红了脸。
不知怎么,她觉得刚才他的动作和神态,远比侍寝的时候还更触动她。
过了午之后太阳被阴云遮住,可没有日头照着,天气也没有变得凉爽,反倒是更闷热起来,站在殿中这么短短一会儿,身上就在出汗。
细密的汗珠从身体里渗出来,刺激着皮肤,有一种微痒从背上开始向全身蔓延。
“看样子今天有场好雨要下。”皇上也热,他示意谢宁靠近一些。
谢宁迟钝了好一会儿才会意皇上让她做什么,赶紧接过一边宫人手里汗巾,替皇上擦汗。
“晚膳摆在安溪桥亭子里头,那儿近水,还凉爽一些。”皇上吩咐完白公公,转头问她:“你有什么爱吃的,就便一起吩咐膳房,让他们做了呈来。”
按说现在她应该说不需要额外麻烦,以免再进一步给皇上留下“贪吃”的印象。
可是皇上对她的负面印象也不少了,上次写字就把皇上逗的乐了半天没停,再多一桩也不嫌多,少这一桩也不嫌少。
“要一道冬瓜汤吧。”
如果今天皇上不召她伴驾,她就想喝这个汤的。本来以为计划被打乱了,这汤是喝不成了,没想到兜了一圈,还是该着她今天和冬瓜汤有缘。
“就只要这个?”皇上又问。
谢宁也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已经开口了,要一个和要两个都没大差:“那,就再加一道油焖笋。”
白公公应着退到了殿外。
敢在皇上面前这样率性的女子,白公公也就见过两个。
一个是陈婕妤,她任性的名声这宫里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她做出什么事来别人都不吃惊。白公公可听说了,梁美人请人赏茶花,没邀陈婕妤。可陈婕妤听说谢才人去了,巴巴的赶了去将人好一顿奚落,还把梁美人心爱的双色茶花给摔了个稀巴烂。
而另一个,就是刚才的谢才人了。真是人不可貌相,谢才人看着温柔腼腆,性情和顺,可是说的话做的事都叫人接连不断的感到意外。
皇上没传步辇,换了一身儿葛纱薄单袍,就这么和谢宁一道往安溪桥那里慢慢走过去。
“京城的天气就是这样,内城和禁宫的地势又有些偏低洼,一到七八月里就濡热难耐,一直到中秋之后都是这样。你在宫里住着还习惯吗?”
谢宁小心的跟着皇上的步子。不能走太慢了,难道让皇上停下来等她?当然也不能走的太快了,必须得保持一个正好跟随着皇上,相差一步的距离。
“还好。臣妾只要睡着了就不会觉得热了,总是一觉睡到大天亮。”
皇上就停下来看着她笑,笑声格外醇厚好听。笑完了,他又接着往前走。
谢宁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也没什么啊?
那皇上笑什么?难道笑她在除了贪吃之外还贪睡吗?
怎么净看着她的短处了?她也是有不少优点的啊。比如说……
再比如说……
谢宁在心里盘算了半天,怎么也没找出自己有什么可以称道的长处。
四德里头,德言容功。德字上头她不敢说自己有过人的品行,贤德这名声也绝不是给一个小小才人预备的。言嘛,她承认自己不太会说话,和人应酬客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冷场。容字她还有几分自信,可这宫里比她强的也大有人在啊。至于这个功,就是谢宁最心虚的一样了,她的女红针线绣活儿实在是拿不出手,天生手就笨。
安溪亭特别宽敞,就建在近岸的水边,四面都是敞窗。从靠水的那一面望出去,窗子下面就是湖水,水面上是碧绿延绵的荷叶。荷花开的正好,离亭子不远处就有一朵,花朵有小盆子那么大。
这儿果然比别处要凉爽很多。
她还看见有水鸟在亭子前面出没,就是有荷叶遮挡,看不清是野鸭子还是鸳鸯。
“这情景就恰似一幅画一般,果然没事儿的时候还是应该多出来走一走看一看。”
皇上站在她的身后,伸出两手撑在窗台上,谢宁就像是被他环抱住一样,感觉颇不自在。
前几回都没注意到,皇上比她高了好些,她只到他肩膀处,就算能高出一点,那也超不出多少。
如果把发髻也算在身高范畴内,那她想赶上皇上,就得梳个半尺多高的凌霄髻才够得着了。凌霄髻太高,就算她头发很浓密也挺长,也不够梳的,还得用假髻来充上。
皇上只要垂下头,就能看见她头颈低垂的柔顺模样。那一截粉颈肤光致致,曲线柔美仿佛落了雪的山岭。唔,山岭没有这样柔和,到底还是骨梁峥嵘了些。如果说像河湾,可又觉得河湾缺了那么一份天然超逸。
“在想什么?”
皇上说话的时候,气息都喷到她的脖颈上了。
谢宁强忍着想缩头躲闪的冲动,老老实实的说:“臣妾在想凌霄髻。”
“凌霄髻?”
自认英明神武天底下没多少事儿难得倒他的皇帝也遇上了自己完全外行的一门学问。而且这种时候看着一湖的荷风碧色,她怎么会想到梳发髻的事情上?
女人的心思当真难猜。
见皇上垂问,谢宁只好尽己所能的解释:“凌霄髻最高能梳一尺来高,上面可以饰以珠花钗簪,特别华贵。”她伸手在自己头上比量了一下:“臣妾想着自己生的矮,要是梳个高髻站在皇上身边儿,那会看着显的更合适些。”
皇上愣了一愣之后,拍着窗台哈哈大笑。
这几天来他还是头一次笑的这样无拘无束,这样尽情和畅快。
这样的话他真是从小到大头回听说。
果然今天叫她来没有错,和她在一块儿就是特别放松和自在。
“你这个子也,”皇上停了一下又笑,到底还是不能昧心的说她生的很高挑。谢宁确实不算矮,但这得看跟谁比。和孙采女、李昭容、陈婕妤来对比,谢宁绝对不落下风。但是站到皇上面前这个头就实在数不上了。皇上轻声咳嗽着,把笑意硬压下去,接着说:“你这个子也不算矮,那凌霄髻想必挺沉的,梳了那个,这头都要被压的抬不起来了。你今天这个头发就梳的很好,很柔美,和你很相衬。”
皇上这是夸她吧?可谢宁被夸了怎么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呢?
谢宁觉得青荷总这么提心吊胆的不是办法,总得想办法劝一劝她才好。
名义上是主仆,但谢宁从迁进萦香阁青荷青梅就一直伺候她。
她和青梅陪着她度过了最孤独无助的那段时光,青梅更活泼,青荷更老成,谢宁好些时候觉得她这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脾气应该改一改,不然活的太累。
青荷这样替她打算和忧虑,谢宁心里领她这份情。
“把茶盘放下,你过来。”
青荷顺从的把茶盘放在一旁走到了谢宁的身前。
“你看看这些,挑一个吧?以前我是手里头没有东西,想给你们什么也给不了。你挑一个,再让青梅也过来挑一个。”
青荷现在对首饰并没有多大兴趣,可是也不想让才人扫兴。主子赏赐东西这是给你脸,就应该谢了恩欢欢喜喜的收下,否则不就成了给脸不要脸了吗?
谢宁打开的盒子里是一排簪子,这一排簪是十二枝,簪头也不过就是莲子米那么大,上面镶着不同色的珠玉玛瑙,不算是特别贵重。
但正适合青荷她们的身份。
才人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她想赏给青荷和青梅名贵的首饰,那些钗环、步摇,她们也戴不出去,宫女的梳妆打扮是有严格规制的,违制的下场自是不必言说。
像这个簪子很合适,平时可以戴,如果将来她们被放出宫去了,这个也可以作为积蓄带走。
青荷屈膝行了礼,从中间挑了一枝,青梅也过来挑了一枝。
“你坐下,我来替你戴上。”
谢宁兴致勃勃的把簪子接过去,青荷也看出来才人这是想让她高兴。
才人为人真好。
越是这样,青荷心里就越难受。
她盼着才人好,并不只是为了自己能跟着鸡犬升天得到好处。才人为人宽厚,待人和气。这样好的姑娘如果没进宫来,在宫外头找个婆家,一定也会过的很好。
她不想看到才人像那些年华老去幽居深宫的女人一样,渐渐变疯,慢慢等死。
谢宁替她把簪子插戴好,示意青荷看镜子:“你瞧瞧。”
青荷含笑道谢:“才人手真巧,奴婢觉得自己这脑袋今天难得的体面了一回呢。”
谢宁笑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可是天天板着一张脸,再这么下去等你满了年限可以出宫的时候,别人得以为你已经是尚宫嬷嬷了,可还怎么找人家?”
听才人讲笑话,青荷很想捧场的笑一笑,就是笑不出来。
“你不用担心。”谢宁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微微用力:“当今皇上可不是昏庸暴虐的君主,就算陈婕妤得宠,可是你听说过皇上因为陈婕妤而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青荷愣了一下。
这个她倒真的没有听说过。
“陈婕妤不一定会把赏花会的事情说出来,在皇上面前颠倒黑白的说谎总是要冒风险的,万一皇上察知了真相,她的做法可能背上欺君之罪呢。就算她说出来了,皇上一定会因此惩戒我吗?”
谢宁自己其实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毕竟她和皇上接触过那么几回,说过的话也不算多,她并不算了解皇上,更不能说自己能把握得住皇上的性情。
可是她得给青荷吃颗定心丸,免得皇上还没发落她,青荷先因此落下毛病来。
青荷看起来是比一开始好多了。
才人说的没错,皇上圣明非同凡人,不见得会被陈婕妤蒙骗住。而且才人在皇上心里也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这连着几次伴驾召幸,才人一定让皇上记住了。
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情比拼的还是皇上的圣眷,皇上的喜恶就是判断善恶的标准。
皇上更喜欢谁,那么谁就是正义的那一个。
谢宁替青荷调整了一下簪子的位置。
从她第一次被皇上召幸开始,青荷就开始患得患失,这个谢宁已经发现了。
萦香阁没有几个人,而她和青荷青梅相处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彼此间也算是了解的。
青荷怕的东西很多,怕才人不能取悦皇上,怕才人身上的宠幸只是昙花一现不能长久,怕别人出于嫉恨对才人明里暗里敌对出手。
这些忧虑,谢宁也有过。
但她没有去怕。
真要怕的话,那可怕的事儿还多着呢。身为后宫佳丽,没有一个人不怕老,她们立身的根本都是容貌,容颜衰败对她们来说简直比死还可怕。
可人从生下来就注定会老,注定会死。如果每天醒来就想着又老了一天,离死又近了一天,这日子可就没法儿过了,因为每一天都不过是在等死。
谢宁就不会这样折磨自己。
每一天她都用平和并期待的心情去迎接,她盘算今天要做些什么,三餐要怎么安排筹划。现在,她还有了别的期待。
是的。
她有些期待……皇上。
从第一次的战战兢兢,到昨晚的交颈共眠,谢宁也说不清楚是怎么跨过的这段心路。
可她期待再见到皇上,期待他会说的话,期待他们会一起做的事。
这并不因为他是皇上。
这一天过的很平淡,青荷终于不再草木皆兵,谢宁晚饭的时候要了一道果子露,膳房刻意巴结做的格外用心。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吃一碗冰镇的果子露,的确是十分享受。
本来她是打算把一碗果子露全吃掉的,但事实是只吃了几口她就被劝阻了。
青荷轻声说:“算算日子差不多才人的月事又近了,这时候实在不宜吃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又该难受了。”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谢宁有点可惜的看着那碗果子露。
“才人要是实在喜欢,等过了这段日子再享受这个也不晚。”
一说起才人的月事,青荷又忍不住添了新的忧虑。
才人月事不是很规律,有时候会迟个数日,提前倒是没有过。青荷刚拨来伺候的时候,才人有近四个月没来红。
月事不准,那才人怀孩子的把握就不高啊。
还真不巧,偏赶在这个时候才人要是来了月事,皇上那里近期就不会召幸了。宠爱就像热乎乎的饭菜,要的就是个新鲜热烫。要是隔的时间一长,难免就会放凉走了味。
周禀辰来去匆匆,通知之后就离开了萦香阁。青荷和青梅两个转过身来,一起向谢宁跪下道喜。
“恭贺才人,”青荷比这个当事人激动多了,眼里泪光点点的:“您这终于是熬出头了!”
谢宁自己还是觉得特别不真实。
“起来吧。”
青荷和青梅站起身之后也茫然了。又高兴又茫然。高兴的是自家才人终于得蒙圣宠了!宫里又要选进新人的事情她们当然也知道,才人本来处境就已经这般,再进了新人,那更无出头之日。
虽然不知道皇上怎么想起了才人,可是周公公又不会骗她们!一定是刚才在御园中皇上看上了才人的缘故。
刚才从御园中回来之后,青荷心里还在幻想着,说不定借着刚才那一瞥,才人就能鲤鱼翻身,被皇上看中呢?虽然她也知道这希望十分渺茫,可万万没想到周公公就那么来了,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一定得给才人好好准备!
两人高兴完了就开始手足无措。
该如何准备呢?
她们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要给才人穿什么样的衣裳梳什么样的头?还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她们进宫的时候都学过规矩,该怎么行礼,怎么服侍主子,可是关于侍寝,两人一点儿都不懂。
谢宁这会儿比她俩还困惑。
周禀辰当然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她一个小小的才人也不值当的后苑的副总管来开她的玩笑。
可皇帝,怎么突然间看上了她?
不可能啊。
要看上,早在她进宫的时候就该看上了啊。当时都没看上,怎么隔了两年多,突然间就又对她感兴趣了?
就因为在御花园里那么惊鸿一瞥吗?
她今天就没怎么打扮,就描了一下眉毛,脂粉都没有涂……就算她浓妆艳抹了一番,皇上来的时候远远的她就跪了,皇上也看不清她的长相啊?
青荷她们的困扰很快就解决了,周公公刚才走时就说,会有人来替谢才人做准备,他说的没错。
谢宁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饭之后,有一位罗尚宫领着四名宫人来了,她们一来就把青荷和青梅的差事给顶了,传热水,服侍谢才人入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洗的不仔细的。这种翻来覆去的洗浴让谢宁有一种错觉,她总觉得,罗尚宫说不定不是尚寝监的人,而是御膳监管事儿的,这是要把她洗剥干净炖熟了给皇上送去吧?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泡皱了的时候,罗尚宫终于来一句“好了”。
谢天谢地她终于可以从桶里出来了。
出来之后罗尚宫给她选了一件衣裳,谢才人新做的衣裳有限,罗尚宫也十分明白,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直接挑了一件成色尚新的浅蓝底绣莲叶莲花的宫装,下面配的是一条雪白的水波裙。挑好衣裳再化妆,这件事就不用宫女来了,罗尚宫亲自动手,用的也是她带来的匣子里的脂粉。
那一个个精致的小匣子不但青荷青梅这样的宫女没见过,连谢宁都是头一次看见。
盒子外表就已经这般精致,打开之后里面盛的胭脂、水粉、眉黛、香脂等物更是让她大开眼界。
谢宁乖乖坐着不动,任凭罗尚宫摆弄。
罗尚宫在她脸上涂涂抹抹的,最后替她梳好了发髻,簪上一朵新鲜的从御园中撷下的芍药花,这才退后几步,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才人天生丽质,必会得蒙圣宠的。”
谢宁觉得脸都僵了,又怕弄乱头发,只能微微点头向罗尚宫道谢:“多谢尚宫吉言。”
罗尚宫示意宫女把铜镜捧了过来。微微转过头向镜子里看去。
屋里比屋外要暗一些,谢宁从刚才就一直坐在窗前,从窗子透入的光照在她的身上,铜镜中映出来谢宁的样子,就象她全身都笼罩在一层珍珠似的光晕里,面目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了,但是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是美。
镜中的她就算看不太清楚,依旧让人一看心中就觉得,啊,真是美丽。
罗尚宫自己也对成果十分满意。
她来之前周公公也派人去传过话,请她多费些心。其实就算没有周公公这一层关照,她也不会怠慢这位谢才人。
之前在御园发生事情早已经不胫而走,这会儿怕是大半个后宫都传遍了。皇上在御园的人丛中一眼就看到了谢才人,还没到午时,皇上身边的总领太监白公公即命人传旨,皇上今晚要召谢才人伴驾。
这样的情形下,借罗尚宫十个胆子也不敢怠慢这件差事啊。
她从刚才起就在打量谢才人。
当然谢才人容貌很不错,要是生的不好,上次就不会应选入宫了。近千名待选的姑娘之中,最后入选的只有那么寥寥数十人,有瑕疵的,不出众的绝不可能一路过关斩将最后留在宫中。
但是宫里最不缺美人。
不说这些一批批入宫的美人,就算是宫人那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能称得上五官端正,颇有几分动人之处。
这位谢才人,究竟凭什么引得皇上注目呢?
罗尚宫想不出来,她只能把这归结于眼缘。
有时候人想吃甜,有时候想吃酸,还有时候想吃辣的呢,这都没准儿。
这会儿她殷勤周到一些,将来这谢才人要是真有大福气大运气,她说不定也能跟着沾上光。就算她这次之后就被皇上忘记了,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罗尚宫一边动手打扮,一边跟她一条一条的细说侍寝时的注意事项,谢宁听的直发囧。
什么不得多言,不得妄动,不得损伤龙体,要柔婉,要令皇上欢悦……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怕反而不知道到时候该如何表现,罗尚宫就补充了一句:“才人记住一点就行了,要顺从皇上,听皇上的吩咐。”
等一切收拾停当,谢宁愕然发现一下午的时间竟然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天色已近黄昏,来接她的小轿也已经停在萦香阁门前了。
四名内侍抬着小轿,前面还有宫人引路。罗尚宫送她上了轿子,她的使命也就此完成了。谢宁转头看看,青荷和青梅两个是不能跟着来伺候的。
她心里一阵慌。
等轿子离开萦香阁了,谢宁才想起来,她连块手帕都没有带。如果等下紧张的出了汗该怎么办?用袖子擦?好像不雅啊。如果不擦,汗冲花了脸上的脂粉,那就更不雅了。
好想去解手怎么办?
皇帝对她来说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啊,两人见面了她该说什么?要服侍皇帝宽衣解带吗?还是自己乖乖躺平等着被睡?
要是她在龙床上不小心放了屁……会不会被视为大逆不道,被拖出去打死?
一时间什么打入冷宫啦,乱棍杖毙啦之类乱纷纷全涌进脑子里头,谢宁就这么一路胡思乱想的过了一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轿抬到了什么地方。
轿子停下来着了地,宫人客气的过来扶她下轿。
谢宁抬起头来,看见了匾额上“长宁殿”三个大字。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长宁殿啊。
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是却见过猪走的。
这是皇帝的寝宫啊。
以前刘才人还没从萦香阁搬走的时候,她话里就常常提到长宁殿。在她的口中和心中,长宁殿就是她梦寐以求日夜向往的地方。
谢宁虽然说不向往,可是听她说的时候也很好奇,不知道长宁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殿阁是不是很高?宫室是不是很美?
这会儿她真到了长宁殿了,可是哪还有闲情去观察宫室什么样啊。
宫人领着她进了内殿之后,说:“请才人在此恭候圣驾”,她就躬身退下了,坐在一张红木圆凳上,一动也不敢乱动。
过不多时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谢宁急忙站起身行礼。
皇帝脚步很快从她身边走过,淡淡的说了句:“平身吧。”
谢宁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眼睛只盯着眼前脚边地毯上的花纹。
“不用拘束。”皇帝在内侍的服侍下脱了外袍,唤她:“近前来。”
谢宁走过去的时候差点同手同脚!
她在一旁白公公的示意下,接手了替皇上继续宽衣的活。
皇帝声音听起来并不算严厉,当然也没有太多温和,替他接着宽衣的时候,皇帝淡淡的问:“用过晚膳没有?”
谢宁低声说:“回皇上,还没有用过。”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听出来了,这声音紧张的都有点变调了,而且声音特低,跟小老鼠哼唧似的。
皇帝随意的吩咐了一声:“传膳吧,朕也没吃呢。”
白公公应了一声命人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