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给世子夫妇谢恩的路上，孙永发还威胁我，让我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但是他打我的证据就摆在脸上，任凭谁都能看到，我否认又有什么用？

我没想到，有人真能当睁眼瞎。

世子出门去了，我不意外，他白天很少出现在后宅。

此事全靠周清微一力促成的，所以我忍着浑身剧痛跟孙永发一起给少夫人磕了头。

她瞥过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快意，但她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向我解释什么，只是装腔作势地说道：“杏花，你既已嫁了人，就要做好为人妻的本分，遵守三从四德，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万不可忤逆顶撞丈夫，更不能对男人动手，否则挨了打也是你咎由自取，连带着我这个主子也脸上无光，你明白吗？”

孙永发的脑袋也被我开了瓢，周清微这是在替他敲打我。

即便我对她失望透顶，依旧感觉心寒。

“是，奴婢记下了，以后定然恪守妇道，绝不让小姐丢脸。”我叩首应道，心中越是仇恨，脸色越是平静。

周清微这才满意点头，笑道：“如此甚好，这次就饶了你，下不为例。”

孙永发见状十分得意，连连夸赞少夫人贤惠大度，并表示，他一定会为少夫人肝脑涂地，以报答少夫人的恩情。

周清微用我这颗眼中钉，达到了拉拢孙永发的目的，心情愉快地挥手让我们离开了。

从此，我的生活就变得水深火热起来。孙永发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要殴打我，他又喜欢喝酒，喝酒必打人，以至于我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甚至还将我打流产了一次。

为了过得轻松一点，我不得不故意讨好孙永发，并表现得对他百依百顺，他以为驯服了我，渐渐对我放下了戒心，在我面前也不怎么设防了。

但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的目的。

我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周清微肚子都鼓起来了，才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这天，孙永发又喝得烂醉如泥，可他竟还有力气打我，只是打了没几拳就醉晕了过去。

我知道他这种根本时候醒不过来，狠狠地踹了他几脚，然后才费力地将他扶到床上去休息。

如果他来发现自己在地上，又会找到理由打我了。

我给他准备了醒酒汤，强行给他灌了下去。没想到灌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并且开始剧烈的呕吐。

他吐了一阵后，大骂我是毒妇，想要毒死他，本来想揍我，结果因为喝得太醉又倒在床上，嘴里却依旧骂骂咧咧，不一会儿，就又睡死了过去。

我心里积压已久的恨意，终于在此刻爆发。我上前一步，拿过被子狠狠地闷在他的口鼻之上，他开始剧烈挣扎，可是酒精麻醉了他的肢体，他的力气不足平时的一成，我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死死压着他的口鼻不放，渐渐地，他停止了挣扎。

我怕他没死，又捂了好一会儿。

直到手臂都僵硬了，这才从床上翻下来。

我掀开被子一看，他双眼闭合，像睡着了一般。我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实没气了，这才大松一口气，跌倒在地，接着，我就一脸惊恐地大喊起来：“来人哪，死人了......”




我到底是跟着小姐去了忠勇侯府。

小姐跟忠勇侯世子程钰成亲后，夫妻俩感情十分融洽，如胶似漆，于是越发看他房里的两个通房丫头不顺眼，经常借机惩罚她们，连带着对我也经常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我默默忍受，非常有眼色的不出现在世子跟前。

但我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经常待在她跟前伺候，总有避不开的时候。

于是就被世子撞见了一回，他笑吟吟地问了我两句话，主动支使我给他上茶。

没想到被小姐看了个正着，她像个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子一样，愤怒上前，狠狠甩了我两个耳光，口中尤骂道：“小贱人，你敢！”

世子愕然，忙起身阻止。

我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我只能缓缓跪下请罪，甚至不能为自己辩解，那样只会更加激怒她。

小姐大概是顾及在世子眼里的形象，狠狠瞪了我一眼后，才勉强放过了我。

我行事越发谨慎了。

两个月后，小姐怀孕了。

她将我叫到跟前，淡淡问我想不想给姑爷做房里人。

我吓得连连摇头，跪下诅咒发誓，绝不敢有此妄想，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表情微缓，似是对我的回答十分满意。

我趁机向小姐提出脱籍一事，并表示自己有心上人，他已经等了我好几年了，希望小姐能大发慈悲成全我们。

小姐笑吟吟地让小丫头将我扶起来，说她跟我虽名为主仆，心里却视我如姐妹，我既然开口，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不但给了我许多赏赐，还允许我闭门绣嫁妆，不用到她跟前伺候了。

我欣喜若狂，连连磕头表示不会忘记小姐的大恩大德。

只是良贱不通婚，我既然要往外聘，自然要脱籍，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下小姐。

她摆手让我不用多管，一切她都会准备妥当。

我满心欢喜的备嫁，并没有留意到他人怜悯的眼神。

几天之后，我穿着绣好的嫁衣，盖上盖头，坐在布置得宛如新房的下人房里，等着新郎上门来接。小姐恩典，允许我在侯府出嫁。

眼看吉时已到，外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心里难免焦急。正打算出门问问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被暴力打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我吃了一惊，掀开盖头一看，竟然是个穿着喜服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子，正歪歪斜斜地向床边走来。

我认得他，他是侯府的二等管家孙永发，专门管着侯府的银库房，很受主子们的信任，不然也不会让他管着侯府的银袋子。

但我知道他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他已经折磨死三个媳妇了，听说第三个媳妇受不了他的虐待，一头撞死了。

尽管他也算是侯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可依旧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然而没等我多想，他就已经向我扑了过来，我急忙闪开。

“臭婊子，你竟然敢躲，看我不打死你。”我躲闪的动作激怒了他，他举着钵大的拳头向我打来。

幸好他醉了，脚步虚浮，眼神昏花，没打到我，反而打在床架上。

他怒骂了一句，又向我追来。情急之下，我一脚踢在了他的下身，他痛呼一声，身体像大虾一样蜷缩了起来。

我趁机又拿起三角凳，狠狠向他脑袋上打去，直接将他打得头破血流，晕死了过去。




我是伯府小姐的贴身丫鬟，因为小时候救过小姐的命，被派到小姐身边伺候。

我做梦都想脱籍出府，嫁给良家子为妻，不想子孙世代为奴。

小姐笑着答应我说一定会成全我和我的心上人。

可转头便将我嫁给了打死三个老婆的管家。

而我则趁着她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时候，偷偷爬上了姑爷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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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杏花，是长清伯府的家生子。

小时候小姐不小心掉进莲花池里，是我奋不顾身跳下去将小姐救了上来。

夫人赞我忠心护主，将我从洒扫丫头，提升为小姐的贴身大丫鬟。

有了小姐撑腰，我脱离了渣爹后娘的掌控，也能将月钱攒下来了。

我有一个梦想，将来脱籍出府，买田买铺，嫁个良家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堂堂正正做人，不再为奴为婢。

我比小姐大两岁，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

我看中了一个小伙子，他叫白檀，是一名坐堂郎中的儿子，长得伶俐又俊俏，最重要的是他是良家子，我们私下来往了几年，约定等我脱籍就成亲。

我想着，凭着我和小姐的情分，只要我开口求她，她应该会成全我们。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通知要作为小姐的陪嫁丫鬟一起嫁到忠勇侯府去。

小姐拉着我的手说：“杏儿，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侯府水深，我需要你来帮我。”

我只能答应。

因为小姐不但是我的主子，还是我一直护着的妹妹，是我心里非常重要的人。

我以为小姐肯定也对我也有几分不同，直到我无意间听到了夫人和小姐谈话——

“娘，为什么要让杏花陪嫁？她年纪大了，还是将她放出去配人吧！李嬷嬷都求了我好几次了，想要为她嫁小儿子求娶杏花呢！”

夫人笑道：“傻丫头，娘还不是为了你着想？杏花是家生子，长得好看，对你也忠心，配给下人可惜了，你把她开了脸放在姑爷房里，将来就算生了孩子，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还能博一个大度的名声，一举两得。”

小姐轻蔑地道：“娘你也太看得起她了。不过是个低贱的丫头，也只配嫁给下贱之人，怎配服侍我夫君？何况她还长了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整天跟个狐狸精似的到处勾搭人。你瞧咱们府里的小厮，哪个不对她大献殷勤？女儿的名声都快被她给连累了。”

“还有这种事？我原以为她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也是个不安分的。”夫人的语气有些意外。

小姐似乎对我不满已久，厌恶地说道：“要不是看在她小时候救过我的份上，我早撵她出去了。”

夫人听后叹息道：“罢了罢了，你嫁了人，我也管不了你了，随你处置吧！”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听进去，抬脚浑浑噩噩地走了，等回到了下人房，我才扑在床上哭了起来，心中委屈又悲愤。

我没想到小姐竟然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我承认自己是仗着功劳，恃宠而骄了些，可我对小姐的爱护之心，却半点也没少。小姐性子霸道，任性妄为，这些年，我不知道替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我自认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她为什么如此恨我？




我害怕极了。

既想不通为什么孙永发会穿着喜服出现在这里；又怕自己将人给打死了，一时六神无主。

我现在只想回到小姐身边，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穿着大红嫁衣，在侯府奔跑穿梭，不顾任何人或诧异，或看好戏的眼神，直接奔向了世子夫人的院子。

但是，我却在院门口被看门的妈妈拦住了。

“放开我，我要见我家小姐。”我用力挣扎着。

“少夫人现在刚吃安胎药歇下，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婆子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说道：“今天是杏花姑娘的大喜日子，俗话说，良宵一刻值千金，你可别让孙管家久等了，小心挨拳头。”

我顿时停止了挣扎，恶狠狠地看向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要嫁的人可不是什么孙管家。我要见小姐，我要小姐替我做主。”

“哈哈，少夫人就是将你许配给了孙管家呀，除了你谁不知道？只是少夫人怕你闹腾，才命令我们都瞒着你。”婆子的嘲笑，彻底打破了我心中的侥幸。

“小姐啊小姐......”我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眼泪也跟着滑落，“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难道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都是假的吗？”

我心中的愤怒和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平息。

小姐，不，周清微，你不把我当人看，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从今天起，我们之间的主仆情分已尽。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仇人。

我要让你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蚂蚁也会撼动大象。

两个婆子拖拽着我，粗鲁地将我押送回了新房。

孙管家已经醒了，正坐在地上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的脚步一顿，想打开门逃跑，却发现门被上了锁，心中惊惧又绝望。

我背靠着房门，惊恐地看着孙管家不敢动弹。

“贱人，还不滚过来！”孙管家赤目圆瞪，直接三步上前，一把扯住了我的头发，哐哐就往墙上撞。

我被撞得头晕目眩，脑袋嗡嗡作响，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我额头上流了下来，嘴里隐隐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我甚至觉得我马上要被打死了。

可是对方并没有因此放过我，依旧对我拳打脚踢，我晕了过去。

我没想到还有醒来的时候，我努力睁开肿胀的眼睛，发现自己被浑身赤条条地绑在椅子上，身上全是被鞭打的痕迹，孙永发则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见状，我自嘲一笑，竟然这样都没被打死，看来我的命是真硬，连老天爷都不收。

第二天一早，孙永发给我松了绑，还给我上药包扎，因为我们还要去给主子谢恩，感谢她赐了这么一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