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安不安的翻动一下身体，脚尖的冰凉和肚子上的痛感一齐袭来，她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发出一道痛苦的叫声。
“你醒了？”温和的女声响起。
顾凝安从噩梦中醒来，长睫微微颤动，模糊看见眼前的护士在给自己挂水。
猛地，顾凝安如同疯了一般，她摸向自己的小腹，表情狰狞起来，一双盈眸里发出吓人的凶光，声音尖利，“孩子？我的孩子！它去哪了？”
顾凝安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的孩子没了吗？
她冷静不下来，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身体上其他的异样。
护士被这个病人禁锢在墙上，没想到她这么大的力气，劝她冷静。
却只见顾凝安拼命的摇头，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
“还我孩子，还给我好不好？”
正当护士准备叫人给顾凝安打镇静剂，一道婉转媚动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顾凝安，何必为难一个小护士呢。没了就是没了，你就是杀了她，孩子也不会回到你的肚子里。”
将护士赶走，白玥关上房门，房间里只剩下颓废的顾凝安。
顾凝安倒在地上，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如同失了神智。
白玥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凝安，语气刻薄得意，“安安啊，知道吗，你的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的时候，我见过呢，是个男孩，已经成型了~”
说着她看见顾凝安的身子一僵，就知道她说到了痛点，故作怜悯，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粉色的甲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指甲比起顾凝安的唇色还要健康。
“你的孩子，楚凡也看见了呢，可是他一点都不难过呢。因为就是他，让医生给你打掉的哦，你的主治医生可是说啦，孩子只是碰了一下，还是很健康的呢！”白玥看着这张让人恶心的脸轻笑。
顾凝安咬着自己的下唇，尖利的牙齿咬破一块肉，血从唇齿间渗开，她已经泪流满面，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试图推开白玥。
“你骗人！”
然而白玥看似在摆弄指甲，实则心中早有防备，侧身躲开之后顺手将顾凝安推到了地上。
顾凝安摔倒时，手蹭到了脸颊的绷带，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看不见了。
她猛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从刚才醒来她就觉得视线有些模糊，看到的东西有限，但因为过于紧张孩子她才无暇顾及，现在，她是真真切切感觉到不对劲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顾凝安甚至都顾不上肚子上撕裂的痛感，抬起头狠狠看向得意洋洋的白玥。
居高临下的白玥大笑起来，“顾凝安！你不会才知道吧？在你昏迷的时候楚凡不仅拿掉了你的孩子，还将你的眼角膜给了我一只。哈哈哈。”
“你的眼角膜还不错，在我眼睛上用着很舒服。”白玥抱臂，踩着高跟鞋，故作风情的朝着顾凝安抛了个媚眼，红唇轻吐，“小瞎子。”
终于，她如愿看到了顾凝安上一秒还恶狠狠，下一秒就溃不成军的样子。
“不，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他是我的丈夫！他怎么能这样做，他怎么能这么狠心……”顾凝安手足无措地呢喃着，像疯了一样反驳，又哭又笑，眼泪粘着散乱的长发，花了整张脸。
楚凡！白玥！你们比魔鬼还可怕，比魔鬼还可怕！

“看看就知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专项上肯定是楚氏更有实力。不知道这次温浩有没有留手。”另一人回道。
两人的窃窃私语中竞标宣布开始。
无疑顾凝安的方案是没有错漏的，楚氏这次没比过。
到了三方台下私地里会面之时。
“顾凝安，好久不见啊。”白玥依旧是依旧是一副小白莲的形象，作为楚凡的女伴挽着他的手。
顾凝安闻言浅笑。
楚凡看着顾凝安与温浩，问，“这次竞标，你们很有信心？”
主办方公司把他们两方叫到一起会晤就是为了裁决出真正合适的集团合作。
作为互联网的龙头跨境公司，这家实力是毋庸置疑的，以后也很有可能在互联网之中持续发展下去。
如果没有拿下，那么只能换方向。不再做互联网流量这一块。
温浩露出与顾凝安如出一辙的笑容，“尽力而为。”
“恐怕你们要失望了。”楚凡直接撞着温浩的肩膀过去会议桌上一边坐下，极度高傲。
主办方很快就来了。
不知楚凡是用了什么手段，一副和他们代表很亲近的样子。
温浩眼眸一暗。
他们没有的当场说结果，却和楚凡聊得更多。
等人走后，白玥拦下要走的温浩和顾凝安，“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原因吗？”
场上竞标的时候分明已经将他们的方案板上钉钉，到了下面却翻脸不认人了。
这事确实有蹊跷。
再次见到楚凡顾凝安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又见他纵着白玥这么咄咄逼人。实在不愤，就站出来挡在温浩身前。
“你要说就说。”顾凝安目不斜视的看着白玥。
白玥这才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顾凝安，你的脸治好了？”
说着露出期期艾艾的表情来，“我的眼睛经过那次大火之后，真是视力越发下降了，所以并没有看清你的脸。不过，安安，你什么时候和温总裁在一起了。”
顾凝安不欲理会，她这是故意挑拨呢。
白玥上前要靠近顾凝安，状似亲热，直接被顾凝安给躲开了。
“别来恶心我。”顾凝安嫌弃，“我们的事，也早就结束了。”顾凝安说。
楚凡深深看了她一眼。
从这边回去之后温浩开了高层会议，这次争夺失利虽然不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这边早就开展了副线，也就是ai方面，已经开始运转了。
高层会议之中顾凝安表现优异，设计部经理当即就由衷的对她进行了夸奖。这次竞标虽然失利，但是里面是有外界因素的，并不是顾凝安方案的原因。
散会之后温浩直接将股份转给了顾凝安百分之五。
公司上下虽然颇有微词，但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这厢温浩却是不知道，楚凡派来的卧底就在高层之中，将温浩的想法摸得一清二楚。透露给了某家正在攻克ai的集团。
这，才是开始呢。
楚凡看着出彩集团设计的首款ai产品，显然里面也是有顾凝安的痕迹。
饶有兴致的将顾凝安的微信翻出来。
却发现人已经将自己给删了。

设计部——
“今天晚上加班，都别走啊，特别是新来的有些人啊。要好好工作，不要想那些有的没得，早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才是正道！散会！”
设计部经理包含深意的看了顾凝安一眼，离开。
顾凝安：“……”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有必要么……
她抱着分给自己一大摞的文件淡然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邻桌的小王凑过来，“我说啊，小顾，这么多文案你能在八点之前做完吗？要不你分给我一点，我来帮帮你。”
顾凝安当真，感动的看着小王，见他诚恳，“勉勉强强吧，要不你帮我做下基础的。”
话音未落小王直接抢过她手里的文件，比出一个Ok的手势，“交给我放心吧。”
顾凝安果然放心的去做文件了。
最近设计部在赶一个新的方案，至关重要。因为人手不够，经理不仅把新来的顾凝安拖进去，还把所有人留下来加了两个小时的班。
当然，众人都不敢有怨言。
谁让出彩是a市有名的上市公司，福利又好呢。
顾凝安做方案做到九点，还是把文件带回去了，她还没做完……
这厢她完全忘记了交给小王的几个文档。
第二天去了公司，小王眼泪汪汪的跑到顾凝安跟前。
“安安，对不起，昨晚我把你的文案给忘记了。今天早上还特意来早了，可是文档竟然不见了。我不是故意把你交给我的事情弄忘了的，实在是昨天太忙了，我自己的都是今早才赶完的。”
小王故意提高了声音，四周的同事听完都用复杂的眼光看向顾凝安。
她这话明显是有歧义的。
意思是说顾凝安仗着自己和温浩关系不错，把做不完的文件丢给小王，现在还来责怪人家。
有人想要为小王说话，徐娉来晚了听见周遭的议论，却不相信顾凝安是这样的人。
受到众人的质疑，顾凝安没有辩解，嘴角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停在小王身上，“谢谢你。”
谢谢他让顾凝安吃了个教训。
还好顾凝安记得昨晚那个文档前面大概的内容。
后面的已经做好了，只要在开会前补上前面的，问题应该不大。
小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目带忧愁的看了一眼闷声对着电脑的顾凝安，回过头露出讽刺笑容。
和温浩搞暧昧？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现在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昨天经理留他们下来的时候就说了，今天开会要把文件都交上去。
我看你拿什么交差。
顾凝安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的舞动着，争分夺秒与时间竞赛。
做一份方案并不难，但前面的开篇是很费时间的，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行。
但小王一定没想到顾凝安的钢琴早就过了8级，手速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她的脑子也不差，在设计上面的天赋极高。
顾凝安却一点都不敢分神，这些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快的速度，这，不是她的极限。

顾凝安狼狈的从楚氏集团离开。
电梯口正好碰上了白玥。
白玥一把抓住神色慌张的顾凝安，打量着她，“你怎么会来？”
说着白玥的眼神定在顾凝安的脖颈上，一道鲜红色的印子布在其上，白玥手下一顿，凌厉的朝着顾凝安的衣领而去。
所有动作都在一瞬之间发生，顾凝安不在状态因此没有反应过来，被她将领口扯开，露出一片春光，“你干什么！”
顾凝安将她推离，一手抓住自己的衣领。
说完转头就走。
她不想与她过多纠缠，每次靠近这两个人准没好事。
却不想白玥竟然追上了电梯，对着顾凝安嗤笑连连，“我没干什么呀。”
“顾凝安，你竟然这么不要脸，这么急着就投怀送抱了？用的什么手段勾引的他？”在白玥看来，顾凝安是已经被楚凡抛弃的存在了，楚凡不可能还对她感兴趣。
更别说，顶层少有人来，除了她主动送上门勾引，别无可能。
“别碰我，滚！”
顾凝安被白玥厮缠过来，一巴掌甩了过去，电梯将至一楼，顾凝安回生对着呲牙咧嘴的白玥阴森一笑，前所未有的恐怖，
“出了电梯，就要收起你这副恶毒的嘴脸了哦~小心被人识破了真面目。玥玥，我劝你，离我远点。否则……”
顾凝安将她吓了一跳，见人后退冷笑两声，转身迈步离开了楚氏集团。
脱力了身后那道炽热的视线，顾凝安坐上出租车，轻吐一口浊气，颓然的坐在后座的一角，无助的环住自己。
她太天真了，竟然想着让楚凡放了温浩，他说的对，自己不应该去找他的，都是白用功。
只能，带着设计部，与楚凡拼了，两个集团既然能成为对手，差的就不是实力，而是手段。
楚凡先发制人将他们置于劣势，用的手段过于卑鄙，他们却不能这么反击。
唯一只能与一众高层，拿出一个能够解决这次危机的项目，起死回生。
这厢顾凝安回了公司，白玥再次来到那个公寓。
见到了上次调查顾凝安的那个中年男人，她沉声道：“再帮我办一件事。”
……
此时温浩还不知道顾凝安去了楚氏集团，回家的时候看见她闷闷不乐还以为是因为公司最近一团糟的原因。
红绿灯的时候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慢慢放在顾凝安的手上。
两手交叠，顾凝安侧头看着温浩，手下动动却是没有拿开。路边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将温浩的轮廓照的柔和，他轻声道：“有我在，别担心。”
顾凝安眼眶一酸，发自内心的笑了。
“我会陪着你的。”顾凝安没说她去找了楚凡，这事本就因她而起，虽然去找了楚凡也做了牺牲却是没帮到他。
她于心有愧。
温浩也侧头朝着她笑。
在这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两人相识而笑的场景像是定格了一样，让人看了觉得美好的不忍心打破。
绿灯亮起的时候身后的人却不这么觉得了，喇叭按得一个比一个响。
“开豪车了不起啊！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就能大街上堵着路不让走啦！”
听到身后的声音，两人噗嗤一笑，加上油门。

成了。
白玥终于听到这句等候多时的话，在楚凡的背后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医生得了命令，最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然而雇主就在眼前他也没有多说的权力，问道：“取一片眼角膜还是两片？”
白玥闻言一怔，看见楚凡开始犹豫，她眼眸转动，痛吟一声。
“啊！楚凡，你在哪？我，我突然看不清你的身影了。”白玥一双手在空中胡乱飞舞着，故意往桌角磕去，办公架上的箱子被她撞得摇摇欲坠。
白玥快速看了一眼，一咬牙，装作不知道站在底下不动了，带着哭腔，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捂着自己流血的额头，“楚凡我好痛呜呜呜。”
被打断思绪的楚凡，一听到声音就即刻回头捕捉身后的声音。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箱子快速朝着白玥坠下。
楚凡惊慌，眼睛中流露出惊恐，大喊：“白玥快闪开！”
说着，来不及思考其他，直接朝白玥扑过去。
白玥看着掉在地上的箱子，在楚凡看不见的地方轻吐一口气。
她伸手摸住楚凡的脸颊，手上没有章法，颤颤巍巍道：“楚凡，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怕。我现在什么都看不清了，眼睛好模糊。”
冰凉的两只手被楚凡握住，他疼惜的看着白玥，“没事，你没事了。”
白玥不放过这个机会，眼神迷离，摇头，“不，不是的，你骗我，刚才是不是有东西砸下来了。你又救了我是吗？我听到了。医生，医生，是不是这样？”
她如受惊的小鹿，想要龟缩到自己的壳子了。楚凡不忍心的抱紧她。
得了暗示的医生，沉声，肃目，“楚先生，她必须尽快手术了。”
白玥尖叫一声，“楚凡，你救救我吧，我不想瞎。早知如此，我就是饿死在外面也绝对不住进你家里。这样她就不会对我怀恨在心了。我，我就不会成为一个废物了，呜呜呜……”
楚凡被她这话逼急了，心中疼惜的不得了，转头面对医生，“现在，立刻，给她们安排一个手术台，先取一只眼角膜。”
一只？白玥没想到自己白演了这场戏，失望的挣脱开楚凡，“原来在你心中，我还是及不上她，算了，就让我瞎了吧，什么都看不见也好。”
楚凡紧紧锁起眉头，沉闷一刻，目露坚决，不看梨花带雨的白玥，侧头看向医生，“还不去？”
“玥玥，这只是她欠你的。我会给你找到合适的眼角膜，你别害怕。”
白玥的脸埋在楚凡的胸膛中，垂下的拳头紧紧捏起，指甲掐进肉里，犹不觉得疼。
——顾凝安，这次就先给你留一只眼睛，看看自己的惨样。
想到顾凝安醒来之后的绝望，她已经忘了楚凡还在身边，嘴角勾起，目光阴沉，整个人如同恶鬼一般，散发出阴测测的气质。
“别怕，一会儿上了手术台，我会在外面等着你的，不会有事。”
楚凡眼神温柔，以为白玥是在紧张，搂着，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声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