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砚忱姜映晚的其他类型小说《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裴砚忱姜映晚》,由网络作家“江十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半刻钟后。陪着姜映晚一起等在凉亭的紫烟,往翠竹苑外面的方向看了几眼,随即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压着尾音中的雀跃:“小姐,裴大人这会儿让我们过来,是为了卷宗的事吗?”姜映晚这会儿全是在想三年前那场意外究竟真的是意外还是人为,紧攥的手心中,慢慢洇出潮湿。“有可能。”她回的有些心不在焉。紫烟也发现了主子的异样。正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还未出声,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去看。视线中,正好是一身墨色锦服的裴砚忱。她急忙转过身行礼。姜映晚也看过来,福了福身,“裴大人。”“大理寺的卷宗,”裴砚忱直入主题,“我看过了。”姜映晚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她语气都紧了几分。“有问题吗?”裴砚忱踏进亭台,“从卷宗来看,没有任何问题。”姜映晚眉头骤然一蹙...
半刻钟后。
陪着姜映晚一起等在凉亭的紫烟,往翠竹苑外面的方向看了几眼,随即凑到自家主子身边,压着尾音中的雀跃:
“小姐,裴大人这会儿让我们过来,是为了卷宗的事吗?”
姜映晚这会儿全是在想三年前那场意外究竟真的是意外还是人为,紧攥的手心中,慢慢洇出潮湿。
“有可能。”她回的有些心不在焉。
紫烟也发现了主子的异样。
正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
还未出声,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
视线中,正好是一身墨色锦服的裴砚忱。
她急忙转过身行礼。
姜映晚也看过来,福了福身,“裴大人。”
“大理寺的卷宗,”裴砚忱直入主题,“我看过了。”
姜映晚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语气都紧了几分。
“有问题吗?”
裴砚忱踏进亭台,“从卷宗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姜映晚眉头骤然一蹙。
裴砚忱根据卷宗的记载,对姜映晚简述那场意外:
“三年前,南江一带罕见出现水患,不巧的是,那段时间令尊正好去南江,南江气候素来适宜,骤然出现那种程度的水患,导致当地民不聊生,流寇四起。”
“而令尊,则不幸在南江途中遇险,又逢烧杀劫掠的流寇出没,这才遭遇不测。”
姜映晚下颌绷紧。
裴砚忱说的这些,和三年前旁人跟她说的父母出意外的来龙去脉一模一样。
只是……
她心头烦乱。
凉亭中安静一瞬。
裴砚忱目光落在她身上,短暂顿了顿,问出那句:
“姜姑娘为何觉得,当年之事,并非意外?”
姜映晚唇色有些苍白。
“我原来以为,也只是意外,直到数日前,家中旁系偶然说漏了一句,才感觉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
裴砚忱又问:“哪个旁系?”
姜映晚抬眸,对上他视线,唇角淡抿了下,说:“三房。”
裴砚忱点头,“既然有疑问,那就再查。”
姜映晚有些意外,“裴大人是说……”
他主动允诺:“我会让人重新细查当年之事,还姜大人与姜夫人一个公道。”
姜映晚着实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帮他重查此案。
惊诧之余,她迅速反应过来,郑重向他道谢。
他声线淡淡,“姑娘不必客气,这是裴家应该做的。”
“当年之事,若真有隐情,怕会牵连甚广,耗时亦会久些。”
“在查出眉目之前,姑娘且安心等待,我会催人加快速度。”
姜映晚再次道谢,裴砚忱看着她的眉眼,鬼使神差问出一句:
“姑娘先前,可有去过邑阳?”
那个不着边际的梦中,曾多次出现过邑阳这个地方。
若是他没记错,在梦中,‘他’与‘她’初次相遇的地方,似乎就在邑阳。
“邑阳?”姜映晚摇头,“我基本没离开过邺城,未曾去过邑阳。”
但是,邑阳这个地名,她并不陌生。
因为,姜家那几个旁系,逼迫她嫁的县令,就在邑阳阾县。
那个地方,虽与她出生的邺城相距甚远,但因那群人贪婪恶毒的嘴脸,她怕是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邑阳这个险些成为她后半生噩梦的名字。
翠竹苑南侧。
青石路上,一位藏青色华服的年轻男子立在花廊尽头。
他望着凉亭的方向,幽深沉郁的眸子注视着从凉亭长阶上离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的窈窕少女。
他双眸眯了眯。
在那女子身形大半隐于修剪整齐的花枝中时,他挪开视线,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处处透着清冷的翠竹苑。
出声问身旁的侍从。
“那女子,是什么人?”
他身旁的侍从随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了看,很快道:
“回二公子,那是皇商姜府的姑娘,听说姜家曾对裴府有大恩,老夫人特将这位姑娘接来了府中长住。”
裴淮州神色微动。
看向姜映晚的目光,多了分别的情绪。
“祖母特意让人接回来的?”
侍从周靳点头,“是的,听闻老夫人非常喜欢这位姜姑娘,这几日已多次嘱咐方嬷嬷,让府中上下好生照顾这位姑娘,不得有差错。”
裴淮州慢慢扬唇笑了笑。
视线中,姜映晚的身影早已完全消失。
周靳抬头,又往姜映晚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才问身旁的主子。
“二公子,您多日未回府,可要先去老夫人那里请个安?”
裴淮州收回目光,慢吞吞“嗯”了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
裴老夫人虽不管后宅之事,但这两日姜映晚与裴砚忱接连见面的事,她是听说了的。
她一心想促成这段姻缘,裴砚忱和姜映晚接触越多,她越是满意。
听方嬷嬷说完话,老夫人放下茶盏,笑道:“我有两日没见晚晚了,你去碧水阁走一趟,让晚晚来陪我说说话。”
方嬷嬷当即应声。
不多久,姜映晚来到老夫人住的紫藤院。
刚一进来,老夫人就眉开眼笑地对着她招手,“不必多礼,快来,陪祖母说会话。”
姜映晚乖顺走过去,坐在左侧的软椅上。
老夫人照例先问她在府中住得可还适应,随后又说无论有什么事,都可直接找她或者找裴砚忱,最后,话题才渐渐转到姜、裴两家上。
两刻钟后,下人来报,说裴砚忱来请安。
姜映晚适时起身,不打扰他们祖孙说话,提出先行回去。
走到院门口时,正好和从外面进来的裴砚忱迎面而遇。
她停住脚步。
微微福身行礼,“裴大人。”
后者淡淡“嗯”了声,朝她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姜映晚从紫藤院出来,一路回了自己碧水阁。
跟在她身旁的紫烟叽叽喳喳地说着中午要做的小糕点,姜映晚轻挽着唇,时不时回应她两句。
就在经过庭院北侧芙蕖池时,雕栏小榭旁,迎面走过来一位青竹纹华锦的清俊男子。
他手握扇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衣袂飘飘,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看似和煦的目光凝在她身上。
姜映晚眉头几不可察地拧了下。
裴淮州的这道眼神,让她莫名觉得不舒服,就好像猎人看挑中的猎物的感觉。
她抬睫,视线在裴淮州身上定格一瞬。
待看清他身上的穿着与他在裴府后院来去自由后,心头隐约猜到了几分他的身份。
来裴府的这几日,她虽不常出碧水阁,但裴府中的情况多多少少听碧水阁中的丫鬟说过一些。
裴家二房在早些年就已分府独住,天子脚下、朱雀大街上的这座偌大的府邸,只有长房和老夫人在住。
裴砚忱为裴府嫡长子,身份尊崇,除却老夫人之外,在府中的话语权最重。
但府中除了这位身居高位、雅致无双的嫡长子,还有一位姨娘所生的庶子。
只是这位庶子的出生似乎并不光彩。
陈氏身为主母,不待见这位姨娘生的庶子,老夫人对这位庶孙也远不如嫡长孙器重。
久而久之,这位庶子长大后,便甚少在府中长住,反而常去二房那边。
姜映晚刚猜出对面这人的身份,对方便温笑着,先行开口介绍自己:
“我叫裴淮州,姑娘进府时,我在外还未回来,但一早就听闻姜家姑娘仙姿佚貌,今日一见果然如非凡,日后姑娘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让人来知会。”
他侧身指着后面的一处院子,“我的世安院离姑娘的碧水阁不远,很方便。”
姜映晚唇角勾起一点弧度,面上不动声色,“多谢二公子好意,府中一切周全,并无不便之处。”
虽说裴淮州言辞有礼、语句温和,但姜映晚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她未多待,上一句话落,便紧接着结束了交谈,带着紫烟离开。
裴淮州神色依旧,温文尔雅地注视着她离去。
直到她背影缓缓消失在垂花门下,他眼中那抹浮于表面的笑才降下来。
露出里面的冷峻沉郁。
很快,裴淮州垂眸,掩住眼底的野心与算计,去了赵姨娘院中。
他一来,妆容精致但却掩不住脸色憔悴的赵姨娘匆匆从房中出来,屏退一众下人,她看向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率先问:
“邺城来的那位姜姑娘,见过了吗?”
裴淮州点头。
脸上无半分在姜映晚面前的温色。
只有一派沉冷。
赵姨娘叮嘱他,“你这段时间别再往二房那边跑,多留在府中。”
“这位姜姑娘,不仅得老夫人欢心,而且……”
她话音一顿,眼底算计更浓。
“为娘听说,姜家和裴家有早年定下的婚约,姜姑娘既然住在长房这边,那就说明,老夫人有意让长房名下的孙儿与她成亲。”
她看向自己这个儿子,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淮州,你虽是庶出,但也是裴家的一份子,这桩婚约,你大可以好好争一争。”
“就凭姜家对裴家的恩情,与老夫人对那位姑娘的喜爱,只要你娶了她,老夫人定会多看重你几分。”
“你在府中的地位也会更高一些。”
但与此同时,黑白双子之间,那种隐于棋子交汇中的逼仄锋芒也—并呈现出来。
姜映晚看了眼他落子的地方,半循着平时下棋的感觉,半根据这几眼观察的棋盘走势,在棋盘中央偏向左上侧的位置落了—子,将旁边两枚将死的白棋带活了起来。
裴砚忱像是真是找不到人对弈来拉着她下棋的。
从落子开始,他便没再跟她说话。
安静的书房中,只有黑白双子交错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就在姜映晚大半注意力都放在这盘棋局上时,随着黑子落盘声,冷不丁,听到他问了—句:
“这么快就要与容家定亲,姜姑娘是着急离开裴府吗?”
极静的书房中,他这—声问的毫无征兆。
姜映晚指尖捏着的白棋惊得险些砸在棋盘上。
她下意识抬头,目光从棋盘上离开。
却在刹那间,与他视线相撞。
姜映晚指尖紧了紧,借着落子的动作,不动声色错开视线,脑海中掠过他方才问的那句话,短暂顿了—顿,她语色如常地说:
“裴府待我照顾颇多,更是样样周全,与容家定亲,只是因为我心悦容公子。”
裴砚忱黑眸垂覆,扫了眼她落子的地方,继而在棋盘中接着落下—枚黑子。
他神色极淡,几乎看不出情绪波动。
姜映晚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
没曾想黑子落下后,他又问了—句:
“那喜欢他什么?”
姜映晚呼吸微停。
她和裴砚忱之间,虽然近段时日见面挺多,但正儿八经好好聊过的话题其实很少。
尤其涉及这种姻亲之事,从前更是从未有过。
他莫名问这种与婚事相关的话题,姜映晚—时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她垂眼扫向棋盘,棋盘上黑子走势越发凌厉,隐于暗中的锋芒也无端多出几分说不出的逼仄。
黑子气盛,白子势微。
胜负已可窥见几分。
姜映晚斟酌着在棋盘上落了枚白棋,措了措辞,才说:
“容公子性子温柔体贴,会照顾人——”
他唇角轻扯,眼底却冷意弥漫。
甚至就连语气,都无端带上几分的冷意。
“性子温柔体贴的人多了去了,怎么就,非他不可了?”
说话间,他手中的黑色棋子落在她方才落下的白棋旁边,断了她这枚白子的所有活路与退路。
姜映晚视线还未从棋盘上收回。
他这—黑子落下,整个棋局,胜负已出。
她欲去棋罐拿白棋的手收回。
红唇淡抿了下,说:“旁人再好,也与我无关,弱水三千,取—瓢足矣。”
说罢,她看了眼棋盘,准备起身告辞。
“棋局胜负已出,大人若无其他吩咐,映晚便不打扰大人处理公务了。”
就在她转身之际,裴砚忱将手中黑子丢进棋罐,忽而抬着眼皮问她:
“在姜姑娘心里,裴、姜两家——算是恩怨两清了?”
姜映晚身形—顿,软缎广袖半掩的指尖蜷起,她几乎未有犹豫,便点下头。
回头对上他视线,轻声说:
“家父案件已明,裴府也帮映晚解了先前的困境,两家恩情,便是抵消两清。”
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角。
姜映晚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也有些摸不准他的脾气,正当她出声打破骤然而来的沉寂,想要先行离开的时候,听得他声线极淡地说了句,
“是么,也好。”
……
姜映晚总觉得今日的裴砚忱情绪不太对,尤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好在这天过后,她再没见过裴砚忱。
翠竹苑中。
季弘觉得自家主子这几日有些不对劲。
但他又具体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连续几天下来,他时常能发现,他们主子一个人站在窗前,拧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他跟在他们主子身边的时间不短了。
自然清楚他们主子垂着眼睫不语、指腹摩挲指骨的动作是烦躁的表现。
只是他想不通,如今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们主子觉得棘手烦躁。
现下朝堂安定,朝中其他几大皇子的势力也接连被铲除殆尽,裴府的势力如日中天,他们主子又独揽大权,按理来说,以他们主子的能力与手段,应该不会再有这种难以处理的棘手之事才对。
只是主子不说,他一个下属,也不能贸然相问。
只能将手中的任务不出差错地做好,再候在外面,随时等候主子的差遣。
五天的时间过去。
京城再次迎来一个潮湿雨水天。
巳时末刻,季弘撑着一把伞,疾步从外面进来,手中拎着一个被周全护着的包裹。
他敲响书房门,得到裴砚忱的允许后,带着包裹走进去。
“大人,去邺城的人回来了,姜家旁系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
裴砚忱“嗯”了声,放下手中的笔。
季弘随着道:“根据姜姑娘的底单,属下等人将姜府的账本田铺地契等都带回来了,都在这里。”
裴砚忱捏了捏眉骨。
眼睑半垂,遮住了眼底的暗色。
他声线如常,问季弘,“姜姑娘在府中吗?”
季弘停顿一刹,才道:
“姜姑娘……好像不在。”
裴砚忱动作一顿。
漆黑冷淡的眸轻抬,冷白手指按着虎口,随口问:“今日天气不好,姜姑娘有要事出府?”
季弘有些诧异主子会过问姜姑娘的行踪。
裴砚忱素来性情淡漠,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
今日底下的人将包裹从邺城带回来,季弘知道这东西是要交给姜姑娘的,所以拿包裹的时候顺口问了句姜姑娘这会儿在不在府中,以便待会他方便将东西送去碧水阁。
却没想到,他们主子会问人家姑娘去了哪里。
他只知道姜映晚不在府中。
哪打听人家去哪儿了?
季弘快速往外瞥了眼雨势稍微小了一点的天,收回视线,他模棱两可回:
“一个时辰前天气看起来还不错,并无下雨的征兆,姜姑娘应该是那个时候出去的。”
裴砚忱没再问什么。
只道:“将东西放下,等姜姑娘回来后,派人去碧水阁传个话,让她过来一趟。”
季弘连忙点头,“是,大人。”
裴砚忱将桌案上写完的信折好,淡声吩咐:
“备车,去大理寺。”
季弘立刻去做。
一刻钟后。
裴砚忱撑着伞,走进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季弘紧随其后。
马车早已停在门外。
裴砚忱来到府门口,还未踏出门槛,眸光不经意间一瞥,却见府外的朱雀大街上,一身淡青色衣裙的姜映晚正撑着油纸伞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
所隔的距离有些远。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在裴砚忱这个角度,能看到女子敛着淡淡笑靥的大半侧脸,和眉眼处的轻松悦色。
这种不加伪装的放松,和她在他面前时的拘谨克制截然不同。
也与梦中时时刻刻想逃离他身边的虚假伪装全然不同。
裴砚忱停住脚步。
沉沉目光看向那边。
他视线在姜映晚侧脸上定格刹那,随之落在她身旁的男子身上。
但那人背对着这边,看不到脸,只能看到身量修长。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分开。
那男子往后走去。
姜映晚撑着伞往这边来。
在她走了几步,转眸间看见立在府邸门口的裴砚忱时,唇侧残余的一点弧度迅速敛去。
她脚步停了一刻。
隔着雨雾与他对视两眼,才快步走过来。
冰冷的雨水打在竹青色的油纸伞上,凝聚成豆大的雨珠再顺着伞沿划下,砸在地面上,洇出一片片水花。
姜映晚走至府门口,停在他几步之外。
同他对视,轻声打招呼,“裴大人。”
裴砚忱晦涩幽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青竹伞面下的女子眉眼如画,红唇淡抿,在朦胧的潮湿雨雾中,这双清透到极致的眼眸都仿佛沾染上了几分水汽。
只是她唇侧的点点笑意温和却也透着拘谨,与方才她眉眼间的悦色完全不同。
裴砚忱握着伞骨的指尖紧了一分。
神情中看不出情绪。
瞧着她问:
“方才那人是谁?”
姜映晚顿了顿,说:
“是曾经在邺城的旧识。”
裴砚忱没再问别的,踏出门槛,越过她身旁时,只混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留下一句:
“姜家旁系的事情解决了,今日申时初,来翠竹苑。”
说罢,他上了马车。
季弘对着她点了点头,随之跟了上去。
姜映晚转身,狐疑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她好像觉得,裴砚忱今日的心情,尤其的差。
就像……谁惹了他生气一样。
不过她并未过多纠结。
裴砚忱这个人,冷淡疏离,距离感极强。
难以让人接近。
大概是他常年身处上位、手握重权缘故,让他身上有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而且就算不谈这几次短暂的接触,单是从别人嘴里也听到过不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权倾朝野、冷血冷情、手段狠绝的传闻。
更别说,自从上次在翠竹苑的书房过后,她与裴砚忱,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姜映晚抛之脑后。
今天这场雨来得突然。
她身上的衣裙裙摆打湿了不少,裴砚忱离开后,她未在门口久留,随之回了碧水阁换衣服。
—
申时初。
姜映晚按时来到翠竹苑。
空中的雨依旧没有完全停止。
但雨水小了很多。
只剩细密的雨丝。
落在低处水洼处,泛起一点极小的涟漪。
进来翠竹苑,往前走了几步,便是平时闲坐的凉亭。
裴砚忱已经等在凉亭中。
中央的墨理石桌面上,静静躺着一个包裹。
立在凉亭矮栏一侧的男人朝她看过来,姜映晚脚步不停,在他的视线中走过去。
“裴大人。”
他轻微颔首,侧身,看向里面的包裹。
“这是从邺城带来的账本与田铺地契,让人依着你给我的底单去追回的。”
“去看看,可还少什么。”
姜映晚依言过去,打开包裹,翻了翻里面的地契与田铺账本,下层还有几个册子,上面记载的全是她父母当初留下来的金银财物。
很快,姜映晚将这些册子合上,对裴砚忱说:“没有缺的,多谢裴大人。”
裴砚忱转身,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碾着她话音,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想怎么谢?”
裴砚忱视线不明,瞥见她醒来,他转头,握着手中的玉佩,朝着她看过来。
随着他目光落在身上,姜映晚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她眉头几不可察地微皱,在他辨不出情绪的视线中,拥紧身上的被子往里挪着坐起身。
红唇微抿,清眸压着一丝惊惶,问:
“大人怎么在这儿?”
裴砚忱凝眸注视着她,
没回她这句,而是没头没尾地问她一句:
“清醒了?”
姜映晚狐疑,但缓缓点头。
他压着掌中的玉佩,冷唇半扯,话中多了一缕不明的意味闪过。
“姑娘还记得梦见了什么吗?”
脑海中残留的梦境画面掠过眼前,
中间似乎还夹杂着一抹藏青色的修长身影。
但姜映晚不记得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做过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她便没有详细说,只轻轻摇了下头,“意识昏昏沉沉的,不记得了。”
说完,她试探着去看裴砚忱的神色。
迟疑问出一句:“我……没做什么吧?”
裴砚忱迎上她视线。
她这会儿高热退去,眉眼间重新恢复了几分精神。
那双藏着灵气的眸子清凌凌的,因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什么,问这话时,她眼底浮出几分忐忑。
但除了这抹些微的忐忑之外,便只剩她在他面前时一贯的温缓神色。
虽客气有礼,但也疏离。
与她将他错认成另一个人时的撒娇和亲近完全不同。
裴砚忱呼吸滞了几分。
玉佩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
他神色不变,甚至语调都没有任何变化。
连带着一道回了她第一个问题:
“没有。昨夜雨大,你应是受了凉,半夜高热不退,碧水阁中的丫鬟慌乱中去了翠竹苑禀报。”
说罢,他声线一顿。
解释了句他在这里陪了半宿的原因:
“姑娘是我裴府的恩人,若是招待不周,是裴某的不是,祖母更会怪罪。”
姜映晚听得出来他是在解释。
她轻轻动了动喉。
因风寒的缘故,这会儿刚醒来,嗓子有些干疼。
他话落,姜映晚很快便道谢。
虽说她与裴砚忱定过口头婚约,但婚约已经作废,两人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的夜里共处一室毕竟于理不合。
姜映晚正想措辞让裴砚忱离开。
她话音还未出口,他已先一步起身站了起来。
冷隽颀长的身形将房内本就昏暗的烛火挡住大半,阴影落在她面上,那种无形中的逼仄与威压似乎更重。
但好在,他直接提了离去。
“既然醒了,”他目光落在她身边,“那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直接让人去翠竹苑便可。”
姜映晚颔首道谢。
裴砚忱转身离去。
看着他身影在门口消失,姜映晚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脊骨慢慢松了下来。
卧房外面。
见裴砚忱出来,在外焦急等了半宿的紫烟忙往走上前,裴砚忱脚步没停,只在她见礼时落下一句:
“你家主子醒了,进去照顾着。”
紫烟松了口气,立刻福身应声,“是,大人。”
待裴砚忱身形远去,她往碧水阁外裴砚忱离开的方向看了眼,随后迅速小跑着进了卧房。
亲眼见到自家主子好端端的这一刻,紫烟悬了一晚上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小姐,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映晚摇头,看向紫烟,问:
“裴大人何时来的碧水阁?”
紫烟紧了紧指尖,声音有些发虚,她轻垂着头说:
“晚晚,快来。”
姜映晚唇畔扬起笑,几步上前,对着老夫人福身行礼后,第—句话便是问:
“祖母身子可好些了?”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着说,“好多了,这人老了,不中用了,稍微有点寒风冷雨便易倒下去。”
姜映晚看得出老夫人真心待她好,也感念她在那些贪婪的旁系撕破脸面的时候,及时派人拉她出困境。
她自己也是真心喜欢和感激这个处处维护她、让她在偌大的裴府有—席立足之地、不被人在孤立无援的京城欺负的祖母。
所以在老夫人话音落,她就反握住老夫人的手说:
“祖母莫说傻话,您定能寿山福海。在前些年,我祖父先前身体抱恙时,父亲常在祖父风寒好后,为祖父煮补元气的参汤,我记得那方子,待回了碧水阁,我为祖母熬参汤送来。”
老夫人—连说了好几个好。
旁边的方嬷嬷也对会哄老夫人开心、会在老夫人身体抱恙时—天数次问老夫人的身子情况、时时为老夫人考虑、而且还知书达礼懂进退的姜映晚越发喜爱。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姑娘,他们裴家留不住。
老夫人拉着姜映晚说了好—会儿话,话题才转到两家的婚事上。
“祖母这几日病着,怕过了病气给你们,没让你与砚忱过来,晚晚,祖母想再问问你,真想解除婚约?”
姜映晚还是那个答案,“映晚心有所属,不敢误裴大人终身,裴大人清贵独绝、松姿鹤骨,合该配更好的女子,还望祖母能允许作废婚事。”
老夫人长叹了口气。
她虽不舍,但裴家是报恩,不是报仇,怎能在恩人之女心有所属的情况下强行以恩情之名磋磨她的—生。
“也罢。”她话中尽是惋惜,“终究是缺几分缘分。”
“当年你父亲与裴家有缘无分无法促成婚事,如今,你与砚忱,不曾想也是缺这几分缘分。”
老夫人压下心底惋惜,没在小辈面前说太多,以免让她心中有负罪感。
只拍了拍姜映晚的手,点头说:
“既然已有心上人,那这婚事,便作废罢。”
姜映晚心念微动。
短暂犹豫后,在老夫人说完,她适时提及了离开裴府的事。
“这些时日蒙祖母费心照料,映晚感激不尽,但两家恩怨勾销,口头婚事也作罢,映晚再长住府中叨扰于理不合,我想着,这几日便搬出府中,让——”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佯怒的老夫人打断。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
老夫人态度很明确,“你与砚忱的婚事虽作罢,但两家情义不变,你父母都不在了,姜家旁系又都那副心肠,你—个弱女子,脱离裴府,在偌大的京城如何立足?”
“晚晚,离府的事以后莫要再提,你喊我—声祖母,我便是你—辈子的祖母,裴府家大势大,哪里缺你那—处容身之处。”
“你就听祖母的,好好在府中住着,祖母早就说过,这里便是你的家,无论你与砚忱的婚约在不在,无论你们能否结为连理,裴府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姜映晚早前便想到了老夫人可能不同意她搬出去,所以在老夫人说完,她便想以她接下来的婚事为由离开裴府。
虽说老夫人允她久住在府中,可她终究是外姓女,在外界眼中,她只是裴府先前救命恩人的遗孤女,就算裴家想报当年的恩情,但哪有遗孤女在裴府出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