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巴巴笑了一下：“我能自理，你以后想干什么都可以不顾我。”

“老婆！”

韩新宇大手把我拽过去，不顾我的平衡，当众指责：

“你能不能别闹了，不就是这个月少陪你。你能不能占有欲别那么强，我也要有自己的独立生活！”

又是这样的话。

最近一个月特别多。

我想推开他，争执间，口袋里的盒子掉到了地上。

韩新宇捡起来，发现是一块腕表。

“你送我的？”

我笑着说：“是啊，结婚四周年快乐。”

他手一松，盒子掉到了地上。

看啊，曾经愿意花半个月准备纪念日惊喜的人。

现在忘得多干脆。

我朝楼上走去，天黑，地上有石头。

我被绊倒在地上。

“老婆！”

他过来扶我的时候，一束亮光打来。

照亮了我的狼狈。

我看过去，车上烟熏妆女孩笑得痞气又肆意：“呦，韩哥，你跟嫂子又在玩什么情趣啊？”

车上几个男女哈哈大笑。

韩新宇快要抓住我的手松开。

我反而抓住了他的手，“你拉我一把。”

“诶呀嫂子，你也太黏人了吧，是没长手还是没长脚，至于站不起来吗？”

说着，谢灿灿惊讶捂嘴，“诶呀我忘了，你还真的是没脚......不是，不方便啊。”

难堪瞬间笼罩了我。

4

曾经的顶尖花样游泳运动员，为国拿奖牌的冠军。

现在变成连站起来都要靠人的废物......

可不就是给了好事者可乘之机。

我手撑着地面要站起来，可大腿上被划了个血口子，血液正不断往外流。

好疼。

站不起来。

无奈下，我顶着车上人嘲讽的目光侧头。

“老公，你拉我一下。”

“呦，还真的是粘人啊。”谢灿灿过来故意挽住韩新宇的手臂。

她劝说：“韩哥，你不是烦恼嫂子太黏人，你别总是溺爱她，你越这样她越无法自足啊！”

说着，谢灿灿把我的老公往车上拉。

韩新宇被拉上了车，无视我的求助。

我慌乱起来：“别走！别走！老公！”

他转身朝我过来。

又被车上下来的年轻男女拉上去。

韩新宇靠在谢灿灿笑容的身后，鼓励着：“老婆，你不是说你可以自理。我相信你，地上凉，你快点起来上楼吧。”

车子猛地开过，冲着我放出一堆尾气。

“老公！韩新宇！回来！”

我吼着，可是没人回应。

好疼啊。

伤口很深，鲜血流的更厉害。

眼泪冲出眼眶，忍了一天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

我拍打着地面，拍打着自己的义肢。

恼恨至极。

5

到了医院，自我虐待一般，不断地看着那人鱼演员男女共舞激吻的视频。

脑海中，是韩新宇被谢灿灿拽走的场景。

妹妹妹夫听到消息赶来，看到我脸上手臂上的血液，差点气疯。

“姐夫呢，他宁可大晚上跟人去海边拍公益宣传，也要丢下你吗？”

送我来的邻居已经说了事情经过。

妹妹很生气：“姐啊！你就这样把人放走吗？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我自嘲一笑。




“一个月了，他都嫌我占他的时间。”

事实上，这个月只有今天才过来接我。

“他嫌我是残疾，给他的自由生活拖后腿，他想要自由。”

我努力成全了，一个月来生怕麻烦到他半分，可他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变化。

“我大腿被石头划破，我大声求着喊他，可他被那女孩拉走了。连看一眼都没有，他啊，不相信我。”

瞬间，眼泪溢满眼眶。

妹妹紧紧抱住我，让我别哭。

我也不想哭的，陪着外甥女看到韩新宇跟谢灿灿拥吻缠绕的那瞬间。

我怕吓到孩子，克制着在厕所哭过。

我哭得厉害，然后只是站起来擦干眼泪，陪着外甥女回去。

最后没有跟任何人诉苦，也没跟韩新宇闹起来。

因为。

“他不相信我，哈哈哈，他现在只愿意听别人的！他甚至看着我被人嘲笑，跟着别人看我摔倒后那么难堪！”

我知道，韩新宇身边的人都瞧不上我，说我是他的累赘。

而他自己，早早默认了。

我抓住妹妹的手：“帮我联系教练，我要增加训练，准备明年的残运会。”

6

韩新宇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

他匆忙赶到，身上还带着女生的香水味。

他一边给我倒水，一边嫌我不小心。

鬼使神差的，我想到曾经住院时，他在病床边一夜一夜陪着我。

我听着他的自责。

他说：“是我不好，没一直守着你，没能保护好你。”

妹妹妹夫手牵手进来，给我带饭。

恰好听到韩新宇说：“你是成年人，连走路都不会吗？摔成这样，又是要我陪你是吗？”

嫌弃的意思，多重啊。

可矛盾没有爆发，因为他接了个电话。

电话里是女生好听又清脆的声音：“韩哥啊，人鱼共舞宣传片还差你啦，你别跟嫂子一样扯人后腿啊！”

他走了。

走之前劝我多反省，多跟谢灿灿学学。

“姐姐！”妹妹心疼地拉着我的手。

我擦掉眼泪，劝自己不要哭了。

我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过妹夫，让他们好好的。

我打趣：“我们姐妹俩，至少得有一对幸福，不能让妈妈担心啊。”

妹夫挠了挠头：“姐，那么多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以前是什么样？”

“强大、坚韧、从不轻易被打倒。”

“哈哈哈。”这才是我啊。

可被妹夫提醒，我才想起来我差点忘了。

7

那天后，可能是妹妹妹夫找了韩新宇。

他意识到自己不对，不断向我道歉。

也不去练习人鱼共舞了，一门心思陪着我。

面上，他笑着给我煲汤做营养餐，被医生护士夸奖是模范夫妻。

韩新宇温柔起来还是那样，耐心地嘱咐着我，还有恰到好处的体察。

但只有我知道，他玩手机的时间越来越多，面对手机时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谢灿灿来找过他两次，每次都被对方推走。

她气得把水果丢在我的病床上。




烟熏妆下，她对着我粗鲁又蛮横：“你能不能别拖累韩哥，你这种残疾人，你配得上他吗？”

我当众打电话，把人喊回来。

韩新宇知道前后，抓着谢灿灿指责：“她是我老婆，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怎么敢这样对她，你走！”

“韩哥！”谢灿灿反应不过来，十分诧异韩新宇竟然对我还有感情。

她皱了皱眉，又很快反应过来，专起韩新宇的手。

谢灿灿面不改色的撒谎，

“嫂子，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这样颠倒是非就过分了吧？我真的最讨厌你这种娇妻，只会靠着男人，什么都不是，你自立自足一点是会死是吗？”

她嘲笑着我的腿：“哪怕腿没瘸，你的心也是瘸的。”

很好，这一连串的话，专门攻击我的痛点。

“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

“素素，这就是你让我向上帮忙推荐的学生，她私下是这种品性，你知道吗？”

我开了扩音器，手机里发出猛烈的训斥声。

谢灿灿脸色惨白，只因为电话里的，是她的人鱼训练导师。

她想要获得国家支持的跨国巡演的机会，但她能力并不够，需要她的老师拉人脉支持。

被狠狠骂了一顿后，谢灿灿宁可挂掉电话，狠狠地瞪着我，也不觉得她有丝毫的错。

很好，嘴真硬。

那我希望她能硬到底。

很快，谢灿灿的电话响起。

接完电话以后，颤抖着朝我扑过来。

韩新宇拦住了她，劝她冷静。

谢灿灿反而哭的伤心，抱着韩新宇撒娇：“韩哥，完了，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呜呜呜......”

我笑笑：“不就是失去了一次机会，至于吗？最讨厌你这种求着人提携、没有半分真本事的人。哪怕你的腿没瘸，你的心也是瘸的。”

8

瞬间，谢灿灿崩溃大哭。

哪里还有飒爽太妹的样子，反而烟熏妆花了，哭得浑身颤抖，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韩新宇抱着她，用手指着我的脸，吼道：

“够了，你给我闭嘴。”

声音太大，整个病房都有回音。

方才，我被谢灿灿羞辱的时候，他也只是阻止对方打我。

而现在，我更是能够看到他脸上的心疼，他手紧紧抱着那个女孩，背对着我。

生怕我再伤害到她半分。

怕我现在只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瘸子。

眼眶酸涩，我死死掐着手臂，逼着自己冷静。

“离婚。”我冷静又决断的说，“既然谢灿灿那么想被人照顾，那你去照顾她吧，我们离婚。”

瞬间，韩新宇扭过头来。

他严肃极了，不满近乎华为实质。

韩新宇指责我胡闹，说他最爱的就是我，绝不可能离婚。

可他没有关注到他怀里的女孩，原本巨大的欣喜，瞬间化作茫然郁闷。

我笑着看向那女孩：“我们离婚了，你高兴吗？像你这么讨厌娇妻的人，应该也做不出抢人丈夫的事吧。”

谢灿灿自诩独立优越。

现在，居然在我丈夫的怀里说出这种话：“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哈，哈哈哈。”

我真的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身体抖动时，口袋里的手机掉了出来。

谢灿灿眼尖，一眼看到直播间画面。

我也不装了，把直播界面给他们看。

上面滚动的弹幕，近乎飞速，谢灿灿缩在韩新宇怀里，压根不敢看。

韩新宇来抢手机，却没得逞。

我一人应对不了他们，主动跟直播间观众道别：“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支持，你们放心，我会尽早离婚的。”

“我不同意！”

而直播间已经关了。




周末陪外甥女去海洋馆，她指着拥吻共舞的人鱼演员喊：“姨夫姨夫。”

我亲眼看着我的老公跟其他女人激吻，并被观众们欢呼祝福。

怪不得他白天出门前，指着我为救他被迫截肢的左腿说：真丑。

后来生日那天，老公带着那个年轻爱笑的女孩过来，亲手给我送上了一双高跟鞋。

我摸着左腿义肢僵在那里。

她笑着说：“不会吧，你不会那么敏感自卑吧？”

老公皱眉：“别这么无趣！”

我没有大哭大闹，而是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离婚协议。

1

回到妹妹家后，妹夫正在做饭。

外甥女扑倒她爸妈怀里，激动地说着在海洋馆看到的一切。

尤其是那对人鱼演员，一边拥抱热吻，一边在海水里旋绕交缠。

妹妹发出惊呼：“姐啊，你看爱情多美好。你跟姐夫也该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妹夫来捂妹妹的嘴。

因为那段视频被人传上网，妹夫认出了我的丈夫。

我无视俩人内疚的表情，站了起来。

笑说：“没缘分的孩子啊，还是别来这个世上受罪了。”

下楼时，丈夫韩新宇穿着黑色大衣，大步流星，气质冷厉。

不顾我的反对，粗鲁把我打横抱起。

“你腿脚不方便就少出门，万一我来不及接你。”

上车后，我说：“这个月你都忙，不想顾我就算了吧。”

韩新宇皱起眉，把我的头扭过去。

他伸手给我整理衣服，我避开。

“老婆，你能理解我的，我是个正常人，工作社交忙碌很重要。”

我摸着左腿上的义肢，原来他觉得有残缺就不是正常人啊。

“老婆你也太封闭了，像年轻女孩那样多笑笑。最近我认识一人，特有趣，改日带过来跟你聊聊，你多跟人家学。”

说着，他聊起了自己跟年轻女孩的往来。

谢灿灿，职业人鱼演员，还是个自媒体博主，笑起来很好看。

聊到她的时候，韩新宇眉眼间都焕发了光彩。

2

这表情多陌生而熟悉啊。

以前，我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是花样游泳队的明日之星。

拿到全运会的团体冠军之后，韩新宇当众向我求婚。

他热爱海洋与游泳，对我一见钟情。

我们偷偷相恋，约定以后的孩子也要学游泳。

后来，他捧着鲜花带我去见他父母的时候，一辆大车开来。

危难之时，我推开了他，却让自己被压到了车下面。

“范悦！范悦！你不要有事，我求求你不要有事！”

被送到医院后，我经历了好几轮手术。

死里逃生。

韩新宇在病床前跟我定下婚期。

他的父母拼命阻拦，但他坚持到底。

为此宁可离家出走。

我们做了很多努力，说服了双方父母，适应残缺带来的不便生活。

一年又一年。

曾经的轰动热烈的爱恋，渐渐腐败枯萎。

只因为......孩子。

3

车子到了，韩新宇下车过来要抱我。

却发现我已经主动从副驾上下来了。

他说：“你......怎么不等我来抱你？”

曾经截肢以后，我出行不便，都是他抱着我上下车。

他说过要抱我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