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春江水暖热门小说曹明德邓义明》,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唐书记刚才的意思,是要诸位自查自省,也担心在座有人会受到此案的牵连。”就在常委们议论纷纷时,市长宁东来讲话了。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瞬间,众人赶紧禁声。这把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与昨晚和吕震通电话的那位大哥一模一样,正是本尊。郁芊芊的生父!方子文昨晚才救了他女儿,怎容许恩人落入虎口?也疑惑。他的消息来源是省上某位实权大佬,而刘凯这样的窝囊废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难道是宋君瑜透露的?可是这样害人的意义何在?黑寡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眼下,却不好直接出面保下方子文。吕震昨晚动静闹得太大,若有心人深入推敲,会暴露吕震和他的关系。毕竟,吕震目前伪装成中立派,以求将来收到奇兵之效。宁东来更担心的,还是某个蛰伏暗处,不讲武德的强大势力。一旦被他...
“唐书记刚才的意思,是要诸位自查自省,也担心在座有人会受到此案的牵连。”
就在常委们议论纷纷时,市长宁东来讲话了。
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瞬间,众人赶紧禁声。
这把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与昨晚和吕震通电话的那位大哥一模一样,正是本尊。
郁芊芊的生父!
方子文昨晚才救了他女儿,怎容许恩人落入虎口?
也疑惑。
他的消息来源是省上某位实权大佬,而刘凯这样的窝囊废又是从哪儿得到的情报?
难道是宋君瑜透露的?可是这样害人的意义何在?黑寡妇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眼下,却不好直接出面保下方子文。
吕震昨晚动静闹得太大,若有心人深入推敲,会暴露吕震和他的关系。毕竟,吕震目前伪装成中立派,以求将来收到奇兵之效。
宁东来更担心的,还是某个蛰伏暗处,不讲武德的强大势力。一旦被他们顺着线索发现郁芊芊的存在,唯恐女儿会有性命之忧。
进退维谷。
宁东来只好先岔开话题,转移火力。
“这个议题完了,就该讨论如何重建住建系统的管理层,宋厅长几乎撸空局里的干部,业务如何维持?”
顿了顿,继续道:“邓义明才是问题最严重的,我看电视台还专门做了追悼颂扬他的节目,打脸了吧?”
他看向市委宣传部长何伟,吩咐道:
“宣传部要紧急公关,抢在事态扩散引起群众反响前,撤掉节目,转而主动宣发惩治贪污腐败的专题。”
“虽然案子是省纪委办的,咱们不抢功,蹭个名声总可以吧!就以市委配合省纪委为调子,从重从快!”
何伟连忙点头领命,仔细记下要点。
宁东来此举的用意,是为先发制人,一举两得。
一来,东江市委于上级、于群众,不会太被动。
也利用舆论势头,令姜云生投鼠忌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明目张胆地对检举有功的方子文打击报复。
只不过,以姜云生睚眦必报的恨意,能奏效吗?
姜云生脸色很难看,却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拉扯,而是抛出一份名单,“宁市长提的问题,我早有准备。”
名单罗列了市住建局职位空缺的代理人选,全都是他的亲信。
姜云生把这一亩三分田看得很紧,不容任何人趁机抢夺分毫。
却听。
宁东来淡淡道:“政府口的事…姜副书记就不用操心了,徐成副市长监管失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已关他小黑屋写检查。”
“仙临区刘霞区长业务能力很强,对国土、住建也相当熟悉,正好,我提议上会讨论,由刘霞同志代替担任对口的分管副市长。”
徐成是姜云生的人。
刘霞却是市长一系。
这哪是抢地盘那么简单?更硬生生拿下他姜云生的一员大将。
“宁市长,你!”
姜云生怎能咽下?
一旁,市高官唐啸雨看着姜云生吃瘪的样子,却笑不出来。
宁东来这招太丝滑了!也合乎逻辑规则。
莫说姜云生招架不住,他唐啸雨又何尝没物色过接管的人选?
可是,现在偏偏骑虎难下,还没法反对。
一旦惹得宁东来不高兴,后继收拾姜云生的提案就会被狙击。
唐啸雨再次在这位后辈身上尝到挫败感。
“宁市长的提议没什么问题,我同意!”
连市高官都举手表态了,其他常委也不会傻得去得罪二号。
紧接着。
唐啸雨拿过接力棒,向气得干瞪眼却毫无对策的姜云生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回到我最初的问题,宋厅长既然没打算走,姜副书记是不是应该先避避?”
姜云生竭力按捺住恼羞成怒,“唐书记,你到底想影射什么?”
“需要我明说吗?还是咱们现在就去问问宋厅长她为谁而来!”
唐啸雨冷哼一声,旋即又故作满脸理解关怀的神色。
“省党校这期的县处班要搞案例论坛,去讲课避避风头吧。正好拜访拜访省领导,如果是误会,就一定能解开的,云生,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姜云生只想一口老痰回怼唐啸雨的假惺惺。
他明白,这是唐啸雨要趁机对他动手了!先调虎离山,再将他的党羽逐个击破。然而,明白归明白,颓势已成,他不得不接受这个提议。
一来,他自问收受利益的方式和代理人都十分隐蔽,只要查不到钱,就没人拿他有办法。
二来,唐啸雨后半句也有道理,正好在省城跑跑领导,给宋君瑜施加压力,免得太煎熬。
等这次的坎迈过去了,还有的是机会重整旗鼓。
但是!
害他如此狼狈的方子文,那道坎得是悬崖绝地!
片刻。
姜云生收拾沉默,抬眼望向唐啸雨,咬牙道:“行!不过,那个写举报信的混账,不但要清除出去,还必须身败名裂!”
这句话放出来。
几乎将方子文置于不可逆转的死局,因为,这是姜云生妥协的条件,市高官断不会为了个无亲无故的无名小卒而拒绝。
曹明德是市高官的头马,他和方子文的一周之约还剩六天,纵然有心收服麾下,也审时度势默不作声。
只心叹,本想着这小子能干,没想到这么能干,可惜了!
宁东来剑眉猛沉,再次阻止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顾忌一下舆论?这时候搞打击报复,当群众是傻子?”
“我不管!”
姜云生蓦地站了起来,拍着桌子怒喝:“宁市长,好处你得了,人你也要保,是不是太霸道了?”
继而,一脸怨毒地追问,“你对那小子这么上心,难道你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是说,检举信就是你指使的?”
形同批斗会的常委会议反正和撕破脸没区别,索性对唐啸雨施压,“书记肯答应,我就去省城!”
把决定权甩给唐啸雨。
愤然离席,扬长而去。
这就难住了宁东来,再想斡旋,就得和市高官矛盾冲突。
就在他想要使眼色,让吕震出面时,意想不到的人说话了。
“唐书记、宁市长。眼下,宋厅长还在东江,立刻就动这个方子文,只怕会引起省纪委的误会。我倒有个提议,既能避免麻烦,又能遂了姜副书记的愿。”
说话之人,谦和儒雅,正是市委秘书长孟知舟。
虽然年已五十四,却英俊犹存,只看得四十许。
宁东来大感意外。
同时也心念电转。
孟知舟是中立派,会上向来寡言。而且,五十四岁的地级市委副厅,若不能在换届前更进一步,必定安然退居二线的人大政协,为何这时候来蹚这滩浑水?
以宁东来的了解,孟知舟与世无争,断不是整人害人的凶邪之辈,说不定方子文的转机就在这里,不禁好奇对方有什么提议。
只听。
孟知舟的声音淡雅温和,平缓道:“我的提议是…”
铁牌因宋君瑜意外摸到机栝而打开。
内里凹槽竟藏着枚细长的打火石棒。
打火石棒把凹槽填得满满的,与实心无异。故而,方子文这几天一直挂在脖子上却没发觉。
“这是火石!”
“这么少,怎么用啊?”
“不慌!”
方子文从石壁下拿来早已晾干的裹胸绷带。
结绳的衣裤被冲走时,这条绷带却被方子文牢牢抓在手里。或许因为被赋予了特殊意义吧。
之前,他们也曾尝试把绷带通过岩顶的小洞送出去一截,寄望有人能看到,却是徒劳无功。
眼下。
有了火石,就能点燃绷带,让烟雾顺着岩顶的洞口飘逸出去,形同烽火狼烟的效果。
这样,送出求救信号,并得以生还的机会也将大大提高。
只是,望着手中的绷带,方子文竟泛起舍不得的奇怪情愫,毕竟洞中几日终生难忘。
“听我说!”
方子文把绷带连同打火石棒都递给宋君瑜。
“手稳点,这枚火石用不了几次,绷带也就一根,失败了就得脱裤衩了!我架着你去听外面的动静,只要有羊叫,就利用岩顶石壁的光滑擦燃火石,再点燃绷带,顺着洞口送出去,别怕烫手,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啊!”
宋君瑜听到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也精神大振,见方子文说得这么慎重,方才激情残留余韵的俏脸也泛起凝重。
她再次坐上方子文肩头,被高高举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方子文只觉沉重得双腿打颤、头晕眼花时,上方传来宋君瑜喜悦的呼声。
“有羊叫了!”
“赶紧点燃!我快撑不住了!”
“好!”
宋君瑜抬手捏着打火石棒在光滑的岩顶石壁摩擦,试了好几次也点不燃。
“怎么办?好像没用!”
“你再换个地方试试。”
可是越着急就越点不燃。
“糟了!火石快要擦没了。子文,对不起,我…”
火石是两人最后的机会,方子文哪能眼睁睁看着唯一的生机就这样白白浪费掉。
他蹲下身,又将宋君瑜放了下来。
接过火石在地面试了试,却是没用,“下面太潮了,只有岩顶才有机会点燃。”
“换我举着你?”
“你有力气吗?”
“我,我真没用…”堂堂省纪委地方监察厅长,令人闻风丧胆的黑寡妇,还是第一次因挫败说出这样自暴自弃的话。
方子文搂着她颈脖,在她额头温柔轻吻,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各人也有各人的用法,别气馁,再试试!”
然后。
便要求宋君瑜与他面对面,坐到他肩上来。
宋君瑜没多想,可是,当她被方子文再度举起时,才恍觉这个姿势有多暧昧,有多刺激,却知方子文也是不得已才为之。
抬眼,便将宋君瑜挺拔浑圆的酥胸,由乳根至两点嫣红一览无遗;低头,鼻尖唇边则与一团毛茸茸和娇嫩桃源严丝合缝。
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铁牌意外被打开,可能他俩的状态比现在还要香艳刺激。
反正都曾决定过,临死前与对方融为一体,眼下前戏般的行为倒不是不能接受。
终于。
方子文能看清宋君瑜手上的动作和岩顶的情况。
“这样不对,要顺着一个方向!”
“别太快了!”
“又慢了些!”
“左边点,对对!在那里试试!”
唰!
有了方子文的指导,宋君瑜终于点燃了打火石棒。她按捺住激动与紧张,又小心翼翼引燃绷带一头,一点一点地通过岩洞往外面送。
“我们已经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方子文晃了晃晕厥的脑袋,咬牙将宋君瑜放下,生怕摔着了对方。然后瘫软在一侧,将依偎过来的宋君瑜搂在怀里,等待奇迹发生。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还是没用吗?”
“这就是命吧,我们尽力了。可惜,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你想报答我,我也吃不消了!”
方子文一次次闭上沉重的眼皮,又一次次强迫自己睁开,嘴里夹杂惨然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为什么,我感觉有点热。”
“我也是!”
“不对!上面怎么有那么大的烟雾灌了进来?”
随着宋君瑜的惊呼,方子文吃力地抬眼望去,顿时心头一凝,颤声道:“外面被点着了!”
又过了几分钟。
倒灌的烟雾消失了,还有污水淌下来,两人也依稀听到岩洞外的说话声,“这里有旋洞!”
“操!哪里来的布条?差点没把我的羊烤熟咯。”
“少咋咋呼呼!就一点小火,别这么浮夸行吗?”
有人!
应该是灭火的放羊人在说话。
而且。
就近在咫尺。
宋君瑜连忙站起身,透支体力放声呼喊,“能听见吗?下面有人啊!我们被困住了,救救我们吧!”
这次的呼救终于得到了回应。
外面的放羊人凑到洞口,按捺不住惊讶,与受困的两人对话…
“我给你一个号码,请你帮我通知我的家人。”对于宋君瑜,两个哥哥绝对要比当地警方靠谱太多。
方子文却抓了抓她的脚踝,虚弱道:“吃的!我快不行了!”
…
片刻后,放羊人从岩洞送下来馒头和葡萄糖口服液。
“难为你俩了,几天莫吃东西,慢点,别噎着了!”
“谢谢!”
宋君瑜还不忘道谢。
她掰开玻璃塞,将葡萄糖小心翼翼喂进方子文嘴里,又把馒头递了过去。
极度饥饿的两人却没直接开吃,而是满眼泪花地相互对视。
死里逃生,那种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弛却又后怕的感受,实在无法言说。
噗呲!
两人又齐齐破涕为笑。
然后,也不顾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乡下面糙,冷馒头有些硌牙,却是这辈子最好的美味之一。
吃饱后。
就等着宋君瑜的家人来想法营救了。
可是,天色渐暗,溶洞也漆黑一片。在两人看来,只恐怕要等到半夜了。
方子文打了个饱嗝。
“君瑜,饱了吗?”
“都吃撑了!”
同生共死的两人,也在潜移默化中,令称呼变得格外亲切。
“饱了就做做运动?”
“什么运动?”
“你刚才不是要报答我吗?现在有力气了,咱们做完吧!”
“胡闹呀你!”
宋君瑜气得又羞又恼,在方子文腰间软肉狠狠掐了把,却是言不由衷地翻身跨坐到方子文腿上,凑到他耳边呢喃道:“你不怕被他们听见?”
方子文被撩拨得心头一荡,恨不得立刻就宝剑入鞘,好好打一番地桩,搂紧宋君瑜,把脸埋进对方胸脯,鼻息浓浓,“你小声点不就行了。”
“可我忍不了。”
“为什么?”
“我还是,还是第一次!”
嗡!
方子文只觉脑袋快被兴奋和好奇搞得爆炸。
堂堂黑寡妇居然还是完璧?
欲望被激化到顶点,“那我就更温柔些!”
说着,将不胜娇羞,紧张又带着期盼的宋君瑜侧侧放倒,压了上去。
恰时。
“君瑜!”
洞外传来一道无比焦急的呼唤,吓得两人差点没跳起来。
“二哥?”
宋君琅来了。
省公安厅和武警总队沿着旌河搜救了两天,哪会想到,两人居然被困在距离河岸好几里外,散落于丘陵的草地之下。
“君瑜!真的是你?太好了!”
宋君琅的声音满是喜悦,如释重负。
落在宋君瑜耳里,回想最绝望时就怕再也见不到两位哥哥了,勾起她心头的脆弱,如邻家小妹那般哇一声哭了起来。
方子文也受到感染,心里却吐槽着:女人就是女人啊!在世人面前那么坚强霸道,面对家人才知什么是柔弱。
却没想到。
黑暗中,洞外又传来另一道呼唤,“子文,你在下面吗?”
“老师?”
方子文鼻尖一酸。终于明白宋君琅为什么这么快能赶到这里,原来是老师报信,这些天,一定担心得很苦吧!
哇啦一声。
方子文也抽泣起来。
就像离家出走到害怕时,被家人找到的孩子那般。
刚才还暗笑宋君瑜,自己又何尝不渴望家的温暖?
两人平安。
洞外的家人们都松了口气。
紧接着,就是营救的方案了。武警总队连夜调来开凿和爆破的装置,洞外已被大型投射灯照得堪比白昼,连洞内的能见度也比白天还要亮堂许多。
“两位领导!”
武警总队的工兵伏在洞口喊话,“我马上把探头放下来,根据溶洞内部的实际情况设置爆破范围,请两位领导找个远离洞口的地方保护好自己。”
“等等!”
方子文连声叫停,若被摄像,宋君瑜眼下近乎裸露的样子不就暴露给洞外了?
绝对不行!
须知,流言毁人,孜孜不倦。谁也不敢保证今天这一幕传出去会传成什么样。
“领导有什么吩咐?”
“先送两套衣服下来,洞口小,薄一点的也行!”
宋君瑜恍然看向方子文,她除了感激,还有浓浓的情意。
“子文。”
“嗯?”
“出去可别忘了,你答应带我去红旗镇吃大刀回锅肉。”
这是约会的信号吗?
可是,孟知舟的到来,已将方子文从溶洞的美梦中惊醒。
市委办的人事科长叫冷健,四十多岁。
实权并不大,倒是眼高于顶,对同级别却真正执掌宝剑的方子文并不感冒。
在他看来,重建督查室不过是秘书长仕途黄昏的瞎折腾,形式大过于实际。
当然,这也是市委办其他科室的想法。
“方主任,这里是督查室的临时办公点。以前的房间都被秘书三科占去了,总不好再要回来吧?”
冷健淡淡说着请将就,又看了看腕表。
“秘书长要我大清早等你,都没睡够。行政我也负责,需要什么就批个条子,我手下给你准备。”
说完,也不等方子文回句什么,摆摆手扭头就走。
冷健,果然冷淡!
方子文还想发支中华熟络同事关系,可他不抽烟。
“哎!”
叹气叹的不是遭受冷遇,而是办公环境实在不好将就。
他的房间还行,对面的办公大间就满地积灰,貌似之前被当作杂物间在使用,能看到箱箱柜柜搬走前的空印,以及桌椅再被拖来的痕迹。
这不能怪冷健太敷衍,毕竟,清洁大婶周末不来上班。
能抢在周一前给他腾出地方,还备齐设施已经不错了。
糟心的却是,办公大间就在洗手间隔壁,不但潮,还总觉有股异味。
下属们待会儿来报到,若是看到这么个情况,热情还不被泼了凉水?
深深吸了口气。
方子文打开电脑,打印了一份「欢迎督查室新同事,请上八楼A区报到」的指引,张贴在市委大楼的入口处。
细节十分重要。
然后,又回到八楼A区,在洗手间尽头的工具房找了扫帚、拖把、抹布和水桶,撸起袖子开始打扫办公大间。
此刻。
还不到八点半。
就在方子文累得满头大汗时,第一位下属来了。
与他年纪相仿。
国字脸浓眉大眼,偏偏,眼神给人一种爱使小聪明的鬼机灵,“哥们,看你也不像清洁工啊?”
“我今天刚来报到,见着了就索性打扫打扫。”
对方一听,以为方子文也是科员,毕竟哪有这么年轻的领导?便自来熟递出手,“来挺早呀!”
“早起鸟儿有虫吃嘛。”
“你这觉悟就很高,我叫彭大兴,是从人社局调过来的。”
方子文晃了晃满是污渍的手,抱歉一笑,表示不适合握手。
却没自我介绍,“嗐!闲着也是闲着,你慢忙,等我打扫完再和你唠唠。”
“别介!”彭大兴说道:“脏得够呛,怕是主任的下马威,咱俩一起干。”
约莫过了几分钟,其他科员也陆陆续续到来。
李琪琪,三十三岁,从市旅游局调来,暖心大姐般说话很亲切。
张德发,五十一岁,来自信访办,经验老到,却没有倚老卖老。
刘洋,二十四岁,张德发带的新人,也跟着师父一并调了过来。
无独有偶,看到脏兮兮的环境,都抱怨吐槽。
却是无一例外地全部加入了清洁打扫的行列。
方子文深感欣慰。
大家干得热火朝天,难免对素未谋面的主任要抱怨数落几句。
一晃到了九点整。
海燕掐着点赶到。
倒不是她不上心,而是在附近找地方藏起保时捷耽误了时间。
“子文哥,呃…方主任,您怎么能干这些粗活呢?清洁大婶已经来上班了,我这就叫她们去。”
说完,海燕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那句方主任却让众人手猛抖、表情僵、心狂跳,惊愕又尴尬,刚才可没少表达对主任的不满啊!
“卧槽!”
彭大兴冷不丁地冒了句,惊得张德发差点没跳起来。
“小彭,我可一把年纪了,吓得背过气你担不起!”
“失误失误,叫我大兴。”
彭大兴连忙赔罪,又对方子文无语道:“主任,您太不厚道了吧?还骗我说您也是刚来报到。”
“我今天才上任,可没骗你喔!”
反正打扫得差不多,收尾可以交给清洁大婶,方子文索性放下抹布,找把椅子坐了下来。
李琪琪见状,嘟囔着“茶杯,茶杯!”想给方子文沏茶赔不是,却遍寻不着哪里有杯子。
张德发则靠近方子文一侧,垂着手、低下头。他有经验,这个节奏是主任准备要训话了。
还给刘洋猛使眼色,赶紧站到他身后来。
方子文见众人这个反应,心头大定。至少,这些个刺头还懂得尊卑敬让。
“很怕我吗?大可不必!换位思考,我看到这么个环境也会心生怨气。”
这句话,让张德发和李琪琪更吃不准了。
反倒是神经大条的彭大兴和涉世未深的刘洋,想得简单而心口一松,生出好感:主任太能和我们打成一片了!
“都坐下吧!刚才那位女同志叫海燕,是我从市住建局带过来的。咱们都是半路出家搭伙过日子,轻松些。”
恰时。
海燕回来了。
方子文再介绍一番,便开始了迎新讲话。
“诸位,知道我为什么要主动打扫吗?”
众人都不敢妄言,要么不语,要么摇头。
“李姐刚才想给我倒水,才发现连个杯子都没有。你们看看,就算有茶杯,热水器呢?再看,隔壁就是厕所,喝水难,放水倒是方便。”
终于,众人都憋不住笑出声,主任说话倒是直接有趣。
原来,这不是主任给他们下马威,而是主任被刁难了。
“诸位和我一样,在原单位都是受气包,咱也不藏着掖着。我能坐上主任的位置,不否认有运气和机遇,但自己不努力,也同样不行!”
“你们被调来市委,想必很开心,认为机会来了、希望降临。对!想法没错!可是,机会可以别人给,但本分的那茬还得靠自己努力。”
方子文抿抿嘴,“真有点口干!”
他拿出张百元大钞,问道:“哪位自告奋勇,为大家抱两箱矿泉水上来解解渴?”
这招叫投石问路,只需看下属们的态度,就能真实反映一众人最根本的心理性格。
李琪琪说,“海燕,咱俩去吧。”
这位暖心大姐不但热情主动,还很顾及别人的感受,若是晾着海燕,生怕让人误以为同是女人,海燕却不够积极。
却见,彭大兴已抢先接过钞票,“我去吧,我力气大!剩下的钱,是不是主任请客也弄些小零食,搞个茶话会?”
这位彭大兄做事积极,却爱出风头。倒是大大咧咧的性格颇好相处,看似滑头、实则周到,适合用作身边的助手。
又见。
张德发轻咳两声,“刘洋,给你彭师兄搭把手。”
刘洋就木讷许多,不够机灵。幸而拜了个好师父,张德发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对徒弟也时时刻刻提点人情世故。
总结下来。
都很不错!
孟知舟是真的深思熟虑过,为他物色的班底人选没一个是无理充数的。
待矿泉水和小零食搬回来。
迎新会晤也变成了茶话会。
气氛相比方才干瘪瘪的领导训话要融洽许多,彭大兴倒是对自己胃口。
“我继续说,哎呀,刚才讲到哪了?”
“您说本分事还得靠自己格外努力。”
是刘洋在回话,声音虽有些内向,却每个字都咬得清晰,看来有认真在记。
“对对对!刘师弟加了格外二字,加得特别好!”
方子文这声师弟,正好对应张德发让刘洋喊的彭师兄,令他为之眼前一亮。
主任不但平易近人,还迎合他的师门观念,给足了面子,总在微小细节上教人增添好感,是块当大人物的料!
方子文重拾话题。
“市委督查室曾因为某种现在不太好说的原因,被解散了一段时间。而今重新组建,是干部督导工作的光复和进步,咱们的担子不轻啊!”
“有人说,市委督查室是锦衣卫,里面的个个都是钦差。可我们受到的待遇呢?有被重视吗?除了上厕所近,有感受到同僚们的敬畏吗?”
“没有!绝对没有!”
“所以,我才要打扫。我不扫,它永远不会干净,正如咱们的尊严,自己不去挣回来,就永远不会被人看得起!调来市委又怎样?那些曾排挤、打压我们的人,还不是等着看笑话?”
众人都感同身受。方子文并没例行公事那般,说些上级重视云云的官腔话,而是十分接地气地就事论事,说进了大伙的心坎里,不但调动起大家的情绪,更与自己的立场绑定在一起。
渲染得差不多,方子文也收拢总结,点出这次讲话的主题。
“我对你们只有两个要求。对内,咱们永远都是一起干活的好伙伴!对外,咱们务必要齐心协力,成为走到哪都令人闻风丧胆的真钦差!”
“有没有信心做到?”
太热血了!都不好意思放声回应。
唯独彭大兴胸口一挺。
“有!”
方子文很不满意,打趣道:“怎么,是矿泉水不解渴,还是彭师兄买的零食不合胃口?回答我,有没有信心?”
“有!”
终于,男女老少都如彭大兴那般站得挺拔笔直,齐声朗喝,喊出憋屈也喊出信心,为这支杂牌军注入了凝聚力。
侯小春噙着一脸笑意站在门口。
倒是两手空空,没带什么礼物。
“老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侯大哥?稀客呀,快请进!”
…
侯小春是从郁芊芊那里打听到,方子文已经搬来这里。上次再见如故,却听方子文自揭难处,着实让他的热情规划被泼了冷水。
他不是目光短浅之人,投资权柄若真那么容易,就不会有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惊绝典故了。况且,方子文给他的印象确实很不错。
否则。
两人以兄弟相称时,他也不会直言警诫。
得知郁芊芊的心事后,更不会撮合鼓励。
俗话说,人有三起三落。
闻谈吐,知才情。
观举止,识心性。
方子文的磊落耿直和沉稳应变,未来在官场必然会有番作为。
只是,还欠缺一个机会。
而机会是老天爷赏的,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时候来。
想通这些,侯小春决定赌一把。今早便致电郁芊芊,好提前问问方子文的近况,却得知,方子文明天就要下乡了。
这个时候下乡?
侯小春不知内情,误以为是曹明德在打压。异人有难、雪中送炭,情谊才能更深厚,为此,便匆匆赶来抓住机会。
方子文仍旧亲切地唤他作大哥,态度并无变化。
侯小春心口一松,微笑着入座饮茶,嘘寒问暖。
“老弟,此去九川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大哥,一定在你出发前准备好。”
“侯大哥客气了,我是去乡镇调研,那边有人接待,吃穿用度也有人安排。”
闻言。
侯小春拿出枚沃尔沃的车钥匙,递到了方子文面前。
“让4S店刚送过来的,一会儿我陪你去上户吧。出门在外,有个代步的工具会方便许多。”
好家伙!
一来就送车。
不愧是东江地产大佬,真豪气!
但方子文却不能收,也不敢收。
“大哥,你这样…嗐!会害了我的,道理你懂的!”
“你刚叫我什么?”
“大哥呀。”
“当大哥的给弟弟买辆车,哪个纪委能乱嚼舌根?”
这话说得…方子文感受到盛情难却,却不能却之不恭,只能拒绝。
“可是…”
“你又可是什么,没驾照呀?那我给你配个司机。”
“驾照我有,但这车是万万不能收,我得讲原则!”
侯小春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故作委屈地沉吟起来。
“亏我还纠结半天,便宜的配不上你,太贵的又显招摇。这辆S60正好价位适中,低调内敛、性能安全,还为自己的机智得意了好一阵呢。”
“侯大哥,咋这么像是广告词呢?”
“店都是我开的。”
“牛掰!”
方子文竖起大拇指,心叹侯小春果真财力雄厚惊人。
“这样吧!上我的户,我再借你开。往后,保养、年检都有专人对接,也不劳你分心麻烦。”
“侯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现在的情况却…”
“你等等!”
侯小春打断方子文的推辞,郑重道:“以前,确实是图你背景;现在,则是看重你这个人!”
这番推心置腹,令方子文微微动容。
既然话都说开了,他也索性坦荡些。
“车不能收,这是原则。借嘛,以后再说,这趟下乡用不上。但我可以保证,将来需要大哥帮忙的时候,一定不藏着掖着,第一时间找你!”
“当真?”
“嗐!这种事我还能忽悠你不成?”
听到这番话,侯小春也终于吃到想要的定心丸,起身道:“快到中午了,咱哥俩喝几杯去,顺便给你饯行。”
“侯大哥,你等等!”
方子文却从卧室里拿出两饼普洱茶饼,357克一饼,昨天从孟知舟家带回来四饼,送给侯小春就用掉了一半。
送礼不送单嘛!
“五年昔归?顶级货!你出手可真大方啊!”
侯小春隔着包装纸闻了闻,就已经满脸陶醉。
方子文微笑道:“上次听大哥说,收藏有普洱,想来大哥是茶道中人,宝剑配英雄,正合适。”
“哎!你说闹这半天…”侯小春摇摇头,无奈道:“送车没送掉,反从你这里薅走两饼好茶。”
随之。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有趣,便爽朗大笑起来。
…
一品轩。
专注川派海鲜的老字号酒楼。
方子文叫来了皇甫正,侯小春得知对方正是甲乙堂唯一的血脉后,惊讶和尊敬溢于言表。
两位同样是深谙商道的翘楚。
年龄差距不大。
自然聊得投机。
趁着皇甫正去洗手间的空档,侯小春凑到方子文耳边低声道:“老弟,你可捡到宝了!”
“大哥指的是药方?”
“对!价值连城呐。”
“这…我倒没想太多,倒是想请大哥帮皇甫兄谋个差事。”
面对如此简单的请求,侯小春却摇起头来,认为此举不妥。
“皇甫正虽然落魄,但我能看出,那股曾经叱咤商界风光过的傲气还在。应该说,那是与生俱来的,是个人物啊!又怎么可以让他屈居人下呢?”
侯小春对皇甫正的评价很高,“就怕他误以为是同情施舍,反而会摧垮他才建立起来的信心。这样,等你回来,只要他有方案,我就出钱投资。”
方子文听得惊喜又惊讶。
果然!
姜还是老的辣,看问题也更深入,识人也更准确。
那句等他回来,目的相当明确,要他也分一杯羹。
两饼普洱换来这个承诺。
超值!
方子文曾幻想过,暗地里培养商业团队,好在经济上支持他未来的仕途。
设身处地,却是很遥远的梦。哪曾想,这个梦竟然现在就隐约呈现雏形。
…
午餐结束。
方子文安顿好皇甫正,又去了趟市委大院。临行在即,多听听老师的教导,对后面的行动绝对大有帮助。
翌日。
清早。
方子文给郁芊芊发了条短信,却享受不到爱人惜别的温存,朝对面紧闭的房门望几眼,便背起包出发了。
稍后。
皇甫正搬来一把椅子,顶住打开的房门,也不知从哪里找到几本近些年的商圈杂志,端端坐下看了起来。
他既然答应了方子文,就一定要做好。
也明白,方子文志不在房,而在房东。
生怕错过郁芊芊回来,还是守在楼道上最稳妥。这些精通商道的人才,处理事情的方法往往简单又朴实。
果不其然。
约莫半个小时后,郁芊芊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
她是来送别方子文的,却因手机没电而错过了。
瞥见坐在门口的皇甫正,郁芊芊心想,这就是情郎的朋友兼室友吧?
正要上前打招呼。
皇甫正却猛然站了起来,浑身微微颤抖着,目光里尽是惊讶和激动。
貌似疯癫的话语,更加教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您还活着?”
…
九川县。
东江市辖三区六县中,唯一的贫困县,排名最末。
虽然也是全市面积最大的县,乡镇和人口却最少。
县内全境皆山,植被茂盛。
河流盘错,矿产资源丰富。
交通却不是很方便,这就造成招商引资难、旅游开发难等阻碍发展的窘境。
明明有得天独厚的物产资源,以及少数民族文化的加持,却只能望山兴叹。
方子文此行的第一站,是峰回镇的长青村。
该镇有个副镇长叫苏俊,分管农业和水利。
五年前,他是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的秘书,却忽然被下放到峰回镇,原因至今无人知晓。
常委秘书至少能提个副县长,如此安排,显然是惹得老板不高兴,发配偏远以示惩戒。
这一发配,就是整整五年。
出走是副科,而今亦如是。
苏俊在副镇长的位置上没挪过窝,明眼人一看就知,他被姜云生抛弃了,仕途也就到此,很难再晋升。
出发前,孟知舟分析过,苏俊多半是得罪了姜云生,却握着秘密,才会给他个养老的位置,以求平衡。
如此看,苏俊定然已积怨多年,这是策反他的优势所在。
但考虑到姜云生权势滔天,贸然反抗连副镇长都没得当。
所以,苏俊不得不在峰回镇窝到今天。习惯了妥协,就会变成安于现状的废物,这是策反的最大阻碍。
“哎!边走边看吧!”
方子文乘坐区县客车,在峰回镇下了车,又顺着手机导航步行两公里,找到了长青村老支书牟洪喜的家。
他的组织关系已秘密转到了市委,市委办公室也联系好,往后的一个月,就将在此暂住,开展实地调研。
当然,这只是个幌子。
两层青瓦小楼的院外,方子文叫了几声门,无人应答。
大铁门没锁,好在也没养狗,便打算进去再继续喊门。
哪曾想。
刚到小楼前,就听见屋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叮呤咣啷,貌似什么东西被打翻,还有女人持续的痛呼。
心头一紧,也顾不得登门礼仪,推开堂屋门,顺着动静找了过去,却是找到间水雾氤氲的浴室,以及躺在地上的女人。
一丝不挂!
很美。
胜雪的肌肤是方子文见过最白的。
汹涌的波涛,也是他见过最大的。
魏嘉怡落入姜云生的魔掌后,还被逼迫陪侍过更高层的大佬,其中,就包括一名仍旧如雷贯耳的省委常委。
直到五年前,她怀上了姜云生的孩子,总算暂时脱离苦海。
主动提出帮姜云生洗钱,就是想变得更有价值,不愿再坠入曾经魔窟般的生活,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这段视频,是我当年偷偷拍下的。宋君瑜被省里急急召回,铩羽而归,想必,是姜云生请动了这人。能对宋三小姐施压,能量不可小觑!有这人做后台,要彻底扳倒姜云生并不容易,必要时,你把这段视频拿出来好好利用,也能增加些胜算。”
魏嘉怡递给方子文一个U盘。
也道出后继交锋的阻碍困难。
方子文接过捏在手心,“那样做,岂不是连你也要被曝光在丑闻漩涡中?牺牲太大了!”
魏嘉怡却苦笑着摇摇头,“每天看着他逍遥自在,这样的日子,和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闻言。
方子文长叹一声,“我收着,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谢谢你!”
魏嘉怡满怀感激地点点头,又唤来小青,让她领着方子文去找张德发。
楼下包房,张德发抽着闷烟。
见方子文推门进来,他连忙起身,羞愧叹道:“主任,咱们暴露了!”
“我知道。”
方子文微微摇头,表示无碍。
目光转向桌上的箱子,准确说,是个可以装六瓶红酒的精美礼品箱。
张德发连忙解释,“他们要我在这等你,还说这箱酒你自会处理。”
方子文点点头,“抱上吧,咱们先回去。”
“真收啊?”
张德发提醒道:“这箱酒怎么也值几大千,早超过受贿的红线了。”
方子文心忖老张倒是正直,浅笑道:“不怕!出事我担着,你不愿抱,我来抱。”
“我抱,我抱。”
两人离开红酒庄,车上,方子文换到后座,方便打开红酒箱,好查看里面的端倪。
按道理,酒该竖着放,箱子里的六瓶红酒却横着摆,腾出不少空间用来藏文件夹。
两个文件夹。
都是影印本。
一本多为法文,是法国葡萄园的真实进账账本。方子文找到个清单,排列了最近四年的年份,对应数字到最后一栏的总和,居然都是九位数。
果然,姜云生每年贪污受贿并流入国外的资产高达上亿金额。
算算姜云生当上专职副书记快满两届了。
八个多年头,得贪成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即便早有预估,面对实际数据,方子文还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另一本,是中文的红酒庄会员清单。
一共三百六十五名会员,都是入籍者挂上了亲朋好友的名字,以掩人耳目,预防可能发生的查证,做得小心翼翼。
为此,魏嘉怡贴心地在每个名字后面备注了实际入籍者的真实身份,这样再看,倒是对姜云生的关系网一目了然。
方子文逐一翻查,除了邓义明这些他认识的官员,倒是没发现市长宁东来的名字。
按照皇甫正的说法,宁东来应该和姜云生是一丘之貉,两人的关联就是小松制药。
“或许,事情并不像皇甫大哥认为的那样。又或许,以宁市长的地位,无须参与到红酒庄的龌龊中。他是不是清白的?还得查下去才知道!”
喃喃着。
方子文倒是发现一个令他意外的名字!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会员清单上的名字!
曹明德!
他属于姜云生的敌对阵营,是唐啸雨的头马大将,莫非这厮还玩着无间道不成?
“怎么会有他?如果他也和姜云生有勾结…啧啧,东江这潭水未免太浑了吧!”
合上文件夹,方子文靠着椅背闭目沉思,不由得,捏着鼻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却又一时间抓不住头绪。
魏嘉怡这个女人,固然让人同情。
但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必有所图。
只是她图的又是什么呢?
仅仅为了报仇?犯不着对自己使美人计。
而且,魏嘉怡的话语里有个明显的矛盾。
既然,她为姜云生诞下男丁后,对方再舍不得她去招待高官,视作禁脔。
又怎会让她来勾引自己?
回想宋君瑜曾经的描述,姜云生对自己可是恨之入骨,也十分的看不起。
综上所述。
魏嘉怡大费周章的青蛇白蛇,很有可能是障眼法。
只为在送出账本名单时,让自己无暇去怀疑其他。
这个女人到底想隐藏什么目的?
百思不得其解。
总放不下隐忧。
长呼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任,这箱酒不简单啊!”
“你才知道呀,当时你还不愿意拿。哪想到,魏嘉怡省去了我们不少的精力,接下来就该搬动大神来收网了。”
听方子文这么说,张德发颇有些不服输,都还没展现自己的实力呢,就要接近尾声了?便找了个方式表明心迹。
“还要继续再瞒着他们吗?”
他们,指的是督查室的同事。
方子文点点头,“不是我不信任大家,而是知道的人越少,收网前的变数就越小。”
顿了顿。
他继续说道:“放心!大家都不会闲着,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去完成。”
张德发松了口气,只要能继续待在市委,不回原单位就好。
“主任,现在去哪?”
方子文看看时间,快五点了,便说,“直接送我去四海酒楼,这箱酒就送给你了。”
言罢。
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问对方有没有旧的公文包,帮他捎带一个。
…
四海酒楼。
包房。
“你专门叮嘱要旧的,我也不敢重新买一个,就怕你又责怪我在害你。喏,这个包我早年买来,没用过几回,牌子也低调。”
侯小春拿出个公文包。
方子文接过来,将两个文件夹装进去,又把包压在背后,格外慎重,“谢谢大哥!对了,上次那辆沃尔沃,我想借来用用。”
“怎么,改主意了?”
“就用两天,还是为了党委任务的保密性,不算受贿。”
的确。
自从发现曹明德的名字后,方子文便顿悟,自己去九川,恐怕就是曹明德泄的密。
孟知舟要安排妥当,多少会对唐啸雨透露些,那么,曹明德稍稍一查便清楚动向。
故而。
稍后去省城与宋君瑜会合,路上必然格外凶险。因为,那将是姜云生狗急跳墙的最后机会,鉴于连邓义明都死于非命,还是小心为上。
公共交通不够隐蔽,市委的车也不能用。方子文索性问侯小春借来那辆沃尔沃,打算先买好动车票,再故布疑阵,独自驾车赶赴省城。
随后,皇甫正带来市人民医院副院长付忠疯了的消息。医院丢不起人,便送去精神科收治。
皇甫正手中有道对应的药方,想以德报怨治好付忠,同时,也能打脸西医,弘扬中医文化。
“老汉奸疯了是罪有应得!皇甫大哥想救便救吧,倒不用专门问我。”说到这里,方子文想起还有很多遗留问题。
“家里的门还坏着,今天都没时间去找那群高利贷算账。正好我科室的小伙伴都摩拳擦掌,明天就让他们办妥。”
闻言。
郁芊芊关心道:“方大哥,那你昨晚住哪儿?”
“帮家桓守屋,我一个大男人倒不怕,没门就没门。对了,都这么久了,也不见我未来小舅子回过家。”
这句未来小舅子,倒是把郁芊芊羞得低头红脸。
“胡说什么呢?我弟弟律所有个上诉的案子要在高院二审,他去省城了,案子没结,应该没时间回家。”
说着。
郁芊芊貌似为了逃避羞怯,又说给郁家桓打个电话问问,才发现手机没电已经关机了。
晚宴结束,侯小春识趣地自告奋勇,要送皇甫正回医院,给方子文和郁芊芊创造机会。
这下。
郁芊芊的俏脸就更红了。
回想差点把第一次交出去的那夜,有何莲在旁,方子文都敢那么大胆,今晚孤男寡女,那还不趁机把她给吃干抹净?
猜都能猜到,以这家伙的厚脸皮,回到家一定要抱怨对面没门住着不舒服,然后赖在她这边,偏偏,她还不好拒绝。
更不想拒绝!
出租车上,郁芊芊沉默不语,心想着,要是真正做了方大哥的女人,就不会这么忐忑了吧?
方子文的心事又何尝不与她如出一辙?今晚是彻底确定关系的大好机会,必须要有仪式感。
于是,下车后。
“芊芊,咱们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吧。”
“好!”
待郁芊芊选了些零食,再结过账,方子文却说,“哎呀!忘记买烟了。你在门口等我,我马上出来。”
他忙不迭返回便利店,在收银台拿了几盒杜蕾斯,又问店员有没有红蜡烛,或者比较喜庆的小玩意儿。
万事俱备。
只欠落红。
哪曾想。
当两人各怀期待进了小区,上了单元楼时,竟发现郁芊芊那套房子的灯亮着,从门底缝隙透出缕光线。
屋里有人!
难道是陈俊生贼心不死,跑来又想生事?
煞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