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廊道，我迈进法庭的大门。

林建明坐在不远处，他的脸上写满了冰冷和不屑，仿佛已预料到了一切。

法官敲了敲木槌，宣布开庭。

起初的氛围异常紧张，法庭里的每个人都屏息等待首个证人的出现。

而作为原告，我首先作证，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和清晰。

我详细描述了我们的婚姻生活中林建明赌博成性和家暴的事实。

我谈到了他暴躁的脾气、无端的打骂，还有那些让我夜不能寐的恐吓。

我将手中的证据，清晰的记录、确凿的照片、银行转账明细和邻居的证词，一一呈现给了法庭。

在庭审过程中，林建明的律师试图质疑我的证词，指控我夸大其词，试图借此获得同情。

林建明的语气也咄咄逼人，试图掩盖事实。

但在法官和我的律师严密的质询下，他的辩护变得无力，很快支离破碎。

他在赌场的监控视频，将他的谎言一一击溃。

最终，法官清晰有力地宣布了最终判决。

林建明因赌博和对我实施的家暴，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离婚后，生活平静了一段时间，但阴云似乎总是隐隐悬挂在天边。

林建明从未真正从失败的赌局中吸取教训，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想要改变。

在分得一些离婚补偿后，他并没有如他之前所说的给他母亲交上手术费，而是本能地返回赌桌，试图翻本。

命运从来都不眷顾他，他再次输得一贫如洗。

为了从愤怒的债主手中保下自己的另一条腿，他不得不把家里仅剩的房产抵押出去。

得知这些的时候，我的心中万分庆幸自己及时脱离了这个漩涡。

不久之后，婆婆病逝了。

林建明失去了最后的依靠，无处可归。

在他无计可施的绝望中，他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卑微姿态，出现在了我的公司门口。

沙雁，你能不能给我个住的地方？

林建明的声音低沉、哽咽，他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我站定，望着他卑微的模样，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但还是故作镇定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这个请求很不合适。

林建明咬紧了牙，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和挣扎。

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沙雁，难道你就看着你林建明流落街头吗？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然后专挑了个致命的打击说给他听。

林建明，你有今天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连你母亲的命也是你自己放弃的。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我不欠你什么。

听到我这么说，林建明先是一愣，然后嘴角抽搐着，旧日的自大和傲慢重新浮现，我知道，沙雁，你一直都看不起我，现在有机会了就想踩死我。

可你别忘了，我还……我打断他。

你还什么？

你要威胁我？

还是想要再杀了我？

破碎的自尊和愤怒让他冲动起来，他一步一步步向我逼近。

现在轮到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自我离开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我需要工作的平静，需要回归正常生活的力量。

我手中紧握的笔尖在文件上飞速滑过，努力将自己沉浸在这数不尽的数据和走势图中，沉淀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但命运似乎总喜欢与人开玩笑，就在这个时候，前台传来了我极力想要回避的声音。

我要找罗沙雁，快些，叫她下来！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抵触的情绪试图揪紧我的心脏，但我深吸了一口气，尝试维持冷静。

桌角的手机震动着，那是前台的小周在微信里告诉我情况。

抬起头，透过办公室的落地窗，我看到林建明拄着拐杖，身边还带着虚弱不堪的婆婆，她被安置在一辆陈旧的轮椅上。

大厅中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但我知道，此时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缩。

罗沙雁！

你看看我，我断了腿了！

林建明的语调充满了悲情。

这都是因为你，你不能不管我们！

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把给婆婆治病的钱拿去赌，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面色平静，声音却足够全场都能听见。

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痛苦，然后自己逍遥自在吗？

他的声音伴随着夸张的哀求，试图带动身边的围观群众一起指责我。

我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先发制人说道：你的腿断了，是你长期赌博欠债招致的后果，错不在我。

婆婆从医院出来，也不是因为好转或康复，而是你用来博取同情的筹码。

你们这出戏，我不买账。

我的话刺破了他们编织的可怜画面。

林建明脸色泛白。

你竟然能这样无情！

婆婆突然发力，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叫嚣着：你会遭报应的！

周围人群低语，窃窃交谈。

安保人员已经做好准备介入。

够了。

我声音高昂，每个字都显得无比郑重。

我已经给过你很多钱，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

我可以出她的医药费，但我要跟你离婚。

你休想甩掉我！

我绝不会跟你离婚！

林建明怒吼。

我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转身向安保人员示意。

请将这两位从这儿带走，不要再让他们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

安保人员执行着职责，将他们两人‘轻柔’而坚定地带出大厅。

公司的秩序再次恢复，我向在场的同事致以歉意，重新聚焦在了我的工作上。


傍晚，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林建明狼狈不堪地站在门口。

一进门，他就咆哮着向我要钱。

原来，用那张信封里本应用来给婆婆做手术又被他的钱投入了赌局，他希望能翻本，结果却输得一干二净。

而那个曾给予他希望的女人，在得知了他家庭的全貌后，草草地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的离去，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林建明的自尊之上。

当林建明回到家，他的脸色比往常更加阴沉，他的眼神中藏着惊慌和不安。

你现在就给我拿钱来！

我得去把钱赢回来，否则，事情大条了！

他的声音在家中回荡，充满了焦急与无措。

我愣了一下，然后镇定地反问：你是不是又去赌博了？

你要钱做什么？

他冲我大喊大叫，期盼中显现出的急切和怒意：你少管！

你就给不给？

不给！

你能怎样？

我说了你别想再从我这拿走一分钱我冷笑着反问。

林建明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几乎是低吼着。

快给我钱！

不然我就…我稳住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不然如何，想杀了我然后伪装成意外，再靠高额保险去还你的赌债吗？！

林建明愣住了，他想不通我怎么会知道他给我买了保险的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被我说中了心事，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的言语更加尖利。

你知道得真清楚啊！

是谁告诉你的？

我指着角落的摄像头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坚定和冷静：抬头看看这是什么，今天只要你敢动手，我死也要你给我陪葬！

林建明跺了跺脚，喘气如牛，眼神里全是令人不安的狂野，够了！

我赌输了，赔光了！

他们说只要我今天还不上钱就要打死我！

他大声咆哮着。

现在那个女人也离开我了，我搞不到钱了，你把我害惨了！

我？

我冷笑着站起身，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你自作自受！

玩火自焚！

给我钱！

不然你今天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他发狂般地吼道。

他愤怒下说出的不假思索的话语恰好击在我心上，重生后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顺利离开，如今这个机会送上门，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收拾了最重要的几件物品，转身离开了那个充满争吵和愤恨的空间。

大门关上，身后还能听到他被愤怒撕裂的吼声，不过那声音如何也追不上我。


林建明的目光像是被愤怒和绝望彻底侵蚀，那双曾经熟悉的手臂忽然抬起，透过昏暗的路灯光，我看到他的手在空中凝固了一刻——然后迅速掠向我的脖颈。

我本能地惊呼出声，直觉告诉我，危险正迫在眉睫，我转身便向公路跑去，急促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雾。

我以为喊救命可能会有人听见，但那个慌乱的夜晚，行人们都匆匆走过，没人注意到我的呼救。

幸好，在林建明掐住我的脖子而我几乎要绝望之时，一位壮实的路人发现了异常。

他走过来抓住了林建明的手腕，大声质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快住手！

林建明吃痛地松了手，然而他的眼神里不只是愤怒，还有明显的不甘和扭曲。

他的声音如裂开的岩石，粗糙而沙哑：这不关你的事！

让开！

不然我连你一起揍！

但路人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意思，反而更坚定地站在我身前：如果你不退后，我只能报警了。

这时，两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停了下来，试图平息这场争执：兄弟，冷静点，这样弄不好要进局子的。

越来越多的路人加入进来劝架，这些意外的掣肘显然激怒了林建明，随着他蓄力的手臂陡然向前一挥，只听啪的一声响，最开始护着我的那位路人颤巍巍地倒退了几步，脸颊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红印。

事件的发展向着一种危险的边缘滑去，林建明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围观的群众。

他打人了！

快按住他！

有人大喊。

面对如此嚣张霸道的林建明，原本只是想要安抚劝架的路人现在纷纷站了出来，有几个彪形大汉挺身而出，他们中的一个用力将林建明的胳膊扭到背后，另一个则从侧面锁住他，使他无法再挥舞双拳。

林建明挣扎着，嘴里不断地咒骂，喘息声、怒吼声、围观人群的劝解声，混成了一片混乱的嘈杂。

此时，一个穿着便服的警察已在人群中穿梭，他用无线电联系了他的同事，之后开始协助群众将林建明控制。

几分钟后，警车载着更多的警察赶到了现场。

他们迅速地评估了情况，一边安抚围观的人群，一边开始采取行动。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林建明那时的样子——他的挣扎、咆哮与威胁，着实显得可怜。

警察蜂拥而至，百般劝说与止暴之下，他的怒火也开始逐渐冷却，剩下的只是他不甘心的嘶吼。

在林建明被铐上手铐、推进警车的那一刻，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松一口气的声音。

车门关闭的瞬间，他透过车窗盯着我的眼神中还满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