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儿，姨娘来看你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赵月兰柔和了脸色，轻柔中带着欢喜的声音朝里面喊道。

“是姨娘来了么？快进来。”得到通报说赵月兰来了，林雨曦不在看书，坐直了身子，挺直腰背等着赵月兰进来。

双喜将赵月兰迎了进来，赵月兰往林雨曦靠近，下一刻林雨曦的话让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搬张锦几给姨娘坐，双喜泡茶。”

双喜先是搬来锦几放在姨娘身后，然后跑去泡茶，泡好了就递给赵月兰，一连串的动作，让赵月兰和周嬷嬷都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做好了。

“姨娘坐吧，今天是什么风将姨娘吹来？”林雨曦见两人目瞪口呆看着，登时心里偷乐，今儿就让赵月兰看清楚，她虽然不受宠，但怎么说也是建宁侯府正经嫡出大小姐！

林雨曦在搞什么鬼？赵月兰没有坐，要是她坐下，就承认了身份没有林雨曦的高，这锦几，是那些上不得台面才坐的，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周嬷嬷眯了眼，上前了一步：“如今大小姐看着不一样呢，以往姨娘最是紧着大小姐，可不想大小姐如今架子可高了。”

林雨曦怎么听不出周嬷嬷讥讽的话，她抬眸看了周嬷嬷一眼：“这是姨娘今儿想对我说的话？”

“闭嘴不会说就不要说！”赵月兰假意的呵斥了周嬷嬷一眼，才笑着道：“曦儿误会了，姨娘不是这个意思。”

“姨娘，念在你为侯府管理这么大的家不容易，我在这里奉劝姨娘一句，切莫因为管理这侯府而妄自尊大，你虽然姨娘，但身份不过是半个主子，我的小名是你能叫的？要是传出去会让父亲被御史弹劾的，姨娘做事还是三思的好！”

这一句话，让赵月兰脸色青白交错，从来她都是这样唤林雨曦的，何曾被这样落过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呵斥她要有尊卑，这明摆着不是说她身份低下，不够资格站在林涛身边，就算管着家，也只是个奴才！

“大小姐，姨娘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周嬷嬷声音很大，她的话无疑是给林雨曦塑造了一个不尊庶母的名头，虽然只是庶母，但可以看得出林雨曦是个不懂孝道，这世道一个不孝，就能压死一个闺阁女子，而且这个庶母平日最是喜欢疼爱她。

“大胆，大小姐的事是你能编排的么？还是周嬷嬷以为你是谁？”双喜朝周嬷嬷喝道。

“曦….大小姐这是做什么？”赵月兰是个懂得进退的人，见今儿林雨曦的做法，是公然与自己撕破脸，难道以前都是她装的，让自己麻痹大意，然后出其不意的发作自己？

“双喜，给我张嘴，不过是一个奴才，谁给你胆子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林雨曦眯眼，没理赵月兰的话，对身后的双喜道。

双喜闻言，快走几步，在没反应过来的周嬷嬷脸上连甩了两个耳光！

啪啪两声，登时周嬷嬷两边脸颊清晰映出两个五指印，在周嬷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尤为突异。


“咳咳，曦儿回来就好，多谢杨大人与夫人的救命之恩，快，快请进来！”姜到底是老的辣，老夫人暗暗瞪了小赵氏一眼，怪小赵氏没有把事情办好，让这么多人看建宁侯府的笑话，侯府多年来的名誉，怎么能毁在这个侄女的手上？

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就算众位宾客多么的好奇，也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建宁侯府虽然只是侯府，但手上握有的权利不少，故而很多人都会给林涛一个面子，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冒昧前来，实在是本夫人打扰了！”杨夫人拉着林雨曦的手，随着老夫人走进来，虽然京兆尹这个位置只是个六品官，官虽小，但却掌管了京城的治安，管着这么多的衙兵，能搭上关系自然是最好不过。

之前有些人不知道小赵氏的身份，现在知道小赵氏不过是个姨娘，那些身为正妻的夫人们，自觉远离了小赵氏，跟着老夫人和杨夫人一起走向葵花园，二姨娘恨得咬牙，可却无可奈何。

林涛再次招呼男宾客往另一边而去，这一幕算是过去了，林纤芯愤恨不平的咬着唇，拉着二姨娘的衣袖，看着林雨曦随着众人走向葵花园，满心的不甘：“娘，你看她，这么嚣张！”

“心儿，你小声点！”二姨娘连忙掩住她的嘴，眼睛里满是警告，她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却知道林雨曦躲过了她设计的两个局，现在孙妈和李奶娘都失踪了，没办法证明一切都是林雨曦的手段，只能把这个亏自己咽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过了今天这关！

“娘，你怕她做什么？我今天就是要她名誉扫地！”林纤芯想到刚才那么多目光落在自己脸上，顿时恨死了林雨曦了，要不是她回来，自己又怎么会被人知道是庶女！

“二小姐息怒，姨娘又怎么会怕她？只是她如今平安回来，怎么也不能在这里闹大，要不侯爷会生气的。”周嬷嬷终于忍不住说了两句，现在情况不明，不能贸然行动，刚才大小姐回来，已经让老夫人对姨娘有了意见，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出事了。

“哼，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生不如死！”林纤芯知道周嬷嬷说得有理，看着林雨曦的背影，恨恨发誓。

“二妹妹，你怎么还不过来啊？”忽地，远处传来林雨曦呼唤的声音，因为她的出声，很多人跟着转过头来，看到二姨娘赵氏和女儿林纤芯一个婆子不知道在说什么，显然是有意避开他们说话呢。

“芯儿，你去吧。”二姨娘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总感觉林雨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大姐姐，你我。”林纤芯虽然不高兴，妒忌，但也不是愚蠢的女子，一听到林雨曦的声音，连忙提起裙子走过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大姐姐怎么走的这么急，都不等我。”

“咦，二妹妹这身衣服好漂亮哦，在哪里买的？还有这套头面真是美，哪像我，每次看到你穿漂亮的衣服，二姨娘都说侯府入不敷支，不能乱买，至今我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呢。”林雨曦语气里充满了对美丽事物的喜爱，却因为侯府入不敷支不能买，可她的话在众位夫人小姐心中却像是投下巨石，个个瞪大眼看着侯府内的摆设，虽然不能和富丽堂皇来比，但建宁侯府到处是美丽的花草树木，假山小亭，还有那些古玩，桌椅都是红木做的，又怎么会像这位大小姐所说的入不敷支？


小赵氏很快就到了，她刚刚用完膳，听到是老夫人唤她来，连忙换了一身衣服，匆匆来到。

“母亲！”小赵氏行完礼，就坐在老夫人的身边，这么晚，姑母有什么事吩咐自己？

“过两天就是一年一度的乞巧节，那天我是要进宫的，你去安排一下。”老夫人见她殷殷的看着自己，有些希翼，眉头皱了皱。

“是这事啊，儿媳已经准备好了，那天母亲进宫的事，也已经吩咐了下去，母亲尽管放心。

”小赵氏这声儿媳，说的很自然，老夫人也默许了她这一自称，原打算在老夫人寿宴那天，顺道抬她为继室的，谁知出了事，计划赶不上变化。

“嗯，这么多年你安排的不错，只是，今年曦姐儿要随我进宫，你去给她准备一身行头，记住，切莫丢了建宁侯府的脸面！”自己侄女就是个眼皮子浅的，在听到自己说要带林雨曦进宫，双眸就喷出火来。

“什么？母亲要带那贱人进宫？”还以为老姑母要带自己的女儿芯儿进宫呢，这么多年来，她计划许久，还没有成为继室，自然不能随她进宫，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娇养着长大，却一次都没有进宫，虽然是庶女，但实则与嫡女没有区别，但姑母就是不肯带芯儿进宫，为什么这次要带那贱人进宫？

“闭嘴，贱人贱人的，你的家教呢？”老夫人一拍扶手，厉声道，这在她屋子里呢，要是在外面，被有心人听到，指摘侯府，连累儿子的官途，她绝对饶不了她！

小赵氏被她一训斥，马上讪讪的，但也很不甘：“母亲，为什么不带芯儿，反而带她？”若是计划没有失败，她又怎么会进不了宫？小赵氏绞着手中手帕，脸色狰狞，林雨曦，迟早要你好看！

“愚蠢！”老夫人呵斥她：“她再怎么说都是涛儿的女儿，是嫡长女，外祖母家又是那样的身份，你这个眼皮子浅的，怎么敢这么苛待她？”老夫人将林雨曦今晚来用膳，那些膳食，连丫头都不吃，要是传出去，这个侄女，别说成为继室，就是贱妾也做不得！

以前她只眼开只眼闭，以为自己这个侄女虽不至于待林雨曦不好，但至少不让别人指摘吧？可她呢，不给林雨曦月例，不给新衣服，不给好吃的，还处处压榨她，让她做绣活帮补侯府？真是笑话，偌大侯府需要一个丫头做绣活帮补？传出去不笑掉别人的大牙？真不知道这个侄女是怎么想的！

幸好有自己看着，林雨曦再怎么蹦跶，那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传不出什么。

“母亲…”没想到自己的动作被姑母一直看着，还以为自己做的没有人知道呢，可恨，林雨曦居然敢来姑母这里告状！不过就算告状又怎么样？姑母不是向着自己么，不过，林雨曦就要进宫了，要是她得到宫里贵人的青眼，那芯儿怎么办？

“记得要给她做两套好看的衣服首饰，嗯，就去金魅楼和如意坊楼吧。”老夫人一锤定版，说完也不看小赵氏了，唤人进来侍候睡觉了。


“混账！”老夫人眼见林纤芯连长姐都劝阻不了，还骂出口，简直粗鄙之极，丢进了她的老脸，平日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孙女，一朝变得毫无规矩，连外面骂街的泼妇都不如，小赵氏到底是怎么教人的！

“二妹妹，祖母生气了，你快去道歉啊！”被骂了，林雨曦不生气，反倒继续劝阻，同时劝慰老夫人：“祖母，二妹妹恐怕沾染了不好的东西，不然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大小姐说的是，奴婢曾经听过别人说，沾染上不好的东西，人会变得不一样的，恐怕二小姐是这样。”吉祥想了下道。

“真有这事？”老夫人看了林雨曦和吉祥一眼，疑惑道：“那要怎么做？”

“听说沾染了不好的东西，只要让被沾染上不好东西的人感觉到痛，那不好的东西就会走。”吉祥想了下继续说道：“老夫人恕罪，奴婢只是听人说过，并没有看过，不能尽信，二小姐娇弱，又是小姐命，怕挨不了痛。”

“来人，给我按住她，打二十戒尺，让她醒醒脑！”老夫人根本不听，扬声喝道。

门外的婆子听到，马上涌进来，两个压住林纤芯，一个拿着戒尺，还没等林纤芯反应过来，啪啪啪，一连串的仗打戒尺的声音就响起，刚开始林纤芯感觉没怎么样，但到了第五下的时候，才感觉到痛，哇哇大喊起来。

“堵住她的嘴！”听得心烦，老夫人下令，马上就有婆子将汗巾堵住林纤芯的嘴，林纤芯只能呜呜的哭着，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

她还没有施展开来呢，林纤芯就自己作死，居然在颐寿园里面闹，算是自毁了形象，看老夫人气得脸色阴鸷一片，就知道，林纤芯惯会装，不过今天怕是装不了！看着林纤芯挨打，林雨曦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心中的寒气减少了一分。

戒尺打完，林纤芯的手板都红肿不已，她跪着身体颤抖不停，哭红的眼睛像两只兔子，眼神怨恨的瞪着那几个婆子，几个婆子在接触到林纤芯的眼不由得瑟缩了下，心里不由得惊惧，但主子的命令不能不顾，只能得罪二小姐了。

“知道错了没有？”见她模样可怜，哭的凄凉，到底是自己疼爱的孙女，只是身为侯府老祖宗的面子，不能让其余几个孙女有样学样，故而不得不打了林纤芯一顿，打完她就后悔了，为什么就不打少一些呢。

“回祖母，我知道错了。”林纤芯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被打，向来痛爱自己祖母，居然无缘无故的打自己，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令她丢了面子，实在可恶，不过到底知道老夫人的身份，她不敢恨，只能将恨意投射在那几个婆子身上。

“都回去吧，下午容嬷嬷会去秋竹园。”闹了这么一场，老夫人疲累，挥手要几个孙女离开。

下午，容嬷嬷来了秋竹园教林雨曦宫中礼仪，林雨曦学的无比认真，一连两天，林雨曦都在院子里学习礼仪，容嬷嬷直赞林雨曦是个好的，礼仪规矩不错，虽时日尚短，但已经比起初学的出色不少，只要不怯场，绝对没问题。


“奶娘？孙妈，你们来啦，昨晚不是说好了么？今天我要陪三位大师作福，祈求父亲身体健康，建宁侯府福泽绵长，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接我了？”林雨曦张着不解的眼眸看向李氏和孙妈。

众香客一听，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这两个刁奴故意弄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坏了这位小姐的名声！看她穿的这么朴素，在对比一下这两个刁奴的穿着，顿时大家都愤怒了起来，这分明就是奴大欺主！

奶娘李氏和孙妈顿时浑身颤抖，面露惊恐，怎么会这样？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房间里干净得就像没有人睡过，可她们都确定，昨晚大小姐的确睡在房间里啊，又怎么会和了无大师等人畅聊了一晚上的佛偈？

“老奴……”李氏知道不能再用刚才的借口，要是她还坚持大小姐失踪的事，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故意坏大小姐的名声了，可不这样做，那回去后，自己哪里还有活路？

“大小姐啊，你怎么在这里？让老奴这么担心，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老奴哪有面目回去见老祖宗啊！”孙妈见情况不对，连忙嚎哭了起来，意思是说这大小姐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房间，让她们这么担心，这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说不定真的和陌生男人见面，现在只不过是找了别的借口罢了。

“孙妈，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昨晚明明告诉过你们，说我要和大师做法祈福的，还是慧静大师传话的呢，难道大师会说谎么？”林雨曦轻轻说道，语气里含着一丝委屈，扭过头一脸的倔强。

众人一看林雨曦的神色，同情林雨曦的人纷纷拿谴责的目光就瞪着李氏和孙妈，这两个狗奴才，欺负一个小女孩，真不知道这建宁侯府的人是怎么选奴才的，都欺负到主人头上了。

“老奴……”孙妈还想说话，这脏水一定要泼到大小姐身上，不然回去准会被剥一层皮！

“奶娘，你说句公道话，我昨晚是不是说了要和大师一起做法祈福的事？”林雨曦睁着一双满是委屈的眼看着李氏，清晰明亮的眼眸里一片冰冷，就像在看一具死尸，让李氏莫名打了个冷颤，再去看的时候，林雨曦的眼中只有委屈。

这是怎么回事？李氏想不明白。

“奶娘，你怎么不说话？”林雨曦再次询问。

“呃，既然大小姐没事了，那我们就快些回去吧，今天是老爷的寿辰，迟到不得！”李氏打定主意，反正现在有大师的话，无论她们在怎么泼脏水，都成不了事，二姨娘不是说还有一劫么？那就用最后一劫好了，在她们眼皮底下，就不相信大小姐能够逃了去！

“李氏你…”孙妈怔住，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李氏扯了下衣袖，才回过神来，反正这大小姐再怎么蹦跶，也蹦不出二姨娘的手掌心，那就暂时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