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泥泞，冰冷彻骨的挪回了家。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打开了那间，已经被戚言生封闭许久的祠堂。
这些年，我从不给自己的身边人起卦换运。
但今天破了例。
祠堂冰冷的地面上，祖师爷的排位面前，我亲手烧掉了戚言生的名字。
当面前的火焰燃尽后，我拨通了戚言生的电话。
“老公，我提前回家了，你在哪？”
那边是一阵嘻嘻索索的忙乱声，有一道女声似乎想要开口，被紧紧的捂住了嘴。
但呜呜咽咽的声响依旧清晰可闻，令人单单是想象着那些恶心画面，胃部就不断的有酸水冒出来。
我自小修道，耳聪目明，这一点戚言生最清楚。
“老婆你回来了啦，我还在公司加班呢，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动情的扭曲。
说完，也不等我再开口，就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他那边还有只不安分的狐狸精，在无休止的挑逗。
挂断电话之后，我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站在门口的戚氏集团秘书主管。
刘主管全家都受我得恩惠，几次起卦帮他一家七口免遭厄运。
此刻他羞愧的已经满头大汗，脸色涨红，低垂着头半晌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为什么帮他瞒着我？”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目光冷冷的盯着他，一字一顿：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戚言生能够走到今天，是靠我起运，也是靠我担责，而至于你......我能让你全家活，也能让你全家死！”
刘主管双腿不停地哆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个劲儿的解释：
“太太，是我一时糊涂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一家老小都还要生活吃饭，戚总几次威胁我绝对不能对您透漏半个字，我实在是不敢啊。”
我冷笑出声，从他的身边迈步走过去。
“那就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老老实实的挣你的工资吧。”
手机不停地响着。
顾淼淼挑衅一般的信息很快就发了十几条。
“蒋莹然，你今天都看到了吧，我真是佩服你的好气性啊，什么时候变成忍者神龟了？”
下面紧跟着就是几张大尺度的床照。
照片上，男人的脸虽然被遮挡了一大半，但后肩膀上的那颗红痣以及我再熟悉不过的下颌线，都证明了那就是戚言生。
我攥着手机的手渐渐收紧，坚硬的外壳深深卡进掌心的软肉里。
手机再次震动。
“别装死了蒋莹然，我告诉你，你爸妈活该去死，而你的老公也终究会是我的，你永远都斗不过我们家！”


戚言生回来的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破绽，还专门换了身衣服，手里拎着一盒化妆品。
跟顾淼淼发给我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言生从我这拎了盒我不要的破烂给你，你就只配拥有破烂！”
“老婆，这是我专门去恒隆给你买的，你这么久不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脑海中的信息和面前戚言生的话重叠，我有点想吐。
临近过年，外头商场的化妆品，都换了新年包装，哪可能还会延用去年的旧包装。
况且，我从不用这个牌子。
他就连伪装都是如此拙劣，我开始有些迷茫，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跟这样一个男人，生死与共的拼搏了八年。
戚言生见我盯着化妆品盒子发呆，立马上前抱住了我。
灼热的呼吸带着周身的凉意，尽数包裹在我的身上，从脖颈间簌簌的向里灌。
我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却被抱的更紧了。
“怎么了，莹然，是我买的这个牌子你不喜欢吗？对不起啊，你也知道我一个大直男，哪懂你们女人这一套，你常用的那个牌子我实在没找到，这次先原谅我，下次一定买让你满意的好不好？”
戚言生的掌心覆盖着我得双手，声音缱绻又温柔。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今晚的那一幕，任何人告诉我，我都不会相信他会背叛我。
我温吞的转过身，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即便戚言生做足了掩盖，可唇角那抹不同寻常的红还是出卖了他。
或许是太过仓促，就连衬衣的扣子，都系错了两颗。
身上带着微不可查的香水味，就连换了衣服也仍旧无法忽视，肯定是顾淼淼为了示威故意让他沾染上的。
我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很陌生。
英俊的眉眼，温柔的微笑，却像是遥远的幻影。
爱和贪欲将戚言生分割成光明和黑暗的两半。
也在一点点的把我的爱凌迟，让我恨激增。
“言生，今天我跟师傅打了通电话，向他老人家问好，他说这几日刚好替我卜了一卦，说我身边出现了贪婪背叛的小人，提醒我小心呢。”
戚言生的脸色一僵。
开口的瞬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老婆，你不是都答应过我，不再跟以前道观里的人联系了嘛，咱们现在跟以前不同了，要是让媒体知道了你居然还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会直接影响咱们的股价的！”
“而且你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再消耗了。”
我的唇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承诺的确很重要，背弃承诺的人也该罚。”
戚言生的脸色缓和下来，温柔的扯过我得双手，紧紧的握了握。
“我的老婆这么听话，也这么为我着想，我当然不会再怪你了，但有一点容不得商量，你必须断绝跟道观的联系，一丁点都不能再有了。”
我知道，戚言生害怕了。
结婚的这八年，他亲眼看到了我是如何利用时运，一步步找准时机逆风翻盘，亲手把他捧上高位的。
我挑眉挣脱开他的手，走到沙发旁坐下，佯装玩笑的追问：
“那如果我仍想要偷偷联系师傅，不告诉你的话，你会怎么办？”
戚言生半蹲在我身边，仰头灼灼的盯着我：
“那我可真的是会生气，好好惩罚你哦。”
是嘛......
“那戚言生，你会背叛我嘛？”


我给了戚言生，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他顾念着我们八年的情分，顾念着这些年我得牺牲，能坦白一切的话，那我就和平离婚。
单靠我一个人，也有办法对付顾家。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会大了点。
但如果......
“绝不可能！”
戚言生坚定的开口，像是一丝一毫都不允许我置喙他的真心。
“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忠诚，绝不背叛。”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依旧英俊清隽的脸，扯了扯唇角。
心脏如同被千万只利箭射穿，最后的一点温度从孔洞中消散。
我抽回自己的手，神色淡漠下来。
“好啊，我相信你。”
然后不动声色的转换了话题。
“后天就是我父母的忌日了，你会陪我一起去拜祭他们吧？”
这次，戚言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还嗔怪道：
“这是肯定的啊，咱们往年不都是一起去的嘛，莹然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还特意交代这件事情，搞得我好像会这么不孝一样。”
我生硬的笑笑，没说什么。
转头借口自己赶回来太累了，就直接上了楼。
手机上，是刚刚对话的录音，我原封不动的发给了顾淼淼。
果然没一会，楼下就传来了戚言生的电话铃声。
我靠在二楼拐角处的墙壁上，安静的如同暗夜里的鬼魅幽灵。
“淼淼，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你不知道莹然在家嘛！”
戚言生刻意压低的声音格外滑稽。
他从前绝不会背着我接任何电话，与此刻的猥琐格格不入。
那边明显依依不饶，戚言生只能无奈的安抚。
最终妥协道：
“那你在家等着我，我跟莹然说一声。”
我闻言，立马转身回到了卧室里，坐在了化妆镜前。
不一会戚言生就推门进来了。
“莹然。”
他从身后环住我得肩膀，将我整个人拉进怀里，无比遗憾和为难的装腔作势。
“公司里新项目的合同出了点问题，我必须马上回去加班。”
“我快去快回，明天带你吃大餐好好补偿你。”
说完不等我反对，就亲了我的脸颊一口后，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开了。
我透过镜子，看着他雀跃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口。
镜中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戚言生，我成就了你，也就让我亲手毁了你吧。”


我是本该皈依道教的俗家女弟子，却嫁给戚言生八年。
我靠着一手推运卜卦的本事，陪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私生子，一路成为北城食物链顶端的人。
几次遭受报复甘之如饴。
只因为戚言生承诺，会为我搞垮害我家破人亡的顾氏集团。
可就在今年的春节前，我满心欢喜的去采办年货，亲眼看到他在别墅后门动情的吻着另一个女人。
“一会跟我走吧，城郊的那栋别墅归你了。”
我呆立当场，如坠冰窖。
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是顾家的继承人顾淼淼。
......
濒临春节，我提前结束了外地的工作。
没有告诉戚言生要回家，专程买了年货给他个惊喜。
惊喜却猝不及防的，变成了我一个人的惊吓。
顾成海的女儿，被戚言生按在街头的路灯下激吻。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跟他平常在商场上严肃持重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几乎站立不稳，踉跄着就要向后倒去。
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汩汩落下。
顾氏集团做局陷害我家公司，算计的我家背负上了上百亿的债务无力偿还。
爸爸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一时想不开拔掉了天然气的报警器，跟妈妈一起死在了家里。
口口声声会跟顾氏势不两立的戚言生，现在却在大街上，就按捺不住的对顾家千金上下其手。
顾淼淼嘤咛一声，逃开新一轮掠夺：
“言生，你们家那个疯婆子，最是跟我们势不两立了，你不怕她知道了翻脸？”
“还是说那女人压根满足不了你，才让你这么如狼似虎的。”
那个在公众场合，为了帮腔顾成海，几次跟戚言生翻脸的女人，此刻却被戚言生拿捏成了一滩肮脏的水。
“是啊，所以我要好好惩罚你，好让莹然消消气。”
戚言生说着，还用力的在顾淼淼的腰上掐了一把，狠狠的向上顶了顶。
顾淼淼邪魅的笑了。
她侧过头，高高的仰起脖子，任由戚言生尽情蹂躏。
半眯的眼睛却蓦地看向角落里的我，目光中的挑衅毫不遮掩。
我手中的年货袋子掉落到地上，彩灯对联散了一地。
伸手支撑住墙壁，才勉强没让自己狼狈的跌坐到地上。
顾淼淼像是得了其中的趣味，一个翻身把戚言生压向了路灯，自己娇软的窝进他的怀里，挑逗的摩挲着上下翻滚的喉结，意味不明的问：
“你知不知道，为了配合你在蒋莹然面前扮演势不两立，我都被气的好几次都吃不好睡不着，我不管，你得补偿我。”
戚言生捏了捏她的脸颊，沙哑的嗓音开口：
“城郊那套别墅给你了，之前莹然喜欢，我告诉她没有拍到，就是专门给我的小淼淼留着呢。”
顾淼淼笑的魅惑，双手环上戚言生的泛着殷红的脖颈，眼神却延伸到我的面前。
“言生哥对淼淼真好，作为报答，我会让你体验那个死道姑给不了你的快乐。”
话音被炽热的吻尽数吞噬。
凛冽的寒风呼啸，夹杂着细小的雪花飘落。
激吻结束后，戚言生揽着顾淼淼离开。
没一会那辆熟悉的保时捷便在夜色下绝尘而去。
我孤独的站在原地，恨意滋生近乎吞噬掉了全身的力气，踉跄半步跌进了泥泞的花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