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不知道在地上蹲了多久。
他失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但屏幕上，除了他发给舒晴的消息，没有一条回复。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
凌衍抬头，见是周婶局促地站在门口，嗓音沙哑地询问，“什么事？”
周婶小心翼翼地回答，“先生，那位律师让我上来询问你什么时候下去办，办……”
离婚手续四个字，她看着凌衍通红的眼眶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即便如此，凌衍也猜到了，脸色骤然冷沉下去，厉声呵斥。
“让他滚！”
“我不会离婚！”
“死也不会！”
周婶被这突来的怒喝声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转身离开。
律师看到她慌慌张张下来，身后迟迟不见凌衍，便知道今天是完成不了委托，倒是没有强求，留下一句改天再来，就走了。
是夜。
书房静悄悄的。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凌衍身上。
他颓废地坐在地上，还维持着之前盯着手机的姿势。
只是手机电量从百分之七十到现在只剩下不到百分之十，他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晴晴，你就这么狠心吗？”
低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凌衍难受地放下手机，整个人往后一靠，盯着头顶天花板。
他想不明白，晴晴是怎么发现他出轨的事情。
明明他已经很谨慎了。
对于陶欣，大概是年少的执念，以及让自己释放本性，于是在她有意勾引，还有朋友们的起哄下，顺水推舟滚在了一起。
可他也只是玩玩，从来没有打算让晴晴知道。
想着，凌衍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他原以为，有身边朋友们的帮忙，他也一如既往的对晴晴好，就不会让晴晴发现异常。
他自以为可以将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却忘了，晴晴从来不是温吞忍让的性格。
否则当年也不可能一个人将他从那魔窟中抢出来，更不可能一个人撑起他们的生活。
可是，从什么时候，他忘了晴晴的真性情呢？
是创业成功，他让晴晴辞去外面劳累的工作，只需要在家写小说，做自己爱做的事。
还是看着越来越温婉，有贵妇人气质的晴晴时？
但不得不承认，晴晴真的很了解他。
晴晴很清楚，直接告诉自己她想离婚，自己绝对不会同意，更不会让她离开，甚至可能不折手段地将她留下来。
所以，她趁着自己不在，悄悄地计划着一切。
想明白这一切，凌衍是后悔，更是不甘心。
“晴晴，我不会离婚，更不会让你离开我！”
他自言自语说完，再次拿起手机，想要联系晴晴的朋友，看看晴晴是不是在他们身边。
却不想，手机在这时因为电量耗尽，直接关机了。
凌衍皱了皱眉头，随后扶着展示柜站起来，回了卧室。
‘啪嗒’一声，他按下卧室的灯光开关。
霎时间，原本漆黑的房间，亮如白昼。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看到冷清空荡荡的卧室，凌衍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疼。
尤其是他看着床头上空白的墙壁，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
疼得他视线变得模糊，曾经远去的记忆也开始在眼前回放。
“晴晴，你看我摆得正不正？”
明亮的房间里，凌衍吃力的举着放大的婚纱照站在床头。
舒晴站在床尾，笑容甜美地比划着，“有点歪诶，你往左边移移，不行不行，多了，再往右边一点……诶对对，就这样。”
画面随着凌衍的视线变化。
他看向墙边的梳妆台，眼前忽然出现晴晴纤细的身影。
“哎呀，我怎么又给画歪了，不行，阿衍你过来帮我画下眼线。”
说话间，女孩儿娇嗔着回头。
凌衍下意识朝梳妆台走去，然后伸手想从女孩儿手中接过眼线笔，结果却扑了个空。
也是这时候，他才彻底从记忆走出来。
他看着镜子中颓败的自己，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后悔。
后悔为什么没有守住自己的本心。
后悔为什么在陶欣撩拨的时候没有拒绝。
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一个月前发现晴晴的异样。
忽然，凌衍双手撑在梳妆台上，眼神决绝地盯着镜子，一字一句说：“晴晴，只要我还没有签字，我们就不算离婚，我们还是夫妻，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的！”
他不对舒晴放手的！
这辈子，她都只能是他的人！
凌衍眼里满是坚定，旋即转身走到床头，找出手机充电线，开始给手机充电。
没几秒，手机重新开机，接着弹出几条信息。
他激动地点进去，以为是晴晴发来的消息，结果发现是陶欣的信息。
此刻他没有心情去看，直接退出聊天软件，然后找出晴晴平时交好的朋友开始联系。
然而试探了好几个，晴晴都不在他们身边，让凌衍心情不由急躁了起来。
晴晴不在朋友身边，会去哪里？
凌衍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平日晴晴的行动轨迹，却始终没有结果。
正当他心烦意乱时，手机忽然震响了起来。
他连忙拿起来查看，还以为是晴晴打来的电话，结果发现是陶欣。
他想也不想地直接挂断！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之前痴缠了自己一周，他怎么会错过晴晴离开！
现在他没功夫理会她！
之后凌衍又联系了两个晴晴的朋友，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最后没办法，他只能联系自己助理去查晴晴的行踪。
做完这些，他感觉腿曲着有些酸，下意识伸了伸腿，却不想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就见一个手机从里面摔了出来。
紫色的手机壳，让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晴晴的手机。
晴晴没有带手机出门！
凌衍错愕又震惊。
回过神来后，他连忙把手机捡起来，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发现点不亮屏幕，连忙按下旁边的开机键。
好在没几秒，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只是开机后，手机不停震响。
无数信息弹出来。
凌衍紧紧抿着唇，点开聊天框，发现信息都是他跟陶欣发来的。
他死死盯着陶欣的头像，脸色异常难看。
他曾经警告过陶欣，不许私下跟晴晴有任何联系。
看来，那个女人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
甚至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晴晴知道他出轨的事，跟那个女人有关！
果然，凌衍点开陶欣的头像，映入眼帘的信息，让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凌衍没有立即回答陶欣的话。
他把人抱到病房，安顿好后便在病床边缘坐下，怜惜抬手地帮陶欣将散落在脸颊旁的碎发挽到而后。
“欣宝，这个孩子我会留下来，等你生下他，我会给你一笔钱，只是以后他会是我跟晴晴领养的孩子。”
男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但听在陶欣的耳里，却如坠冰窟。
好半晌，她才消化掉凌衍的话。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男人，好几次都想张口质问。
可理智让她十分清楚，现在逼问只会让自己难堪，甚至把凌衍重新推回到舒晴身旁。
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道：“我明白了，不过你不用给我钱，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生下这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不能在我身边。”
“再来，要不是上次我们的忽视，晴晴姐也不会失去做母亲的资格，我应该赔给她一个孩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了孩子，她跟凌衍的牵扯更深了。
哪怕衍哥现在还对舒晴那女人有情分，但是她相信有孩子，再有她时不时刺激，她不信舒晴那女人能一直忍下去。
凌衍不知道这些，见陶欣如此乖巧的答应这件事，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愧疚和诡异的满足感。
“欣宝真懂事。”
说着，他抬手摸了摸陶欣的发顶。
陶欣眉眼弯弯，还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两人温存了会儿，凌衍看了眼时间，到了他每日联系舒晴的时间，于是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没有温度的智能语音一遍又一遍在电话里响起。
凌衍脸上温和的笑容也随着这语音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变得烦闷。
他放弃再拨打舒晴的号码，转而联系家里的婶子。
“吴婶，晴晴呢？”
“是凌先生啊，凌夫人今天中午出门给朋友送东西还没有回来。”
凌衍一听这话，猜到应该是晴晴出门后手机没电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焦躁不安。
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凉薄地唇瓣紧紧抿成一条线，随后压制着情绪低声道：“吴婶，等晴晴回来了，让她联系我。”
然而一晚上过去，凌衍都没有接到舒晴的电话。
原本他应该发现不对劲的，可陶欣总是在关键时刻喊肚子疼。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拿着手机查看时间，才发现他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接到舒晴的电话。
凌衍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哪怕他有时候忘记每天给晴晴打电话，但是晴晴也会主动联系他。
可昨天一整天，他不仅没有接到晴晴的电话，甚至连个信息也没有。
陶欣这时也醒了，看到凌衍脸色难看地坐在床边，又扫了眼他手上的手机，心里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看来那姓舒的，也不是没有脾气。
这不，开始闹了。
也好，只有她闹，闹得衍哥厌烦她，自己才好有表现的机会。
“衍哥，你也陪了我这么多天了，现在我感觉肚子也不疼了，要不你回去看看晴晴姐。”
凌衍确实感到不安，正准备点头，就接到家里周婶打来的电话。
不知为何，他心脏忽然有些慌，但还是接起了电话，沉声问，“周婶，怎么了？”
“凌先生，是这样的，刚刚我去叫夫人下楼用餐，发现夫人一晚上没回来，打电话也联系不上，想问问夫人是不是跟您在一起的。”
几乎是这话落，凌衍脸色骤然大变，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厉声地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晴晴昨晚一晚上没回去？”
“是的，夫人一晚上没有回来。”
周婶有重复了一遍，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声音变得紧张了起来，“先生，夫人是不是没跟你在一起？”
凌衍避重就轻道：“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他挂断电话，看向陶欣。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陶欣就十分懂事的主动开口，“是晴晴姐出事了吧，衍哥你快回去吧，我会好好在医院养胎，等你回来。”
看着乖乖巧巧，不争不抢的小女人，凌衍心中很是慰帖，奖励似地亲了一下，很快离开医院。
回到别墅，凌衍看着眼前空荡荡，陌生又熟悉的客厅，顿时怔愣住。
周婶和吴婶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凌衍呆呆站在玄关处，立刻招呼道：“凌先生，你回来了。”
她们的声音拉回了凌衍的思绪，接着拧眉质问，“客厅是怎么回事儿，挂在墙上的照片呢？还有其他相框摆台呢？”
可以说，客厅里大到墙上的婚纱照，小到茶几上的桌宠都是凌衍和舒晴一起挑选摆放的。
哪怕是一点点细微变化，凌衍都能一眼看出来。
更别说此刻的客厅，用冷清来说都不夸张。
四周除了大件的家具家电，墙上的婚纱照不见了。
照片墙的相框也没有了，只留下一墙的钉孔。
柜子上的摆台，花瓶，茶宠也都消失了。
空空荡荡的让凌衍想到当初房子刚刚装修好的样子。
周婶瞧着他脸色不好，不由紧张了起来，干巴巴地回答，“夫人说那些东西都旧了，让拆了到时候先生你会挂上新的。“
凌衍顿时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挂上新的？
难道是晴晴想拍新的婚纱照，换一遍房子里的摆设？
可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凌衍否决了。
他了解晴晴，因为过去的经历，她虽然享受生活，却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所以，不对劲。
很不对劲。
霎时间，一股恐慌在凌衍心间蔓延。
他试图忽视那抹异样，再次看着周婶质问，“晴晴呢？她还没有回来吗？”
周婶摇了摇头，“夫人还没有回来。”
听到这话，凌衍心里忽然一沉，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因为他的关系，晴晴从来没有夜不归宿的时候。
他紧紧抿着唇，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打……”
亦如昨晚的机械智能语音再次从手机里传出来。
偏偏不等凌衍做出反应，他身后传来三声敲门声，以及一道沉稳的男声。
“你好，请问凌衍先生在家吗？我是志诚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代表舒晴女士来跟凌衍先生办理离婚手续。”
舒晴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看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眼里有瞬间的茫然。
直到感受到腹部传来的痛感，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嘶了一声。
凌衍半梦半醒间，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就见舒晴皱着眉头呻吟着，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晴晴，你终于醒了！”
“你是不是伤口很疼，我去找医生过来，很快的，你忍一忍。”
说完，他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舒晴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后知后觉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忽然觉得很虚伪。
她在海洋馆被人捅了。
凌衍第一时间却是护着陶欣。
甚至在她生命垂危时，两人还在她面前谈情说爱。
可现在，他又表现得如此紧张自己。
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
舒晴表示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胡思乱想间，凌衍带着医生护士回来了。
一番检查后，医生公事公办道：“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疼是因为麻药药效过了，属于正常现象，一会儿我开点止疼药，如果疼得受不了，可以吃一点，不过建议是少吃。”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缓解疼痛？还有后面我需要注意什么？比如吃的？需要准备什么能让伤口恢复得更快？”
凌衍积极地询问医生，英俊的脸上满是对妻子的心疼。
护士见到这一幕，有些羡慕地看着舒晴，“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前天凌先生送夫人过来的时候，拉着我们医生苦苦哀求，一定要救活你，就差下跪了。”
“是吗？”
话是这么说，舒晴内心却是很平静。
护士笑着继续道：“可不是，当时要不是我们医生拉着，他就真跪下去了，而且这两天也是凌先生亲力亲为地照顾你，都不让我们碰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这么照顾妻子的，丝毫不嫌弃那些排泄物。”
听到这话，舒晴要说没有动容是假的。
但她更清醒的知道，这应该是凌衍的愧疚在作祟。
送走医生后，凌衍回到舒晴身旁。
他弯下腰，爱怜地帮舒晴将脸颊散落的头发挽到耳后，声音温柔低沉，“晴晴，医生说，现在伤口疼是正常的，如果能忍一忍，不建议吃止疼药，容易对药物产生依赖，所以我是不介意你吃，要不我们忍一忍？”
舒晴嗯了一声，就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碰触。
她已经为这个男人付出了太多，以后她想为自己而活。
所以她的身体，也要好好爱惜起来。
凌衍看着落空的手指，再看女人脸上的冷漠，以为是在因为前提的事生气，于是愧疚地道歉。
“对不起晴晴，当时情况紧急，我一时紧张才拉错了人，你要是生气，要不打我吧，别自己生闷气，伤身体，我也会心疼的。”
他说着，抓起舒晴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煽。
舒晴却在快要碰到他脸颊时，用巧劲把手收了回来。
“我没有生气，就像你说的，当时情况紧急，谁也顾不上谁，拉错人也很正常。”
她垂下眼帘，不去看凌衍因为照顾自己熬红的眼睛，还有长时间没打理长出来的胡茬。
心里如同死水一般，平静无波。
当然，在看到自己丈夫在危险时刻第一时间选择去保护别人，说不心痛是假的。
要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及最后选择留下来，她便没有退路了。
她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了。
可陶欣不过是回个头，便能轻轻松松超越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中刀的那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是伤口更痛，还是心脏更痛。
可现在想想，其实都无所谓了。
她本来就已经选择放手了。
再过不久，她便会离开，将他还给陶欣。
她根本没有必要再为一个不想干的人伤心难过。
倒是凌衍听到舒晴理解的话，快要被心虚和愧疚淹没了。
好在这时，佣人送来了午餐，化解了两人之间有些凝固的气氛。
看着想要照顾自己用餐的男人，舒晴轻声婉拒，“你不用喂我，我自己吃就行了，倒是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守了我两天，也辛苦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不想看到他，影响食欲。
凌衍没有听出来，还以为舒晴是关心自己，温柔地勾起唇角，“我没事，等你吃完了，我一会儿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行。”
“……那你公司不管了？”舒晴不死心再次找理由。
“公司有其他人管，现在我只想好好陪着你，把伤养好。”
凌衍说着，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然后喂到舒晴唇边，“应该不烫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舒晴没办法了，只能接受这份好意。
只是没吃几口，她便吃不下了。
凌衍也不勉强，目光柔柔地看着舒晴，“那等你饿了，我再让人重新送餐过来。”
舒晴嗯了声，就想躺下休息。
结果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陶欣抱着一束花推门走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的舒晴，眼底暗芒闪过，旋即惊喜道：“舒小姐醒了。”
说话间，她快步走过去，将手里的花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如释重负地看着舒晴。
“看到舒小姐醒来，我就放心了，要不是因为我，舒小姐根本不用受伤。”
这话听着自责歉疚不已，实则却是在暗暗炫耀。
舒晴听了出来。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凌衍就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宽慰，“陶秘书不必自责，这件事我已经跟晴晴解释清楚了，跟你没关系，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拉错人很正常。”
舒晴笑了。
笑得明艳，眼里隐隐泛着水光。
她说，“是啊，陶秘书，不用自责，只怪我运气不好。”
陶欣有点讶异地看着舒晴。
舒晴与她隔空对视，眼里一片平静。
这时，凌衍招呼陶欣落座。
准备倒水时，他发现没有水壶里没有开水了，便出门去找护士要水。
等人走后，病房里只剩舒晴和陶欣两个人。
气氛一下变得诡异。
忽然，陶欣轻哼一声，语气有些嫉妒道：“舒小姐还真是命大，被捅了那么多刀，还能活下来。”
“你说什么？”
凌衍猛地转身，死死盯着站在门外的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样子，带着银边框眼镜，穿着黑色西装，俨然一副精英人士。
律师看着神情激动的凌衍，顿时猜到了他的身份，公事公办地再次自我介绍道：“你就是凌衍凌先生吧，我是舒晴女士授权来办理离婚手续的律师，方便让我进去详谈吗？”
凌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晴晴竟然要跟他离婚！
为什么？
这一刻，凌衍疑惑又心慌。
他不敢去深想原因，颤抖着手放下手机，带着颤音质问着面前的男人，“晴晴在哪里？我要见她，或者让她来见我！”
“抱歉，舒晴女士只委托我今天来办理离婚手续，并没有告知我她的联系方式。”
律师一眼一板地回视着凌衍。
而他说的也是实话。
舒晴付了比市面上高出十倍的价钱，让这位律师全权负责离婚手续，唯一的要求便是手续没办完前不要联系她。
凌衍被律师一口一个离婚，刺激得眼尾泛红，也彻底失去表情管理，狰狞地低吼，“我不会离婚，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指着门外，赶人的意味十足。
然而律师却站在原地没动，还很淡然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凌衍先生的反应还真跟舒晴女士说的一模一样。”
说着，他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递过去，“这是舒晴女士让我转交给你的，说你看了，就会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婚。”
凌衍看着递到面前的文件袋，胸口猛地一紧。
同时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接。
一旦接了，他将万劫不复。
“不，我不会看，还是那句话，让晴晴来见我！我要她亲口跟我说。”
凌衍猛地抬头盯着律师，眼神黑沉中带着阴鸷。
他不会离婚。
死也不会！
律师对上凌衍阴狠的眼眸，有一瞬间被吓到了，但很快回过神来，“很抱歉凌衍先生，舒晴女士再三强调不愿意在这件事露面，请你不要为难我。”
不愿意见他……
凌衍心脏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扯了一下。
疼得他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这时，律师残酷的声音再次响起。
“若是凌衍先生坚持不肯和平离婚的话，舒晴女士也授权让我可以上诉，只是这样做，不仅对凌衍先生的名声就不太好了，而且凌衍先生一直这样坚持，其实也没用，据我了解，你与舒晴女士之所以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你的作风有问题。”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却将凌衍心中的侥幸彻底打破。
霎时间，无尽的惶恐包围着他。
高大的身躯开始摇晃轻颤。
看到这样惊慌的凌衍，律师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现在后悔害怕了，当时又为什么要背叛呢？
想着，律师不再理会凌衍，直接越过他进入客厅。
站在客厅和餐厅相接处的周婶吴婶都傻眼了。
凌夫人要和凌先生离婚！
这消息太让她们震惊了。
而且听这律师的语气，好像还是凌先生做了什么对不起凌夫人的事。
一时间，两人是又惊又好奇。
但主人家的事，不是她们能探听的，于是送上茶水后，就自觉离开了客厅。
此时，凌衍已经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但不停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即便如此，律师也没有给他太多的缓冲时间。
“按照舒晴女士给的信息，她已经将离婚协议签署好给你了，另外你们预约的离婚冷静期在昨天已经到期，只要凌先生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你与舒晴女士的婚姻到此结束。”
说话间，律师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协议。
只是不等他再开口，就被凌衍愕然打断。
“什么离婚协议，我没有收到！”
律师瞧着他惊愕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作假的样子，不由拧眉道：“可是，按照舒晴女士告诉我的，离婚协议她已经在一个月给你了。”
凌衍几乎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如果一个月前就给我了，我怎么会不知……”
道字还没出口，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月前，晴晴送给他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那时候，晴晴说，让他一个月后拆开。
难道……
凌衍面色大变，接着再无往日的沉稳，惊慌失措踉踉跄跄地朝楼上跑去。
律师瞧着他慌乱的背影，心中隐隐有猜测，摇了摇头，便收回目光，整理起拿出来的文件。
另一边，凌衍慌张地推开书房门，映入眼前的画面，让他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原地。
只见不远处，原本应该装满晴晴送给他礼物的展示柜，现在除了中间摆放着一个还未拆开的礼盒，其他位置都空了。
凌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只觉得现在他的心脏很疼，很疼。
视野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他步履蹒跚地走过去，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忽然浮现出曾经晴晴跟他说的一段话。
“阿衍，我们结婚后，我会做好凌夫人，对应的，你也要做好当丈夫的职责哦，尤其是我们现在有钱了，你绝对绝对不能犯原则性的问题。”
“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要是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要么不要让我知道，瞒我一辈子，要么你就要做好失去我的准备，因为我会彻彻底底从你的世界消失！”
原来彻彻底底消失，是这样吗？
扔掉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
凌衍红着眼眶站在空荡荡的展示柜面前，却没有勇气去打开那唯一放着礼盒的柜子。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找出那熟悉的号码播出去，却依然显示对方是关机状态。
没办法，他只能找出舒晴的聊天框，沙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发去恳求。
“晴晴，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晴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要离婚……”
“晴晴，你回来，你答应了我，会陪我一辈子的。”
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手机屏幕上，晕染了上面的字体。
看着一脸不甘心的陶欣，舒晴也勾唇笑了，“是啊，挺可惜的，要是我死了，你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凌衍在一起了。”
“……”
陶欣一噎。
舒晴这反应，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不是说舒晴爱凌衍爱得痴狂，甚至都没有了自我，为什么她现在还能如此冷静？
想不明白，陶欣也不打算深想，眼下重要的是让这女人主动离开凌衍。
“舒小姐有句话说错了，不管你是死是活，都阻止不了衍哥和我在一起。”
“毕竟舒小姐应该是最清楚，衍哥从头到尾爱的人是谁。”
“他娶你，不过是为了报答你这些年的付出。”
“舒小姐，我要是你，就趁着现在大家还没有撕破脸皮，好聚好散，至少看在过去的情分，衍哥还能给你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否则耗尽了这情分，最后可什么都没有了啊。”
“哦，对了，舒小姐怕是不知道吧，你这次受伤，伤到了子宫，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以衍哥如今的身价，怎么会允许自己没有后呢？”
陶欣说到这里，双手抱胸，脸上是掩饰不住地得意。
“舒小姐，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我刚才说的话吧，听说你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拿着衍哥给的钱改嫁，就算不能生孩子，至少还能有人要。
而且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和衍哥也能照看你一二，不然人钱两空，晚年孤苦无依，你说你图什么呢？”
这话可谓是杀人又诛心。
但舒晴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只是看着陶欣的眼神，深沉幽冷。
她本不是什么软弱的性子，否则当年也不能独自一人在异世界带着两个人活下来。
也就是这些年条件好了，再加上有凌衍将所有事情都解决好，用不到她出面，性子才渐渐温和下来。
陶欣猛地对上舒晴冷厉的双眼，呼吸一滞，有瞬间被震慑住。
反应过来后，她忍不住恼羞地瞪回去，“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衍哥跟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他娶不到我，而你刚好在他身边而已！”
“他不过是可怜你！”
虽然很早已经猜到这个答案，但现在听陶欣说出来，舒晴心脏还是忍不住抽痛。
是啊，从头到尾，都是凌衍对自己的施舍。
否则，他怎么会在陶欣一出现，就背叛了自己答应的誓言。
舒晴在心里自嘲地想着，但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在情敌面前示弱。
“不管凌衍是可怜我，还是因为什么才跟我在一起，但不可否认的是，至少现在的我，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你想要我们离婚，可以啊，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
陶欣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难堪又难看。
舒晴看在眼里，歪头轻笑，“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凌衍不想离婚？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到我这里来找存在感？”
“你胡说八道什么，衍哥怎么可能不想离婚，他只是，只是怕你纠缠，想，想个万全的办法跟你离婚。”
话虽然是这么说，陶欣心里却是愤恨不平。
其实这些天跟在凌衍身边，她不是没提过离婚的事。
可每次，那男人都不回应自己，甚至还警告自己，不许闹到舒晴面前。
她怎么甘心！
她回到凌衍身边，目的就是为了成为凌夫人。
明明凌衍爱的是自己，凭什么要让舒晴占据凌夫人的位置！
所以她才想着从舒晴这里入手。
听说这女人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在知道凌衍背叛了她，肯定会主动跟凌衍离婚。
看着宛如踩到尾巴的女人，舒晴唇角露出恶劣地笑容。
也是这笑容，更让陶欣气愤。
“你笑什么笑，舒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主动离婚，就等着这一辈顶着凌夫人的头衔守一辈子的活寡吧！”
“哦，是吗？”
漫不经心地语调，显然舒晴没把陶欣的话放在心上。
也因此大大地刺激到了陶欣。
她怒视着舒晴，高傲地抬起下巴放狠话，“当然是，我会让你亲眼看清楚，衍哥是怎么在你我之间选择的！”
舒晴静静凝视了她两秒，突然玩味地笑了，“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便不再理人，闭目养神。
陶欣看着舒晴这恬静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碍眼。
她怎么能这么平静？
可不等她在说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凌衍推门进来。
“我回来了。”
说话间，凌衍视线在舒晴和陶欣身上扫了一圈。
舒晴听到了声音，但不想理会。
陶欣则是快速收敛好表情，公事公办地跟凌衍攀谈了几句，就主动提出离开。
“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有工作，凌总能送我下楼吗？我还有些工作上的细节要跟你汇报。”
“当然。”
凌衍点头，而后侧头对舒晴温柔道：“晴晴，我去送下陶秘书，很快就回来。”
舒晴抬眸，视线越过他，毫无意外看到陶欣脸上的挑衅，随后平静无波地开口，“去吧。”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病房。
看着再度关上的房门，舒晴低垂下头，独自坐在床头，浑身散发着孤寂的气息。
仿佛一个人游离在世间之外。
这时，一道机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宿主，所有与你有关的个人信息全部消除，距离你脱离世界还剩两个月零二十五天。”
“……”
舒晴沉默了几秒，才在心里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系统。”
原本以为当初拒绝回去，从此以后只能在这个世界生活，却不想她还有回去的机会。
虽然有前置条件，但她相信自己能完成。
胡思乱想着，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响了下，是陶欣发来的信息，里面是一张她再车里的自拍照。
照片上，她的唇瓣像是被狠狠蹂躏了一般，又红又肿。
下面再次弹出一条信息。
“衍哥亲起人来真是又凶又狠，我的唇都被他亲肿了。”
舒晴淡漠地看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忽然，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凌衍从门外走进来。
四目相对。
凌衍眉眼露出温柔地笑意，“晴晴，我回来了。”
说话间，他大步走到病床旁边，又关切地问，“伤口还疼吗？”
随着他的靠近，舒晴再次闻到他身上属于陶欣的甜腻香水。
她眼底露出嫌恶，随后抬手推开他，“离我远点，一股刺鼻的味道。”
凌衍没有防备，被推得踉跄后退了一步，脸上也出现短暂地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假装低头闻了闻，然后无奈道：“是消毒水的味道，刚才回来的时候，有人在走廊上喷消毒水，可能是那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舒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我累了，要休息，你自便吧。”
丢下这句话，她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宿主确定注销一切身份信息吗？注销后，这个世界将不会有你这个人存在，也不会有人找到你。”
冰冷机械的声音，在舒晴脑海里响起。
舒晴没有立刻回答，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精心布置的房间。
今天是她和凌衍结婚第七年的纪念日。
也是许多人戏谑夫妻的一道坎。
因为很多夫妻都没有撑过这如梦魇般的七年之痒。
可舒晴却觉得她和凌衍不会撑不过。
却不想，打脸来的这么快。
今天，她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满心欢喜布置房间，做了一大桌菜，只等着凌衍回来，一起庆祝他们结婚七周年。
等待间，她在朋友圈看到了凌衍新招的女秘书，陶欣发布的一个视频。
视频很长，足足有30秒。
暧昧的灯光下，那个跟自己说有应酬的男人，此刻却在视频里搂着陶欣火热舌吻。
而他看着陶欣的眼神，凶狠炙热，像是锁定猎物一般，恨不得直接把人拆吃入腹。
一举一动，都透着急切和极强的占有欲。
这样的凌衍，舒晴从来没有见过。
在她面前，凌衍永远都是温柔的。
哪怕是亲吻，也是透着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可现在她明白，她以为的珍视，原来只是因为真的不爱，不在意。
视频内，四周还有不少起哄的声音。
“衍哥，知道你猴急，可也注意注意，我们还在呢！”
“衍哥等了欣姐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如愿得偿了，真好！”
“衍哥，房间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今晚你放心跟欣姐在一起，其他的兄弟帮你搞定！”
像自虐一般，视频播了一遍又一遍。
舒晴讽刺地扯了扯唇角，随后在脑海里回应系统，“注销吧，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如今也该拨乱反正了。”
十二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她携带系统穿进了一本小说中。
穿书前，她无比心疼这本书里的偏执病娇反派男二，也就是凌衍。
因为幼时受尽羞辱与冷漠，凌衍非常缺爱。
所以原书中女主陶欣只是随手给他的一瓶水，就被他当成十年来唯一感受到的关心，让他从此对女主念念不忘，爱得痴狂。
偏偏女主只爱男主，而他为了得到女主，拥有这唯一的善意，做了许多坏事。
他故意挑拨原女主和男主的感情，针对男主。
甚至出钱想让人杀了男主！
却在最后，因为女主的哭求，代替男主坠落山崖而亡。
也因此，在舒晴得知自己意外穿进这本书时，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救赎凌衍。
正好，这也是她来这个世界的任务。
而她穿来的时机，正是凌衍十七岁即将被亲生母亲卖到会所里，在那里他承受了百般羞辱，最终才会成为一个阴翳的疯子。
为了将他救出来，她第一次拿起刀子与人对峙。
后来，他们侥幸逃了出来，却无处可去，也身无分文。
为了养活他们两人，她在小餐馆洗过盘子，进黑厂没日没夜地加班，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
毕竟她不是女主陶欣，只靠一瓶水就能俘获凌衍的心。
十六岁的舒晴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才拔掉了十七岁凌衍身上所有的刺，让他接纳了她。
‘滴答’一声，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拉回了舒晴飘远的思绪。
她关掉还在播放的视频，一抬头就见凌衍醉醺醺地从门外走进来。
黑色的西装外套搭在他的右手臂上，原本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此刻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白色的衬衣更是褶皱得不行，纽扣都掉了两颗。
“晴晴。”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深情地凝视着舒晴。
脸上的笑容像春风拂过田野，温柔到骨子里。
舒晴笑了笑。
也难为他还要回来陪自己演戏。
凌衍看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没有表情的小女人，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回来晚，生气了。
于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他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亲昵地用脑袋不断蹭着舒晴的胸口撒娇认错。
“对不起晴晴，今天有个特别难缠的客户，一直缠着我不放，让我错过了我们的纪念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舒晴直直地坐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动作。
她目光落在男人衣领上。
一个充满暧昧气息的红唇印记仿佛在代替它的主人，无声挑衅着她。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舒晴自嘲地勾起唇角，毫无波澜地收回视线，淡淡道：“没关系，去洗澡吧。”
因为不爱了，所以没关系了。
“我就知道晴晴最好了。”
凌衍抬起头，一双黑眸温柔专注地凝视着舒晴。
以前舒晴最喜欢他这么看着自己。
因为这样的眼神，让舒晴感觉自己是凌衍的全世界。
至于现在……
舒晴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挡住她眼里的嘲弄。
忽然，她视线里出现一个黑色绒盒。
“这是我特意为你亲手打造的纪念日礼物，看看喜欢吗？”
耳畔传来男人柔和充满爱意的声音。
紧接着，黑色绒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熟悉的镶钻流苏耳环。
舒晴怔愣了一秒，眼底讽刺一闪而逝。
也彻底死心了。
如果不是她曾见过COOG给自己发来最新一季的主打款，她可能就真的要信了凌衍的话，认为这对耳环是他亲手打造的。
可惜，这对耳环不过是COOG最新一季主打款的赠礼。
而那主打款正带在视频中陶欣的身上。
原来不爱了，连送礼物也会变得如此敷衍。
“谢谢。”
舒晴不动声色地收下绒盒，而后随手放到一旁，接着从茶几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礼盒，递到男人面前，“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那我要好好看看，我家晴晴给我准备的什么礼物。”
凌衍一脸笑意地伸手去接，却被舒晴躲开了。
她目光清冷地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这个礼物，需要你一个月后再打开。”
“为什么？”
男人不解。
舒晴垂下眼帘，落在礼盒上，忽然勾起唇角，“因为这份礼物，一个月后再打开，更惊喜。”
其实她准备了两份礼物。
一份是真的礼物。
一份是装有她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因为离婚需要有一个月的冷静期。
而她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她还想给凌衍和自己一个机会。
可他到底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凌衍闻言，倒是怔了一下，但也没有多想。
他知道舒晴对送给自己的礼物，一向都非常上心。
“好吧，乖宝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公一个月后再打开这份惊喜。”
说完，他接过礼盒，一改往日会郑重把礼物妥善收起来，而是随手放到茶几上。
舒晴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底露出嘲弄。
凌衍，希望到时候，你真的会觉得惊喜吧。
这一觉，舒晴直接睡到晚上。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房间昏暗无比。
随着一声‘吧嗒’，原本黑暗的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舒晴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凌衍的身影。
正当她疑惑时，放在柜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拿起来查看，发现又是陶欣发来的信息。
“舒晴，听说你跟衍哥在一起，衍哥从来没有给你做过饭，啧，你真可怜啊~”
“难道这就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获？”
伴随着这话，下面还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凌衍穿着围裙，背对着镜头在做饭。
旁边还有陶欣示威比耶的笑脸。
虽然已经决定不要了，可看到这温馨的照片，舒晴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涩。
陶欣有句话说的没错。
她从来没吃过凌衍做的饭，甚至都不知道凌衍会做饭。
哪怕是那几年最困难的时候，为了省钱，她都是提前做好一天的饭菜，凌衍只需要放学回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想想她做的那些事，可不就是舔狗做的事。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她名下有凌衍给的股份和房产。
舒晴自嘲地想着，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还是陶欣发来的新消息。
“舒小姐，今晚你不用等衍哥回去了，今晚他会陪着我共度一个美好愉快的夜晚。”
看到这条挑衅的信息，舒晴心里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怒火。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自己，是真当她没有脾气了吗？
她现在还是凌夫人！
气愤下，舒晴退出聊天框，翻出凌衍的号码直接拨打了过去。
然而电话刚刚嘟了一声，就被挂断了。
没多久，凌衍的消息发了过来，却是陶欣的语气。
“舒小姐，衍哥的手机在我这里哦，你是想叫衍哥回去吗？可惜衍哥一早就把手机上交给我了。”
这话让舒晴如坠冰窟，瞬间浇灭了心头的怒火，只剩下难堪。
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白日陶欣对自己说的话。
“舒晴，我会让你看清楚，在你和我之间，衍哥会选择谁。”
呵呵……
是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却还想不自量力地用过去十二年的陪伴去试探。
若是凌衍真的有一丝丝在意她，又怎么在她受伤之际需要人照顾时，还跟陶欣在一起。
甚至把人带到自己眼皮底下偷情。
散发着莹莹光芒的手机从指尖滑落，舒晴仰头用手捂住眼睛。
她想告诉自己，不要哭。
不就是被渣了而已。
不就是十二年的陪伴喂了狗。
而且她已经决定不要他了，并且再过不久，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她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泪水就是怎么都止不住。
曾经和凌衍相处的一点一滴不断在脑海里闪过。
“凌衍，你看你也没有家人了，我也是孤儿，不然我们一起生活吧，我们相互扶持，一定能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不要。”
少年冷漠拒绝。
少女却死皮赖脸地纠缠在少年身边，“要嘛，要嘛，我很能干的，洗衣做饭，什么都会，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很好的照顾你。”
最终在少女的痴缠下，她还是如愿地拉着少年一起生活。
虽然一开始磕磕绊绊，闹出不少乌龙，还很累，但到底让他们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家。
哪怕那个家有点破，有点穷，却能给他们遮风挡雨。
那年少年17岁，少女16岁。
接下来几年，少女就像当初承诺的那样，将少年照顾得很好。
她热情如火，阳光开朗，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一点一点地融化掉少年身上竖起的尖刺。
终于，在她二十岁这天，她的守护有了回应。
“晴晴，我们在一起吧，往后余生，让我照顾你。”
这是二十一岁的凌衍给出的承诺。
之后他们如普通情侣一样，交往，求婚，结婚。
到现在舒晴还清晰地记得凌衍求婚的场景。
那时，他拿着创业的第一笔佣金，买下能力范围内最好的钻戒，单膝跪在自己面前。
“晴晴，过去我如烂泥陷在泥潭中，是你不嫌弃我，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又一点一点照亮我，温暖我，给了我一个家，如今我想让这个家变得更加名正言顺，你愿意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嫁给我，做我的凌夫人吗？”
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激动坏了，又哭又笑，更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说，“我愿意。”
那时，凌衍紧张得不行，给她戴戒指的手不停颤抖着，好几次差点连戒指都拿不稳。
最后还是她看不过去，自己主动将手指套进戒指里，然后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她傲娇地看着男人，“阿衍，我虽然答应了你的求婚，但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我这人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以后你不爱我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好聚好散，千万不要骗我，不然我会从你的世界消失，彻彻底底地消失。”
“不会的，我不会骗晴晴，更不会不爱晴晴。”
男人的承诺仿佛犹在耳边，如今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那个说会照顾自己，不会骗自己的人，到底是骗了自己，丢下她奔向另一个女人。
男配永远都是属于女主的。
她不应该因为自己是穿书而来，就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舒晴自嘲地想着，放任自己最后一次为凌衍哭。
以后，她不会再为凌衍掉一滴眼泪。
以后，她要为自己而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舒晴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她拿开捂着眼睛的手，白炽的灯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还有点刺疼。
脸上也湿乎乎一片，让她很不舒服。
她掀开被子，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下床，想去卫生间洗洗脸。
结果艰难地没走两步，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下，直直地摔倒在地上，导致原本已经缝合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刺目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病服，滴落在瓷砖上。
舒晴疼得脸色发白，额头不停冒冷汗。
“来……来人……救……救命……”
虚弱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
可门外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路过。
舒晴不死心地又呼喊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身下的血已经晕染了好大一片。
体温也越来越低了。
没办法，她死死咬着下唇，忍着疼，艰难地爬向门口。
沿途的瓷砖上，全都染上了鲜红的血痕。
她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她不想死。
死在这个书中世界。
她要活着。
活着回去。
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一个没有凌衍的世界，重新开始生活。
凌衍听着祁彦话里对舒晴的关心，在看这人脸上不掩饰的心疼，英俊的五官顿时黑沉了下来。
这小子当初就对晴晴死缠烂打，甚至因为晴晴一句话，就跑去参军从戎。
现在更是因为一个电话，不惜连夜从隔壁市赶过来，他该不会是还没对晴晴死心吧？
凌衍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尤其是他想到祁彦到如今还没有一个女朋友，心里顿时生出了危机感。
“祁彦，我承认这次是我疏忽了，但希望你说话注意分寸，晴晴是我的妻子。”
妻子两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祁彦侧头看过去，就瞧见凌衍有些黑的脸，顿时也生出了几分火气。
他还有脸摆脸色！
“你一句疏忽说得轻巧，你知道晴晴那时候的情况有多危险吗？因为你联系不上，差一点就让晴晴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现在你在这跟我摆你丈夫的谱，怎么晴晴需要你的时候，你不知道你是晴晴的丈夫？什么事难道比晴晴还重要！”
凌衍被怼得又恼又心虚，但面上却不显。
他绷着脸沉声道：“用不着你在这强调，总之这次的事，我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
说完，他不打算再理会祁彦，扭头关切地看着舒晴，“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去买碗粥吧。”
舒晴不想看他的虚情假意，随口说了句，把人打发走。
倒是祁彦听出这语气里的冷漠，感觉不对劲。
而且刚才自己几次针对凌衍，晴晴竟然没有维护凌衍！
想着，祁彦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们是吵架了？
祁彦胡思乱想，却没有贸然问出来。
晴晴的性子，他知道，就算他问了，也不会告诉自己。
很快，凌衍买了粥回来。
原本他是亲自喂舒晴，可惜被拒绝了。
这时，他也终于察觉到舒晴的不对劲，以为是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于是诚恳地道歉。
“晴晴对不起，这次的确是我不对，不仅没有保护好你，还没有好好照顾你，我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坚定而认真。
而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这次，他是真的被吓到。
甚至比那天亲眼看到舒晴被人伤害更心慌害怕。
因为这次，是他的缘故，差点害得自己失去晴晴。
晴晴于他而言，是家。
是这个世界唯一收留他的地方。
可陶欣不同，他可以在她身上肆意妄为，晴晴对他来说太珍贵了，需要他的小心呵护。
甚至他都不敢去想，失去晴晴的后果。
光是这个念头刚生出来，他就忍不住心里绞痛。
同样，他未想过晴晴会不要他，她太爱她了，是不可能会离开他的。
祁彦看着一脸深情地凌衍，只觉得虚假。
当初这人也这么跟自己说过，会保护好晴晴，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结果呢，晴晴两次都差点丧命在他手里！
“晴晴，当初我对你说过的话，依旧作数，如果凌衍对你不好，我这里随时等着你，只要你回头。”
最后五个字，祁彦说得缱绻极了。
他凝视着舒晴，眼里的情意浓稠得快要溢出来。
舒晴忽然对上这样深情的眼神，整个人都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祁彦竟然还没有放下这份感情。
凌衍则是被这公然地表白给气笑了。
“祁彦，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这辈子，你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他说着，上前一步，用身体阻挡住祁彦看向舒晴的视线。
舒晴看着忽然挡在面前高大的身影，忍不住讽刺地勾起唇角。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用着怎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
一边向别人宣誓对她的主权，又一边出轨白月光。
他就这么自信，可以隐瞒她一辈子吗？
胡思乱想间，舒晴听到祁彦低沉的声音。
“最好是这样。”
祁彦扬眉和凌衍对视。
四目相对，气氛有瞬间凝固。
好在这时，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了。
由于失血过多，舒晴会有几天虚弱无力无力的后遗症，医生叮嘱需要好好静养。
送走医生后，舒晴看向守在旁边的祁彦，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这次麻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等我好了，再联系你，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她不想他留下来，牵扯进自己跟凌衍的事。
祁彦却坚持要留下来，表示要亲眼看着舒晴好了，才能放心回去。
舒晴说不过他，也不好强势让人离开，最终妥协了。
大概是因为祁彦的存在，接下来养伤的时间，凌衍也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
就这样，舒晴在医院住院了大半个月，终于得到医生可以出院的允许。
凌衍去办理出院手续，病房里只剩下祁彦和舒晴两人。
也是这时候，祁彦终于有机会问出他憋了半个月的问题。
“晴晴，你跟凌衍怎么了？你是不是……”
不爱凌衍了。
后面几个字，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又怕问得太突兀了。
留在医院没两天，他就发现了舒晴和凌衍之间异样。
他认识舒晴十几年，见过她爱凌衍的眼神。
是那样的炙热，专注。
更不会拒绝凌衍的一切。
可这段时间，她看凌衍的眼里没有爱了，也没有亮光，有的只是漠然。
甚至还会下意识躲避凌衍的亲近。
舒晴听着祁彦未说完的话，心里清楚他想表达什么。
其实早在祁彦留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变化瞒不过这人。
她没办法在知道一切后，还若无其事在人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跟凌衍扮演恩爱的夫妻。
她嫌脏。
但她也不打算告诉祁彦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利于她回去。
“你别多想，我们没怎么，就是我还没消气，想多晾晾他。”
“是吗？”
“当然。”
舒晴肯定地回视着祁彦，脸上没有一丝破绽。
祁彦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想到这两次凌衍对舒晴疏忽造成的后果，舒晴吓吓他好像也说得过去。
毕竟这两次差点就要了舒晴的命。
想着，祁彦又忍不住在心里羡慕起凌衍。
他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所以这辈子，他可以拥有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儿？
办理好出院手续，三人便在医院门口分开。
祁彦回了隔壁市。
凌衍则带着舒晴回到他们的爱巢。
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主动说着家常。
“晴晴，你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元气，医生说要多休息，不能劳累，在你身体彻底康复之前，我让周婶和吴婶他们暂时来家里长住，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周婶和吴婶是他们长期雇佣打扫的阿姨。
只是凌衍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所以就让两位婶子每日打扫完卫生就离开。
舒晴不冷不热地嗯了声，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虽然在医院调养了大半个月，但她身体亏损的气血依旧很严重。
原本有些肉感的脸颊，此刻下巴瘦得尖尖的，脸上更是没多少血色，唇瓣也透着苍白。
凌衍看得心疼，也不再说话，将车里的暖气打开，便安安静静地开车。
是夜。
凌衍颓废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滚烫的手机。
刚刚，他联系完身边所有共同的朋友，却没人知道晴晴的下落。
两天了，晴晴会去哪里？
她的身体还没有好痊……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凌衍猛地抬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期待。
可当他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他所期盼的那位，眼里的光亮顿时暗沉下去，接着变得冷漠无比。
“什么事？”
吴婶瞧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冷酷的凌衍。
在她记忆中，凌先生从来都是温柔的。
胡思乱想着，她也没有忘记前来的目的，干巴巴地询问，“凌，凌先生，晚餐已经做好了，您要下去用餐吗？”
“滚！”
凌衍撕开过去的伪装，目光阴鸷地低吼一声。
他现在哪里有吃饭的心情，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晴晴在哪里！
吴婶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狠的凌衍，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凌衍就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
“凌总，手术做完了，刚刚把人送走。”
助理恭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凌衍却根本不在意，只询问，“夫人的下落查到了吗？”
“……抱歉凌总，夫人从别墅乘车离开后，行踪像是被人刻意掩盖了，目前我将全城酒店入住信息都查了，没有夫人的消息，机场和高铁站也没有夫人出行的记录。”
助理说到这里，就觉得很是奇怪。
夫人从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管哪里都查不到信息。
凌衍听到这个答案，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再次响起曾经晴晴给他的告诫。
“阿衍，你一定一定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否则我会彻彻底底从你的世界消失，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所以，现在是晴晴你在惩罚我吗？
让我找不到你。
凌衍紧紧抿着唇瓣，心脏疼得快要碎掉了。
“给我继续找，把所有人都派出去。”
“是。”
电话挂断。
然而两天过去，凌衍依旧没有查到舒晴的下落。
律师更是每天不落地来找凌衍，可都被凌衍赶了出去。
他不会离婚。
他已经把破坏他和晴晴婚姻的人送走了。
只要他找回来晴晴，好好求求晴晴，他们会回到从前的样子。
晴晴最是舍不得他伤心的。
只要晴晴回来。
可一天接一天过去，舒晴都没有任何消息。
凌衍也一天天熬着，耐心也一天天地耗尽。
原本好看的双眼，此刻布满了红血丝，下巴胡茬浓密，俨然好几天都没有好好打理。
可即便如此颓废，也无法掩盖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现在形容他是活阎王也不为过。
“你们是废物吗？为什么找个人都找不到！”
“我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是白花了吗？我告诉你们，再给你们三天，你们要是再找不到人，就都给我滚蛋！”
盛怒的凌衍一脚踹在客厅的茶几上。
力道之大，茶几下的抽屉都震了出来，露出里面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因为颜色鲜亮，一下让凌衍注意到了，同时也让他变了脸色。
送给最爱最爱的凌先生七周年结婚纪念日礼物
精美的礼盒上，手工拼贴的大字就这么闯入凌衍的眼睛。
他顾不上正在训斥的手下，立刻弯腰把礼盒拿出来。
这些天，他不是没想过把晴晴卖掉的东西找回来，却一样都没有找回来。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除了离婚协议，晴晴再次留下来的东西，叫他如何不激动。
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解开礼盒上的蝴蝶结，接着打开盒盖，一个精美的小型农家小院DIY模型占满了整个礼盒。
阳光下，青砖白瓦的小院，做得十分逼真，同时也五脏六腑齐全。
葡萄藤架子，菜地，石桌。
石桌上还坐着两个小人儿，一男一女白发苍苍的老人。
从眉眼来看，凌衍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和晴晴。
旁边还有一只小猫，歪着头看着他们。
画面是那么温馨透着幸福，凌衍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因为这个画面，曾是他给晴晴形容过他们老了后，退休的生活。
“晴晴，等我们老了，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隐居好不好，我都想好了，到时候我们建一个青砖白瓦的小院，然后在墙边种满蔷薇，这样等花期的时候，空气里都是你喜欢的花香。”
“另外院子里我们再搭一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里面一边乘凉，一边摘葡萄吃。”
“再养一只小橘猫。”
凌衍一边回忆，一边颤抖着手，细细抚摸过模型的每个角落。
心脏痛得像被针扎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割裂他的灵魂。
泪水悄然滑落。
他给了晴晴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的承诺，却又亲手毁掉了它。
他不知道，晴晴在做这个模型的时候，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
但是他知道，这份礼物才是晴晴真正要给他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也是她给他的一次机会。
可惜，他终究没有把握住。
想到结婚纪念日那天，他明知道晴晴在家等他，却放任自己跟陶欣在会所厮混到半夜。
是从那时候，晴晴对他彻底失望了吧。
否则晴晴不会把离婚协议当做纪念礼物送给他。
想着，凌衍从来没有这一刻感到后悔。
他错了！
他不该仗着晴晴不会离开自己，被人哄闹了几句，就接受了陶欣的勾引。
他错了！
晴晴，他真的知道错了。
你回来好不好？
凌衍紧紧抱着小院模型，埋首无声哭泣。
接下来几天，依旧没有舒晴任何消息。
凌衍甚至都报警了，结果发现关于舒晴的身份信息都被注销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始终查不到晴晴的消息。
没了身份信息，晴晴等同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甚至他一直拖着的婚姻关系也等同于作废！
霎时间，凌衍如同失去精气，一夜病倒。
“晴晴，不要走……”
“晴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晴晴……”
浑浑噩噩间，凌衍惶恐不安地低喃。
周婶在旁边照顾着，看得很不是滋味。
这些天，她终于搞清楚凌夫人为什么会提出离婚，离家出走了。
没想到凌先生平时表现得那么疼爱夫人，结果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尽职地把人叫醒喂药。
凌衍迷迷糊糊吃了药，没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他病得其实不严重，主要是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刺激过度，身体产生了应激反应。
吃了药，睡到半夜他就彻底好了。
只是看着眼前漆黑的房间，以及静悄悄的四周，他感受到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清冷和孤寂。
自从遇到晴晴后，每次生病，她都会陪在自己身边。
他不喜欢吃药，她就每次想办法哄着。
只要他表现出难受，她会十分紧张抱着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轻轻拍着后背安抚着他。
可是现在，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再也没有人耐着性子哄着他吃药了。
难受的时候，也没有人抱着自己哼歌安慰了。
凌衍越想越难受，紧紧裹着被子，将头埋进枕头里。
枕头还是晴晴在时用的，他没舍得让人换。
因为他觉得上面还沾染着有晴晴的味道。
“晴晴，你回来好不好……”
“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我好想你。”
晶莹的泪水从凌衍眼角滑落，滴落进枕头中。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始终找到舒晴。
一个月过去，他活得仿佛行尸走肉。
如果不是有着要找到晴晴的意念坚持着，他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
看着快要没了生念的总裁，助理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凌总，夫人显然是故意躲着我们，要不你试试网络寻人，这样夫人只要上网，就能看到你找她的信息，或者网友们也能提供夫人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