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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

    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婉沈御的其他类型小说《温婉沈御咸鱼小妾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温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草原上的月,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清冷的月芒碎了一地。帐篷里,温婉人虽然躺着,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有动静吗?”温婉转头问睡在另一个地铺上的沈御。一间帐篷搭了两张地铺,地铺的中间,只一个枕头充作了防君子的间隔。沈御闭着眼睛,回答得有气无力。“有。”温婉:“嗯?那你还躺着?不出去看看?”沈御“……飞鸟、鱼虫,还有你,动静都挺大的。”他说的反话,温婉听得懂。“没有就没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沈御睁开眼睛,“一个时辰内,你已经反复问了我十次这个问题!”“是吗?”温婉倒是没在意。沈御“嗯”了一声,“姑奶奶,你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温婉:“不是你让我不要睡实了?”沈御长叹一口气,“我收回这句话,你好好睡,万事有我。”温婉...

章节试读


草原上的月,并没有想象中的黑暗。

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清冷的月芒碎了一地。

帐篷里,温婉人虽然躺着,一双耳朵却竖了起来。

“有动静吗?”

温婉转头问睡在另一个地铺上的沈御。

一间帐篷搭了两张地铺,地铺的中间,只一个枕头充作了防君子的间隔。

沈御闭着眼睛,回答得有气无力。

“有。”

温婉:“嗯?那你还躺着?不出去看看?”

沈御“……飞鸟、鱼虫,还有你,动静都挺大的。”

他说的反话,温婉听得懂。

“没有就没有,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沈御睁开眼睛,“一个时辰内,你已经反复问了我十次这个问题!”

“是吗?”温婉倒是没在意。

沈御“嗯”了一声,“姑奶奶,你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温婉:“不是你让我不要睡实了?”

沈御长叹一口气,“我收回这句话,你好好睡,万事有我。”

温婉犹豫了一下,似有些不放心,“还是不行,你万一睡着了怎么办,还是两个人保持清醒比较妥当。”

沈御:“……随你!”

他已经做好了睁着眼睛到天亮的打算,谁知不到片刻,隔壁地铺就传来了稳定的呼吸声。

得,口口声声说要保持清醒的人,须臾之间就睡着了。

原来,认真的只有他一个。

温婉睡着以后,沈御蹑手蹑脚的起身,掀开帘子走出去。

“你要在这儿守一晚上?”

沈御居高临下的看向缩在角落里的人。

自从温婉进了这间帐篷,温恩就悄悄跟过来,躲在帐篷后的角落里。

温恩将身上的毯子裹紧了些,“不用你管。”

沈御气得笑了,“你是担心我对她做些什么?”

温恩一瞬不瞬的对上他的目光,冷笑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这张皮之下是人是鬼。”

但凡这是他手下的兵,他都要拧起来抽上几鞭子。

沈御沉声道:“说得对。你这张人皮下又是什么?你骗得了她,可唬不了我。䢵连这个姓,不是极其了解游猎牧民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温恩面露诧异,很快又冷静下来,“我说了,我是听卖羊的牧民说的。”

“不可能。”沈御冷笑道:“你既然用这个姓氏堵了阿卓信的继续追问,那你就肯定知道䢵连这个姓氏的忌讳。”

温恩闻言,惊了一下,“你也知道?”

沈御:“䢵连这个姓氏,在游猎民族里代表了一种诅咒,其他家族的人根本不想跟䢵连的人扯上关系,所以对这个姓氏的了解也最少。你用䢵连这个姓氏,就最不容易穿帮,最容易把阿卓信糊弄过去。”

温恩听完他的分析,好一会儿没动。

“一个简单的举动,你居然能看出这么多门道。周校尉,你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吗?”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之间突然涌起一种异样的流光碰撞。

沈御收回目光,“我不管你以前是谁,最好安分守己,如果你敢做什么威胁到我们的安全,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来自一等大将军的气势,一般人早就噤若寒蝉。

可温恩只是凉幽幽的笑了笑,“你觉得我会怕死?放心,我对你们这些人的死活丝毫不感兴趣。倒是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沈御:“就凭你,有资格教我做事?”

温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倾身向前,丝毫不显畏惧,“你试试!”

沈御:“……”

有生之年,被一个小狼崽子威胁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犀利,随即,目光越过温恩,落在不远处灌木后的阴影上。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笑了。

“逞口舌之快没有意义。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沈御重新回到了帐篷里。

夜风,越来越冷。

温恩打了个寒颤,又缩回了角落里。

他刚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突然听见一阵沙沙声响起。

像是……蛇?

他一惊,立刻起身,寻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

天刚亮,温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

她擦了擦口水,又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天,我怎么睡着了?昨晚上没出事吧?”

她看向隔壁地铺的沈御。

沈御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顿了顿,说:“应该没事吧。”

“应该?”温婉觉得他话里有话。

沈御:“我没离开过帐篷,跟你一样,对周围的事一无所知。”

“哦。”温婉伸了个懒腰爬起来,“那我出去看看。”

沈御犹豫了一下,“一起吧。”

温婉没有意见,和他一起走出帐篷。

帐篷中间的空地上,篝火已经燃烬,周围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温恩,问了好几个人都说没看见他。

“这小子,又跑哪里去了。”温婉小声嘀咕着,这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她走了一圈,发现阿卓信等人也不见了的时候,才心生恐慌。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快步走向沈御,“我问你,在游猎民族里,关于婚丧嫁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风俗?”

沈御一怔,眸光充满赞许。

能这么快想到这一点,她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慧。

“要说什么特别的……在游猎民族里,家庭成员的成婚顺序倒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按照长幼有序,年长的兄、姐成了婚,下面的弟弟妹妹才能谈婚论嫁。”

温婉听完,脸色顿时白了白。

她又咬牙问:“你别告诉我,在游猎牧民里也好男风!”

沈御神色不动,“大部分没有,但是……我倒是听说某些大家族里有地位的人会养几个男宠来彰显地位。”

温婉的心彻底凉到谷底。

再抬眸的时候,她恨恨的瞪着沈御,“所以,你早就看出来了,阿卓信根本就不是想要我,他是想要温恩!”

沈御犹豫了一下,选择沉默。

温婉凄然笑了,她转身奔跑,骑上一匹骏马,猛甩缰绳冲了出去。

“周柴!要是温恩出了什么事,你我交易作废,从此两不相干!”

沈御没想到,她会不管不顾的骑马离开。

他更没有想到,她会为了一个捡来的奴隶,对他撂下如此狠话。

他先愣了愣,随即啐了一口唾沫。

“胡闹!”

在茫茫无际的大草原上,她以为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就能找到温恩吗?

更何况,她一个完全不会功夫的女人,怕是一只野狼都能一嘴咬断她的脖子。

沈御想到那个画面,烦躁的低咒一声,随即翻身上马跟着追了出去。

温婉的骑术自然是比不过沈御的。

他追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追上了她。

“停下!”沈御低吼。

温婉在气头上,根本不给他任何回应。

沈御无奈,只能一个跃起扑过去,抱着她滚下马背。

两人在小坡上滚了一路才堪堪停下。

温婉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沈御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捏着她的脸颊才把她推开,“上辈子属狗的!牙口这么好。”

温婉气喘吁吁的,爬起来又要跑。

沈御烦闷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伸手拉她。

温婉却甩开他的手,目光变得冷漠冰凉。

“周校尉,昨晚上你知道温恩遇到危险了,对吧?”

这个队伍里,都是他的人,他的眼睛。

他们本就对阿卓信有警惕心,以他的行事风格,必然会让人盯着阿卓信那群人。

温恩不可能被悄无声息的带走,除非,有人故意放任。

沈御拧眉,“没错,我们发现了。”

温婉眼眶有些发红,“你们为什么不管?是因为他对你们来说没有意义,你们不愿意为了他而暴露自己,所以即便他被带走,你们也不闻不问?”

“呵呵,也对。人嘛,都是利字当头的,我之所以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也该庆幸我对你们来说,还有些用处。”

沈御眉头越拧越紧,“小婉……”

“别这么叫我,周校尉!”温婉冷冷的说:“我们之间非亲非故的,就是个合作关系而已,还请周校尉以后唤我温姑娘。”

沈御沉着脸,“是,我的确不想管他的闲事。我带着这群兄弟出来,就不能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这里。你敢说,你没发现温恩表现出来的阅历,绝非一个普通奴隶?”

温婉脸色一白。

沈御接着说:“小婉,我原本就不是个善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是一等大将军,他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地位,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站在他的立场,一个阴暗的、可能会随时给兄弟们带来危险的人,不值得他暴露,更不值得他去救。

只是……

“我明白了。”温婉悻悻的撇了撇嘴,“你没错。”

沈御:“你能理解最……”

他话还没说完,温婉大步向前,在他触不及防的时候,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意失荆州,他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对他出手。

他也从未对她设防。

温婉:“你说这么多,无非是告诉我,立场不同,选择不同而已。那现在,我们立场也不多,而我……选择挟持你,让你的人帮我去救温恩。”


空气凝滞时,一股微风徐徐袭来,石榴树的树枝随风摇晃,荡漾出果子即将成熟的清香。

沈御摸索着手中的玉扳指,低着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许久之后,他道:“你老家的规矩,倒是和我们端朝不一样。”

温婉还在尴尬,随口说了一句,“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这不是挺正常……”

话说到一半,她惊骇的停下来,然后心虚的看向沈御。

他刚才说的是“我们端朝”,那意思居然将她排除在外?

他,是在试探她?

他已经怀疑她不是端朝的人了?

有句俗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温婉顿时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唯恐沈御会将她这个异类直接抹杀。

幸好,沈御似乎没有发现她这句话里的漏洞,而是自顾自的将扳指戴到了手指上。

“大小倒是合适。”

他扬了扬玉扳指,面带微笑。

温婉硬着头皮点点头,许是刚才被他的话吓到了,她此刻竟有些心绪难宁。

沈御看起来和起初并没什么异样,他也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来。

“既然你给了我一个礼物,那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温婉不明所以,接过盒子打开,发现盒子里装着的居然是连击弩的零件。

她诧异的问:“这是上次你拿给我看过的,其中一个?”

“嗯。”沈御承认。

温婉:“为什么给我这个?”

沈御笑着道:“你猜猜?”

还跟她卖关子?

温婉撇撇嘴,略微想了想,“难不成这三个连击弩的零件,是你从娘娘庙下面的墓地里,顺手带出来的?”

沈御赞许的点头,“对。入墓不走空,你当时也进了墓地,这个你拿着。”

“呃……你是担心我空手而回,会受到诅咒?”

如果不是他提起,温婉都忘记这回事了,她是没想到,他连这个细节都留意到了。

沈御不置可否,“零件的图纸我已经找人绘出来了,所以这个零件我留着也没用,你拿着就行。”

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可他却随身带着,分明是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温婉心里升起一股子暖流,再抬头的时候,眉眼都染上笑意。

沈御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被灿烂的笑容灼了一下,不自觉的跟着扬起嘴角。

院门外,金木远远的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人,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

站在他边上的小厮阿贵一脸莫名,“金木统领,那就是大将军瞧上的外室吗?”

金木一愣,赶紧捂住阿贵的嘴。

“你可别乱说,这话要是被小婉姑娘听见了,她肯定要生气。她生气,大将军的心情也跟着不好,回头受苦的还是我们。”

阿贵:“哦。可小婉姑娘为什么会不高兴呢?大将军为了她,连偌大的沈府都不住,巴巴的搬到这个小院子里来住。”

金木解释道:“你年龄小懂什么,哪个女子不想要个正经名分的?”

阿贵闻言,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小婉姑娘怕是等不到正经名分的那天了,咱们将军可是有正头娘子的。”

金木眉头皱了皱,谁说不是呢,如今沈府后院还住着将军夫人呢。

想起这个,金木又叮嘱道:“你嘴巴可得紧些,小婉姑娘住在这里的消息,千万不能传回府里去。”

阿贵连连点头,“金统领放心吧,这个我晓得的。”

*

三天之后,温婉带着大包小包从偏院搬进了南街的小院。

哑婆带着一群孩子过来帮忙收拾,众人忙碌了一天之后,终于在黄昏时分将几间屋子都打理出来了。

沈舟是个小大人,去城郊挖了一棵桂花树苗,又带着温恩一起,将树苗种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虽然是个小树苗,但树枝上也带着些许金灿灿的花朵,花香不浓,却恰到好处。

刚种好,温恩就拉着温婉去看。

温婉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是挺好的,等明年的时候,这棵桂花树就会长得比你还高,到时候我们摘些桂花来熬酒,你再做一只烤羊,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

“嗯。”温恩郑重的点头,一双眼睛里,也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又是一个字打发她,温婉忍不住唏嘘。

“你什么时候才能正常的说话啊,这惜字如金的,让我像个唱独角戏的丑角。”

温恩眉头皱了皱,说:“不丑。好看。”

“你是说我不丑,我好看?”温婉愣了愣,随即笑弯了腰。

“小恩恩,行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看在你话虽然少,但还不忘夸我的份儿上,你以后想怎么说话都随你吧。”

温恩见她笑,眼神越发温柔了。

晚饭做好了,沈舟过来叫他们去正屋吃饭。

温婉应了,又对沈舟说:“你去隔壁叫你阿柴哥过来一起吃。”

“好勒。”沈舟乐颠颠的就去了。

温恩的笑容僵在脸上,抓着温婉的手腕,问:“他住在隔壁?”

温婉点头,“啊,我忘了告诉你吗?这院子就是周校尉租给我们的,租金便宜,有他住在隔壁,他武功好,一般宵小不敢放肆,还能护着我们安全。”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是按照市价给了租金的,算是买卖。

温恩的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温婉见状,“恩恩,你是不是还在生气他上次试探你的事?那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一会儿我让他给你道歉,行吗?”

温恩低着头,没吭声。

“恩恩……”温婉为难的唤了他一声,带着哀求的意思。

温恩眼中闪过一抹阴冷,脸上却恢复如常。

他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好。”

温婉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微笑,“我就知道咱们家恩恩是个大度的。恩恩这么好,一会儿我给你抢只大猪蹄,好好奖励你。”

温恩乖巧的应声,余光却看见院子中间的那道拱门打开,沈舟推着沈御出现在门后。

他瞳孔瑟缩一瞬,突然伸手抱住温婉,又换上一张惊恐胆小的面孔。

“姐姐,我怕!”

看起来,就像是他因为害怕才下意识的抱住了温婉一样。

温婉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沈御,以为他是对沈御有阴影,只能安抚道:“别怕,姐姐刚才不是说了,上次是个误会,他不会伤害你的。”

沈御刚进院子,就见那个卑贱的奴隶,居然抱住了温婉。


雕花的拔步床,精致的红木桌椅,墙上挂着的名家古画,还有架子上摆放着的顶级瓷器。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把她卖了都买不起的东西。

一个小校尉,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要么贪墨成性,要么就是家里有矿。

以温婉对他的了解,贪墨不至于,那就是他家里有矿。

“有钱人啊。”

温婉忍不住感慨,“这要是我的房间,就好了。”

沈御见她这副模样,一阵失笑摇头,“行了,你起来了就回去吧,折腾了我一晚上也够了。”

温婉瞪大了眼睛,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不会借着酒胆,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吧?

虽然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但酒色上头的时候,她还真对自己的自控力没有信心。

“我折腾你?”她胆战心惊的问:“我怎么折腾你了?”

沈御指了指旁边换下的衣服,“你又吐又闹,弄脏了我好几身衣服。”

温婉松了一口,还好。

“衣裳而已,小事,回头我送你几件。”

沈御挑眉,“你做的?”

“呃……”温婉干笑了笑,“虽然我女红不行,你要是敢穿,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沈御沉默片刻,“战场上杀敌老子都不怕,会怕穿你一件衣服?你做来我瞧瞧。”

温婉掀开被子起身,“那你等着,到时候我做出来,谁不穿,谁是孙子。”

沈御点点头。

温婉迈步往外走,酒醉还未完全散去,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好几次都险些栽跟头。

沈御看了,无奈摇头,只能吩咐小厮熬了醒酒汤,一会儿送到隔壁院子去。

幸好两个院子之间只有几步路,温婉打着哈欠回到院子,先去看了看温恩。

这小子的酒量真是差到爆,一杯酒而已,居然现在都醉得爬不起来。

她隔着窗子瞧了一眼,见他安睡就没再打搅他,只是琢磨着,这酒,以后是再不能让他沾上一滴。

*

这几日忙着搬家,倒是忘记嵌合玉还放在首饰铺里的事。

温婉想起这件事来,已经是两天以后。

借着去买菜的借口,温婉一个人单独出了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跳,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到了街道转角,突然就乌泱泱的冲出来一群人。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远处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升入空中,阵势好大,端的是吓人。

“走水啦!”

“快来人救火啊!”

伴随着人员的出逃,远处有很多人在慌张的惊叫。

这种慌乱的时候,温婉是准备打道回府的,即便玉佩值钱,她也不想这个时候过去冒险。

“哎哟,可怜哦,好端端的一个首饰铺子都烧光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我看着悬,这火势来得太急,如果铺子里有人,根本逃不出来吧。”

首饰铺?

温婉脚步停下,转身逆着人流往街道里挤。

街坊邻居们端着盆,提着桶,不断的往着火的铺子浇水。

可木头房子,一旦燃起来,哪里是用这点儿水就能浇灭的?

温婉站在人群里,完全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大。

现在,她倒是不在意一块玉佩了,只希望做首饰的老师傅们能安然无恙就好。

突然,一个浑身是火的人从铺子里冲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吓得往后退。

火人摔倒在地,身上的火依旧燃烧着,他甚至没来得及喊两声,就当着众人的面咽了气。

人群被吓得不轻,场面越发混乱。

温婉吸了吸鼻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火油的味道。”

这个人冲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火不太对劲,如果只是衣物的燃烧,绝没有这么大的火势。

所以,是有人在他身上浇了火油,然后再点燃了火?

这人怕是被痛醒之后,又被活活烧死的。

好狠毒的手段!

温婉心凉了半截,正想上前查看,突然看见了被烧死的火人手里握着的东西。

嵌合玉!

是她的那块嵌合玉!

那一刹那,温婉头皮阵阵发麻,再看这火人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形和那个接待过她的小伙计十分相似。

她脚步往前迈了两步,眼看就要走出人群,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别过去。”

沈御声音沉稳,牢牢的抓着她的胳膊。

温婉一怔,回头对上他警告的眼神。

纷乱的思绪突然冷静下来,她顿时背脊冒出汩汩冷汗。

“咦,这个人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我瞧……”

有人也发现了玉佩,立刻上前弯腰查看,一阵破空声传来,下一瞬,那个弯腰的人被一支羽箭洞穿脑门儿。

鲜血飞溅,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叫声,很快就做鸟兽散去。

沈御抓着温婉的胳膊,混在慌乱的人群里也离开了这条街。

一直回到院子里,关上院门,确定没有人跟来以后,沈御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他们杀光了首饰铺的人,还要用首饰铺的伙计来引出那块玉佩的主人?是吗?”

这一路上,温婉将先前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得出了这个猜测。

沈御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先喝口水。”

温婉捧着杯子,却没喝,而是固执的盯着他要一个回答。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御见她脸色发白,目光却异常坚定,这才缓缓开口。

“那些人,就是上次在娘娘庙里追杀我们的人。”

温婉闻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她哽咽着问:“所以,首饰铺里的人,果然是因为那块嵌合玉才死的,对吗?”

是她把那块玉佩送到老师傅的手上的。

老师傅和首饰铺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无辜的人。

他们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不过是生活在边城里,靠着做首饰这门手艺养家糊口的普通人。

如果,如果她早些把玉佩取回来,也许他们就不会丧命。

许是她目光里的愧疚过于明显,那一瞬,沈御竟然猜到了她的想法。

那块玉,是他随手在墓地里捡起来扔给她的那一块。

他此刻也是一阵后怕,但凡他晚到一步,她就会冲出人群,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

那后果……


幸好,老天还是眷顾温婉的。

没有再给她纠结的机会,柴房门打开,举着鞭子的店铺老板出现了。

他手中的鞭子是专门用来打人的毛刺鞭子,用最硬最糙的粗麻织成,一鞭子下去就能皮开肉绽。

温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还是咧开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我们想买只烤羊。”

店铺老板留着满脸络腮胡,闻言,冷着一张脸指了指铁架上的烤羊。

“今天就这么一只羊,不过被小王八羔子烤焦了,老子刚教训了他一顿。你要是想买,我给你便宜一两银子,算你九两。”

老板给了价,这就是在做生意,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

温婉松了一口气,生意嘛,能谈就好。

“就肚皮焦了一块儿,我就喜欢吃烤焦一点儿的,不碍事。要不,银子我还是给够,里面的伙计,你就别打他了。”

老板就是求财,有银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姑娘心善,那我给你包起来。”

店铺老板原来是个瘸子,转身进屋,扯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出来。

他一脚踹在少年的腿弯处,“去给客人把羊装上!”

少年一出现,温婉就被着实吓了一跳。

她知道先前他在屋子里肯定挨了打,但是她没有想到,他这哪里是挨打,分明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少年皮肤蜡黄,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叠在旧疤之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

这样的折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婉姐姐……”沈舟吓得小脸发白躲在温婉身后。

温婉安抚的拍了拍沈舟的背,“别怕。”

店铺老板见状,又是一鞭子抽在了少年背上。

“丑东西,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客人都被你吓着了吗?”

鞭子落在少年身上,他眼神空洞,竟是一声不吭。

他甚至没有看温婉一眼,似乎对人性的恶已经习惯。

温婉想,那双眼睛里,肯定是有过希望的,只不过有太多冷眼旁观的人,将他这份希望磨灭了。

他的眼神,过于震撼人心。

以至于温婉有一种感觉,也许过了今天,他就不会选择再这样痛苦的活着。

很多年以后,温婉得知那时少年的心境,便无比庆幸,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判断。

“老板,你这奴隶卖不卖啊?倒是挺经打的,拿来发泄情绪倒是不错。”

温婉故作轻松的闲聊,目光扫过少年脖子上烙印的一个“奴”字。

老板擦了擦手,将鞭子递过来,“您要试试吗?给您玩玩。”

温婉接过鞭子,装出一副精明的模样,“老板,别一会儿我抽他几鞭子,你说我把你奴隶给打坏了,要我赔钱吧?”

老板眼中闪过心虚,他刚才还真就这么想的。

一看温婉就是富贵人家娇养的,能讹点儿银钱当然更好。

被拆穿后,老板干笑两声,“那哪儿能啊,一个被倒了好几手的奴隶而已,能值几个钱。”

“这样啊,”温婉犹豫了一下,“那不如这样吧,你这个卖给我,我看他半死不活的,买回去估计玩不了几天就死了。”

“卖啊?”

店铺老板商人的市侩立刻显现出来,“你看我这店铺就我一个人,就指着这个奴隶帮忙呢,你买走了,我这生意就不好做了啊。”

温婉早有准备,“哦,那行吧,我不买了。我就抽两鞭子过过手瘾。”

老板一听,这就不买了?

她这买东西的诚意不够啊。

温婉:“说好的,我抽两鞭子,打死打残了,可不许讹我赔钱哟。”

她举起鞭子就要动手,那狠劲儿,似乎要用上全部力气,直接把人打死。

在打死了没钱,和卖给她还能换点儿银子之间,老板果断选择了后者。

“别啊姑娘,你出个价吧,我把他卖给你了。”

温婉心里暗自窃喜,目的达到,面上却不显。

“那……就十两银子?”

老板皱眉,“跟烤羊一个价啊?”

温婉撇撇嘴,嫌弃道:“烤羊还能让我饱餐一顿。他这半死不活的,回头打死了我还得出钱买张草席把人埋了,又得花一笔钱。”

说得很有道理,老板这几天也在担心这事儿。

这小子没什么求生意志,估计活不了几天。

“姑娘,再加点儿?”老板说。

温婉叹一口气,“实在是加不了啊,您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反正就一个玩意儿,我不买也没什么损失。”

她作势又扬了扬鞭子。

老板一咬牙,“成交!”

温婉心想,这买卖划算啊,一只羊的价格救下了一条人命。

老板心想,这买卖划算啊,一个快要死了的奴隶,换十两银子。

于是,买卖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不一会儿,温婉愉悦的带着少年和烤羊走出店铺。

老板满脸笑容的拿了银子后关上店门,还招呼一句。

“姑娘,银货两讫,离柜不认,你下次来光顾,我送你一只烤羊蹄。”

*

温婉出去吃顿饭,却买了个人回来。

偏院里的众人是对此十分不理解的。

可不理解归不理解,人都买回来了,也只能把人安置了。

温婉让沈舟带少年去洗漱,又找了干净的衣裳给少年换上。

她美滋滋的坐着啃羊腿,该说不说,这烤羊的确地道,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就这份儿手艺,她以后可有口福了。

沈舟敲门进来,抓着少年的手腕往里扯。

“你进来啊,小婉姐姐不会打你的,她就是吓唬吓唬那老板。”

“我家小婉姐姐人美心善,最温柔善良了,从来不打人的,她可好了。”

温婉听沈舟这么一顿夸,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可以啊,沈舟这小子能处,对她的认识很到位啊。

她就是他口中的那样,一点儿不带差的。

少年站在门口,一抬眸,看见的就是温婉笑容灿烂的模样。

皮肤白皙的女孩儿,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露出浅浅的梨涡。

些许碎光落在她眼睛里,闪烁得跟天边的星星一样耀眼。

那时候,少年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笑起来,是浑身都会发光的。




气氛凝滞,屋子里落针可闻。

许久后,温婉坐正身子,问:“你的意思,是要与我成亲?”

成亲,这两个字让沈御眉头一皱。

温婉看他脸色,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看来,并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温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成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都是以外室的身份。我一个商贾小妾,就这身份,别说周校尉你了,就是寻常男子,应该也不会娶我做妻子。”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事实的确如此,沈御也的确是如此打算的。

可是……

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心中一阵钝痛。

他原以为,一个商贾小妾而已,他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是对她的恩德,却忘了,她不是寻常女子。

是他看轻她了。

沈御能做到如今的位子,绝不是个刚愎自用之人,错了就是错了,他绝不会继续错下去。

“抱歉,我收回……”

温婉轻笑,打断他的话。

“不用道歉。在世俗观念里,周校尉能不介意我曾经商贾小妾的身份,纳我做外室,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她顿了顿,又说:“你已经比世上其他男子都要好很多了,只可惜,并不是我的良人而已。”

说完之后,她不等沈御反应,宣布结论。

“所以,咱们别谈婚论嫁的伤感情,谈交易就行了。五百两,这是药丸的价格。至于我帮你们找东西,那是另外的条件。”

看来这饭,是没办法一起吃了。

温婉站起身,临走之时又说:“我开的条件昨天已经告诉了高大哥,你们商量一下吧。”

客栈伙计走到门口,正好遇上退出来的温婉。

温婉从她手中接过食盒,笑着道:“我家相公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这饭我还是拿回屋自己吃了。”

“哦。”客栈伙计一头雾水,周校尉一个时辰之前还说饿了呢,这会儿又不吃了?

他只是个小伙计,客人怎么吩咐,他怎么做,这些问题,他也不甚关心。

温婉和客栈伙计离开以后,沈御目光深沉的盯着房梁,眸子里有种意味难明的晦涩。

*

高翎是午后赶回客栈的。

他进屋以后,一边在架子上的水盆里净手,一边抱怨。

“那偏殿都翻了个底朝天,古墓里的东西都挖出来了,还不如上次山神庙里,山神庙里好歹有几箱财宝,这次倒好,就几个不值钱的破瓦罐。”

高翎拿棉布擦手,转身往床边走。

“唉,可惜还是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不过还好,有小婉姑娘在,以后还有机会,大不了把边城周围的古墓都挖一遍。”

他说了半天,都没听见有人回应,这才往床上看去。

见沈御眼神空洞的盯着房梁,疑惑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御终于动了动脖子,转过头,沉声说:

“她生气了。”

“什么?”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高翎起初还没听明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懂他的意思。

高翎:“你是说,你提出要纳她为外室,她生气了?”

沈御目光黯淡的点了点头。

昨天沈御醒了之后,高翎就把温婉提出来的交易条件告诉了沈御。

温婉是逃妾,她要一个新身份,这对沈御来说并不难。

每年从漠北人手中救回来的幸存者数不胜数,随便找一个孤女的身份,就能帮她办一个身份文牒。

但一个孤女,要想独自稳定的活下去,绝非易事。

沈御对温婉,是有些欣赏的,所以他不介意索性纳了她,给她一个生活保障。

高翎当时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安排,换了其他女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高翎:“这不应该啊,五千两聘礼,还有名正言顺的新身份,还有将来富足安定的生活,要是将来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你更加不会轻慢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御没吭声。

高翎冷哼一声,说:“难不成她一个商贾小妾,还想做你的正头娘子?是她疯了,还是我们所有人都疯了?”

沈御闻言,叹了一口气,“罢了。她既然不愿如此安排,那就按她的条件来。”

“好。我们就给她一个孤女的新身份,我倒是要看看,在这乱世,她一个孤女要怎么活下去!”

高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沈御倒是面色不变,只是眼眸垂下之时,神情略显落寞。

*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一连两天,温婉都没再去沈御的房里看过他。

倒是高翎在他们之间两头跑的传话。

双方达成合作协议,他们帮她办身份文牒,她承诺帮他们找寻古墓。

高翎问起新身份文蝶的姓名时,温婉犹豫了一下,索性用了穿越之前的名字,就叫温婉。

三天以后,沈御的伤好了一些,勉强可以承受住坐马车的颠簸了。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准备启程回边城。

温婉收拾好东西来到客栈门口。

浩浩荡荡的的队伍前,停了一辆豪华马车,马车里是谁,不言而喻。

“嫂子,请上马车。”

有脸熟的青年过来替她拿行李,又憨笑着跟她打招呼。

温婉认得,这是在娘娘庙里挖土的其中一个青年。

她看了一眼其他偷偷摸摸往她身上瞧的青年,随后大声说:

“往后别乱叫了,我和周校尉不是那种关系。前几日为了掩人耳目,事急从权,不得已配合唱戏而已。我一个妇道人家,回了城里,将来还要嫁人生子的,这清誉可马虎不得。”

说完之后,温婉没有上那辆马车,而是循着队伍往后,走向了拉货的马车。

马车里,半靠着小憩的沈御蓦的睁开眼睛。

他掀开车帘,视线锐利的看向后方。

个子娇小的女人,爬上拉货马车的时候,需得手脚并用。

那模样,三分滑稽,七分可爱。

是的,那滑稽的模样,在他看来,居然还觉得可爱!

沈御觉得他最近的眼神可能出了问题,肯定是被她给气的。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他划清界限!”

这死丫头,果然胆子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