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聿娴宁傲雪的其他类型小说《躺赢!换亲后被国公府宠翻了:宁聿娴宁傲雪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华雪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了宁傲雪的话,林氏一惊。她急忙奔到妆奁边,打开妆奁,翻开机关,从夹缝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林氏松了口气,转头嗔骂宁傲雪,“又来胡说!你瞧瞧,这东西不是还在吗?”趴在屋顶的宁聿娴看得清清楚楚。她心想,林氏居然把她亲娘崔氏的嫁妆单子藏得这样隐秘。如非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林氏藏得这样深呢!还真要多谢宁傲雪了。见嫁妆单子还在,宁傲雪也十分诧异。她特别笃定,前世的宁聿娴就是在这一天,潜进林氏屋里偷走了先夫人的嫁妆单子的。因为当时宁聿娴的一支金簪无意间遗落在这儿了。不过,林氏到了第二天才发现有人动过她的妆奁,侍女又发现了跌落于地的金簪......这才知道是宁聿娴干的。后来宁聿娴确实凭着先夫人的嫁妆,带走淄亭侯府的一半身家,十里红妆、风...
她急忙奔到妆奁边,打开妆奁,翻开机关,从夹缝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
林氏松了口气,转头嗔骂宁傲雪,“又来胡说!你瞧瞧,这东西不是还在吗?”
趴在屋顶的宁聿娴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想,林氏居然把她亲娘崔氏的嫁妆单子藏得这样隐秘。如非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林氏藏得这样深呢!
还真要多谢宁傲雪了。
见嫁妆单子还在,宁傲雪也十分诧异。
她特别笃定,前世的宁聿娴就是在这一天,潜进林氏屋里偷走了先夫人的嫁妆单子的。
因为当时宁聿娴的一支金簪无意间遗落在这儿了。
不过,林氏到了第二天才发现有人动过她的妆奁,侍女又发现了跌落于地的金簪......
这才知道是宁聿娴干的。
后来宁聿娴确实凭着先夫人的嫁妆,带走淄亭侯府的一半身家,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嫁与文宸。
现在嫁妆单子还在——
宁傲雪开始低头寻找金簪。
林氏问宁傲雪,“你做什么呢?”
宁傲雪答道:“上一世宁聿娴来你屋里偷崔氏的嫁妆单子,不慎将金簪落在屋里了。”
于是林氏与宁傲雪一块儿低头寻起了金簪。
趴在屋顶的宁聿娴闻言,伸手一抚头顶......果然,她发髻间的小金簪已经半落不落的了!
吓得宁聿娴赶紧将之摘了下来,揣进怀中收好。
林氏找了许久也没找着,愈发怀疑,“我看你是在说胡话!”
宁傲雪想了想,说道:“娘,你现在就让人去传了宁聿娴过来,就说有急事要找她商量!”
趴在屋顶的宁聿娴:???
林氏思忖片刻,扬声道:“麻二家的?”
林氏的心腹麻二媳妇在外头应喏了一声,
林氏道:“你去请了三娘子过来。”
麻二媳妇领命而去。
宁聿娴心知不能再呆下去了。
她轻轻将瓦片盖回去,轻手轻脚离开林氏的院子,抄近路往回赶。
半路上,她见麻二媳妇一众打着灯笼急急地朝着她住的院子疾行而去。
宁聿娴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小金簪,突然有了主意。
她左手捡起一颗石子儿,瞄准了不远处的花圃;右手攥紧小金簪,瞄准了麻二媳妇的脑袋......然后一个发力,石子儿和小金簪一前一后地扔了出去!
宁聿娴投出去的石块悄无声息坠入距离麻二媳妇大约三四丈远的花圃里,发出“砰”一声响。
而她投出去的小金簪则朝着麻二媳妇的后脑勺飞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麻二媳妇的发髻上。
当时麻二媳妇只觉得头皮一紧。
但她的注意已经被不远处花圃里的动静吸引住,只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发髻上已经多了支金簪。
黑漆漆的夜晚总是会让人联想到鬼啊怪啊什么的。
麻二媳妇一众停下了脚步。
她们手里拎着的灯笼并不能照亮这黑漆漆一片夜色,只能隐约看到不远处花圃里的枝叶摇晃得厉害,不由得又惊又怕。
麻二媳妇心里也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命令一个粗使婆子,“你去看看。”
宁聿娴藏匿在不远处,趁着朦胧的灯光隐约看到了麻二媳妇发髻上闪闪发光的小金簪,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自己的准头也还算不错,力道控制得也还算好,这才快步离开。
她摸黑回到自己的小院,侍女小珠前来接应,“三娘子您可算回来了。”
宁聿娴催促道:“快除衣!”
小珠:???
“三娘子......”小珠正打算问个究竟。
宁聿娴打断了她的话,简单地交代了几句。
小珠倒抽一口凉气,快手快脚地帮着宁聿娴除下夜行衣、拆下发髻,服侍主子上了床;
她自己也除了衣,打开铺盖往宁聿娴床前的地上一铺......
几乎是主仆俩刚躺下,麻二媳妇就领着一众仆妇凶神恶煞地赶到了。
麻二媳妇本是先夫人崔氏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当时年纪小,不受重用。林氏进门后她主动投诚,被林氏配了人,才如愿以偿成为林氏的心腹。
崔氏共生了二儿一女,林氏不敢得罪崔氏生的两个儿子,就可着劲儿的欺负宁聿娴。
麻二媳妇就是林氏的刀,指哪儿打哪儿。
专欺负宁聿娴。
麻二媳妇持宠而骄,毫不客气地砰砰砰捶了几下门,大吼,“三娘子!侯夫人有请!”
然后让粗使婆子一脚踹开了门。
宁聿娴披头散发地坐床上坐了起来。
小珠也揉着眼睛从从地上爬了起来,“麻二婶子,什么事儿?”
麻二媳妇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夫人有要事与三娘子商议,三娘子请吧!”
老实讲,现在宁聿娴的心情很不好。
难得有个送上门找死的。
宁聿娴很欣慰。
她穿着睡衣下了床,又赤着足朝麻二媳妇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啪”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
麻二媳妇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众人惊呆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仆妇们眼里,这位三娘子一直待在乡下的庄子里,从未回过京城,存在感很低。最近因为备嫁才回到侯府,人本本分分的,给什么就吃用什么,从不提过分的要求......
跟成天闹着要吃燕窝鲍鱼,要穿绫罗绸缎,要金玉首饰的四娘子完全不同。
没想到三娘子竟这般厉害,一声不吭直接上手揍人?
麻二媳妇也惊呆了。
主要是从前年节下的,她常奉林氏之命送些颜色老气没人要的衣料子、成色不怎么样的药材赏赐给三娘子。
三娘子向来对她笑脸相迎,从没这般不客气过。
今天三娘子这是怎么了?
麻二媳妇尖叫了起来,“你怎么敢打我?是夫人让我来传话的......”
“啪!”
“你敢打我,就是在打夫人的脸......”
“啪啪啪!”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
“啪啪啪啪啪啪!”
麻二媳妇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然而面上已挨了十几记巴掌。
她肉眼可见双颊已经高高鼓起,而且火辣辣的疼,甚至已经失去了知觉!
宁聿娴冷冷地说道:“还不快滚?!”
众仆妇被她杀人的目光吓住,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滚!”宁聿娴低喝。。
众仆妇纷纷作鸟兽散,麻二媳妇也掩面逃了。
宁聿娴看得分明,那支小金簪还牢牢地簪在麻二媳妇脑后的发髻上呢!
宁聿桢看着宁聿侠,又看看正在一旁摆出气鼓鼓可爱表情的宁傲雪,只觉得无比疲惫,叹气,“你们出去吧!”
宁聿侠和宁傲雪对视了一眼。
宁聿侠朝着宁傲雪使了个眼色,宁傲雪一撇嘴,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我就知道,大郎哥哥把我当成了外人!”
话虽如此,她走得慢吞吞的,就等着宁聿桢开口说上一句“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了你,回来一块儿听着罢”......
没想到,她都已经像蚂蚁爬那样,慢得不能再慢了,可大郎哥哥还是没有叫住她。
宁傲雪一生气,跑了。
片刻,她又悄悄地跑了回来。
哼,既然大郎哥哥不让她听,那她偏要听。
宁聿桢一直耐心地等着,
直到宁傲雪的脚步声消失以后,他才开了口,“阿侠,我总觉得今儿这事儿不对。”
宁聿侠问道:“是说阿娴嫁给文二的事么?”
宁聿桢点头。
“怎么个不对法?”宁聿侠问道。
宁聿桢愁眉深锁,将今天他在镇国公府的所见所闻说了。
一是国公爷夫妇对宁聿娴的亲热与友好态度,
一是国公府为了给宁聿娴上谱,居然跳过了新婚第二日才记谱的规矩,几乎是一迎了宁聿娴入府,就立刻开了祠堂祭祖,火急火燎的将宁聿娴给记了谱......他们甚至还记了宁聿娴的排行与全名!
一是林贵妃派了个小公公来观礼,还质问文宸为何同意让未婚妻嫁给兄长的事儿。
听兄长这么一说,宁聿侠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大郎,听你而言,似乎国公府更希望三娘当文二的妻室?!”
“正是。”宁聿桢点头。
宁聿侠的关注点歪了 ,“这......那日后雪儿嫁过去,岂不是会被公婆看轻?!”
宁聿桢怒了,“你关注这个做甚!”
“难道你不知,如果咱们在京中行差踏错......”
“不会啦,”宁聿侠笑嘻嘻地说道,“大郎你过于忧思了,你应当知晓,咱们父亲战功赫赫,就是皇上也对他赞誉有加。”
“咱们让三娘嫁了文二,国公爷夫妻当然高兴,因为咱们三娘子是嫡女,文二是嫡子嘛!”
“至于林贵妃娘娘不高兴......这也没什么,一会儿我们告知母亲一声,让母亲递了牌子入宫,明儿觐见贵妃娘娘时解释清楚就行了。”
“母亲是贵妃娘娘的族妹,都是自家人,哪会真生气!”
说着,宁聿侠佯装生气,“好了,就这么些事,也值得特意喊我回来一趟!啊对了,这会儿已经是饭点了,大郎,不如你跟了我们去,正好我和雪儿在百燕楼预订了位置......”
宁聿桢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根本无心饮食。
宁聿侠劝他,“一块儿去罢!你也好些天没出过门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宁聿桢出了门。
却在门口那儿见到了宁傲雪。
宁傲雪甚至还保持着将耳朵贴在门上的偷听动作。
三人六目对视片刻——
宁聿侠佯装发怒,“你在做甚?”
宁傲雪吐了吐舌头,“我、我就想知道,大郎哥哥和二郎哥哥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然后宁傲雪又拉着宁聿桢的袖子左右摇晃,“好哥哥,别生雪儿的气,回头雪儿给你绣个荷包嘛!”
宁聿桢叹了口气,被他二人拉着扯着走出了府。
不过,见马夫曾四正在套马,宁聿桢停下了脚步。
这曾四,便是昨天林氏糊弄宁聿娴,说他是郎中、让他给小珠看诊的那个马夫。
“曾四,夫人要出门?”宁聿桢问道。
曾四向宁聿桢行礼,“回大郎的话,是,一会儿夫人要去林家。”
宁聿桢又问,“是夫人要去,还是林家下了帖子请她?”
曾四道:“回大郎的话,是林家下了帖子来请夫人家去。”
宁聿桢心中的不安又加剧了。
他总觉得让三娘替嫁的这件事,可能做错了......
但架不住宁聿侠与宁傲雪二人插诨打科的,不知不觉,他就被他俩拉到了百燕楼。
宁聿侠订了一间包厢,在楼上。
百燕楼是京城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一家酒楼,
一到饭点便宾客满座。
当宁氏兄妹走过一楼大厅时,突然听到有食客在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淄亭侯府的宁四娘去了金俨寺,听说她未来的准姐夫文三郎也在,这宁四娘啊就爬上了文三郎的床!”
“哟,要我说啊还是这些高门世家玩得花!......她也不怕佛祖怪罪?”
“那宁四娘可真不得了哇,在外头也敢这么做,也不知道回到府里关上门......又是个什么光景!”
“这就叫啊家学渊源!难道你们不知道?如今的淄亭侯夫人林氏本是个和离妇,不知什么原因被前头的婆家休弃,然后靠爬床当了淄亭侯爷的外室,又生生地气死原配,才被扶正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偷汉子呗,才被前头的婆家休了的!”
“要这么说啊,那就能说得通了!淄亭侯府的三娘子乃原配所出,打小儿起就不招后娘待见啊,小小年纪被遣到乡下的庄子上过活,反倒被外家教养得端方有仪。而那宁四娘子自幼长在淫妇跟前,可不就是个小淫妇么,旁的本事学不着,这勾引男人的本事不小哇......”
“哈哈哈哈哈哈!”
......
众食客嬉笑了起来,还齐齐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宁傲雪惊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名声居然会被传成这样!
天哪!怎么会这样?!
宁聿桢与宁聿侠兄弟也惊呆了,心想前两天还风平浪静的,怎么今天就发展到尽人皆知的地步了?
而那些食客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
“对了,今儿一早我看到有一顶花轿从淄亭侯府抬了出来,被送到了镇国公府去?是哪位小娘子,嫁了哪位郎君?”
“这个我知道,我有个好友正是文氏宗族里的人......他告诉我啊,今日从淄亭侯府抬出去的是宁三娘子,嫁的是镇国公府的文二郎!还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高兴得不行,直接开了祠堂为宁三娘子上了族谱!对了,文二郎是从四品文官,估计明后天啊,宁三娘子的诰命封号也下来了......我啊,其实觉得宁三娘早点儿离了那臭不可闻的泥潭也好!”
“对对对,今日宁三娘嫁给活死人文二郎冲喜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我还听人说,宁三娘是被人绑上花轿的......啧啧,可怜哪,据说整个人都被打得不行了,一脸一头的伤,连嫁衣也破烂的......”
“哎,所以这宁氏姐妹还真的易嫁了!既然今日宁三嫁了文二,那他日就是宁四要嫁文三......也挺好,嫡配嫡,庶配庶,老鼠的儿子上不了树!”
“可宁四当初是林贵妃指的婚啊!宁家还把这门婚事给换了......这岂不是在公然打林贵妃的脸?”
“怕什么,皇上求之不得呢!这样就能削减侯爷的军功了!我只可怜淄亭侯,战功赫赫的人物,结果拼命攒下的军功,全被这群狗娘养的给败光了哈哈哈哈哈......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自从先夫人崔氏去世,淄亭侯扶正外室以后,这宁家啊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宁聿侦、宁聿侠、宁傲雪的脸色瞬间一片铁青。
宁聿娴与国公夫人一块儿回了正屋。
国公夫人将璞麟轩里服侍文曦的仆妇一一介绍给宁聿娴。
文曦房里没有年轻的侍女。
在房里服侍的一共只有两位,一位是文曦的奶娘,亦是文家的世仆,娘家姓汤,称汤嬷嬷;
一位是国公夫人韦氏的陪房,姓陈,四十岁左右,称陈嬷嬷;
由这二位嬷嬷轮流服侍文曦起居。
再就是在璞麟居里做活的粗使丫环们了。
不过,自从文曦病了以后,国公夫人从宫里请来了一位姓林的医女,日夜看护着文曦。
又从自家药铺里调来两个药娘,充当林医女的助手,日夜照顾文曦。
就这样,宁聿娴见了夫君身边的人,心道这文曦看起来倒是个洁身自爱的人。
就是那个奇奇怪怪的冯紫晗,不知是他的外室还是怎么的。
否则一个女子,又怎么会在男人扎堆的前院;
然后她还能自由出入后院......
旁的不说,国公府的门房就不严,恐怕家风也一般般。
宁聿娴心里腹谤,嘴里却不说话。
倒是国公夫人温柔地问她,“你一早赶过来,还饿着吧?”
吩咐仆妇们上些点心。
很快,仆妇们送了些粥食过来。
宁聿娴依偎在国公夫人身边,用了半碗粥,又吃了块栗子糕,就不再吃了。
国公夫人默默地观察着宁聿娴的用餐礼仪。
宁聿娴吃得很急——这代表着她很饿,想来确实被继母虐待了。
但宁聿娴吃东西的动静很小——食粥时,瓷匙就没有与瓷碗碰撞过;而且食粥时低了头,张嘴吞粥时,不会让人看到她的嘴与牙齿;吃东西的时候嘴是闭上的,而且是悄无声息的。
国公夫人松了口气。
虽说以前她每年都会去看宁聿娴一次,但相处时间并不多,常常也只待上一顿饭的时间就要离开了。
如今见宁聿娴的礼仪极佳,国公夫人放下了心。
婆媳二人用完了早饭,又相携着去了祠堂。
祠堂那儿已经是人挤人了。
坐在上座的,是国公爷与几位白了胡子的老者,人人都穿着崭新的衣裳,个个表情严肃。
国公夫人牵着宁聿娴的手,走到国公爷跟前,先朝国公爷行礼,然后又带着宁聿娴向那几个老者见了礼,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然后是长辈、平辈、晚辈......
宁聿娴这才知道,文曦这一支在宗族里算是辈份比较高。
好几个堂兄都已经花白胡子了。
更是有几个年岁与她相当的青年,扭扭捏捏喊她叔祖母好......
与众男性长辈见了面以后,国公爷就主持着开祠堂记族谱了。
其实——
按大熙王朝勋贵家的习俗,新娶进门的嫡子宗妇,一般都是新婚的第二天,也就是圆房以后,才能由族长主持着开祠堂,将新妇的姓氏记入族谱。
就算是新妇记谱,一般也都只能记个姓氏。
今日,文氏宗族的老族长在献牲祭祀时,他那雪白的胡子、他那满脸的皱纹、他那佝偻的身影......
让宁聿娴觉得,这位老族长实在太老了!
恐怕今天这祭祀开祠记谱的活动,得搞到天黑了吧?
她有点后悔,心想她该穿上棉护膝来的。
但活动开始后,宁聿娴又震惊了!
因为老族长看着老,其实动作很麻利啊!
他颂辞的语速相当快,带领大家跪拜的动作就更快了。
宁聿娴也跟在婆母身后跪了又跪,不知跪了多少次......
由于她穿的是繁复嫁衣,跪拜、起立的时候特别麻烦。
但也因为这样,常常是她刚跪下去,还没来得及起来,老族长就已经带着大家又进行了下一轮的跪拜。
到了后来,宁聿娴也不想去数自己跪了多少次,干脆破罐子破摔的随便跪......
终于——
轮到了记谱这项仪式。
让宁聿娴感到吃惊的,族长在文氏族谱上为宁聿娴记的名,居然是她的全名!
——族谱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行二文曦之妻,宁氏三女聿娴”!
宁聿娴受宠若惊。
要知道,她在宁氏宗谱里连名字都没有呢!
只在她亡母名下记了一笔,是这样的:
宁修远之原配崔氏(殁)之女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聿娴的错觉。
似乎她的名字被记上族谱以后,所有在场的人全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位说话洪亮有力、跪拜动作极快的老族长突然变得颤颤巍巍起来,又成为了一个动作慢吞吞的老者......
宁聿娴想笑。
在场的诸位,她最熟的就是国公夫人。
她便也大着胆子问,“夫人,老族长他......”
国公夫人知道宁聿娴想说什么。
她微微摇头,阻止宁聿娴继续说下去,只是握紧宁聿娴的手,开心地说道:“娴娘,现在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啦!”
宁聿娴歪着头,看着国公夫人。
突然有仆从来报,“启禀国公爷,宫里来人啦!”
宁聿娴一怔。
国公夫人安抚她,“无事,天塌下来也有个儿高的顶着!”
很快,个儿高的那个沉声说道:“快快去请,老三去迎一迎!”
文宸出列,应了一声是,朝外走去。
在路过宁聿娴跟前时,他停滞片刻,又匆匆离开。
原来,是林贵妃娘娘听说今天国公府娶妇,特意遣了个小太监过来观礼。
小太监年纪小,姓王,大约十三四岁左右。
国公爷让文宸做陪,又命族中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子作伴,陪王公公听戏吃酒。
王公公便打听是宁府的哪位小娘子,嫁了文府的哪位郎君。
文宸咬紧牙帮子,才说道:“今日是淄亭侯府的三娘子宁氏聿娴,嫁与我兄长文曦为妻的好日子。”
王公公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问文宸,“听说宁三娘子本是你文三郎的未婚妻,怎么嫁了文二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顿了一顿,王公公肃然说道:“娘娘正是因为听到了谣言,才派我前来查探,尔等不可造次!快与我说实话!”
文宸的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最终还是一五一十说了:日前他无意冒犯了宁四娘,导致宁四娘悔婚,非要嫁他。宁府没法了,只好让宁三娘替嫁给他兄长,而宁四娘将于两个月后,也就是原本他和宁聿娴在八月的婚期,嫁给他。
王公公听了,不信。
他揪着文宸去见国公爷,要求国公爷给个说法。
国公爷显得圆滑多了。
他和王公公打哈哈,说道:“昨夜宁家大郎带着他弟弟亲到我府中,与我商议我们府上二郎的婚事,说想尽快达成。我自然求之不得,应了他。今日他送妹出嫁,如今正在我府中吃酒。不如王公公去问问他?”
说着,国公府派人请了宁聿桢来。
面对王公公的质问,宁聿桢支支吾吾,最终也承认了,嫁与文曦的,是他的嫡妹——宁氏三娘。
王公公怒了,拂袖而去。
宁聿桢抿紧了嘴唇。
宁聿娴看着文宸。
他低垂着头静立一旁,面色惨白,似乎又清瘦了些,身上的袭雨过天青色的簇新长袍空荡荡的,胸前系着大红绸花,如同一具站立着死去的尸体。
宁聿娴只淡淡了扫视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嫁衣,笔直地站着。
国公府的仆妇们喜气洋洋地过来,拿来了一截系着大红绸锻扎成的花球。
一头交与文宸拿着,另一头交与宁聿娴牵着。
静候片刻,外头又响起了热闹的炮仗声,礼乐班子奏起了喜乐。
喜娘欢天喜地从外头跑了进来,笑道:“良辰吉日到了!还请新娘子快快出去拜堂罢!”
文宸一动不动。
倒是宁聿娴,牵着红绸主动朝前走去。
当红绸被绷直的那一刻......
文宸跟了上去。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跟着宁聿娴朝着外头的喜堂走去。
他不敢看她。
因为——
她本该是他的妻。
可现在,她却成为他兄长的妻子!
讽刺的是,他还要替代兄长与她拜堂!
终于,文宸忍不住看了宁聿娴一眼。
她个子高挑,昂首挺胸,穿着华丽的嫁衣,长长的裙摆拖曳着,一步一步走又稳稳当当。
文宸红了眼圈儿。
到了喜堂。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端坐上座,面上挂着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周围还有不少文氏族亲簇拥着观礼,热闹极了。
宁聿娴一出现,喜堂上立时响起了惊叹声,“天哪!新娘子真美!”
“哗——这嫁衣真好看!金光灿灿的,镶了不少金珠吧?”
“太美了!太美了!二嫂嫂的嫁衣好美,凤冠也好美!”
“二嫂长得也美!我的天啊,原来二嫂这么美吗?听说二嫂很少回京......如果她一直待在京城的话,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只能是我们二嫂的!”
“现在也不晚啊!”
“我也觉得我们家二郎媳妇可比柳梦兰美多了!柳梦兰算什么京都第一美人啊,呸!”
看起来,文氏族亲极多,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宁聿娴的美貌与华丽的嫁衣、凤冠上,无人说起替嫁一事,想来应该是被国公爷或者国公夫人提前敲打过。
很快,喜娘将文曦的笏板拿了来,交与文宸。
文曦出事前,已经是从四品的文官,官拜龙图阁太中大夫,是大学士的副手,专替皇上处理奏折的。
文宸木着一张脸,捧着文曦的笏板,麻木地随着唱礼官的唱喏,与宁聿娴拜了堂。
整个过程,宁聿娴没看过文宸一眼。
只是,礼成后,宁聿娴突然听到族亲们小小声议论:
“你们快看,三郎是不是哭了?”
“该他哭!这样美貌的新娘子,还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长大,原本该他的好姻缘,偏生看上个小妇养的......”
“嘘,你小声一点儿......”
“照你这么说,三郎也是小妇养的。”
“三郎的亲娘好歹也是个贵妾!宁四娘她......”
“噤声!你们忘了啊?国公夫人可不许咱们说这些,快快打住!”
礼成——
宁聿娴在喜娘和文宸的护送下,穿过国公府的长廊与庭院,终于来到了一个大气又幽雅的院落。
院门上挂着牌匾,上书“璞麟轩”三字。
宁聿娴觉得好生奇怪。
璞麟二字好拗口。
璞,是藏在石头里的美玉;
麟,是麒麟兽里的雄兽,乃五大瑞兽之一,排在龙凤之下,行三。
又是瑞兽又是明珠蒙尘的......
有点怪怪的。
文宸虽然替代兄长拜堂,但他毕竟不是新郎。
为避嫌,他不能进入璞麟轩。
宁聿娴倒是没有理会他,在喜娘的搀扶下,毫不犹豫地跨过璞麟轩的门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子。
文宸静立在璞麟轩门口,呆呆地看着宁聿娴的背影,直到她进入堂屋,再也看不见为止。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汩汨流出,染湿了面庞。
宁聿娴则在喜娘和国公府仆妇的带领下,朝着正屋走去。
不过,她先见到了院子里的摆设。
很明显,这院子是按照男子的喜好来摆设的。
奇石斗巧,松柏苍翠,别有一番趣致。
但能看出来主人并不喜好花卉,所以院子里一株花草也无。
宁聿娴站在院子里打量片刻,在仆妇们的引导下,缓步走入璞麟轩的正屋。
正屋极大,由两间屋子组成,外间有个大炕,炕床上放着蒲团与小桌;
一旁是书桌,太师椅的后头倚墙摆着书架,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书,书皮封面有些残旧,可见得主人时常翻阅。
书桌旁摆着个多宝阁,放着奇石、盆栽等物;
板壁上挂着五骏图与几幅字画。
多宝阁的后头,便是活死人文曦的内室了。
宁聿娴从未见过文曦。
幼时她住在乡下的庄子上,国公夫人至少每年去看她一次,有时会带着大郎文曜,有时也带着文七娘,甚至还带过当时还没和大郎成亲的未婚妻谭元娘去......
但国公夫人从未带文曦去过庄子上。
所以,今日也算是盲婚哑嫁了。
宁聿娴缓步绕过多宝阁,徐徐走到了拔步大床旁。
床上铺着大红铺盖。
一个穿着喜服的青年静静地躺着。
宁聿娴站在床前,打量着她的活死人夫君——文曦。
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文曦确实是个美男子。
他面如冠玉,轩眉入鬓,薄唇轻抿;
只他阖着眼,也不知睁眼看人时,又是如何光景。
宁聿娴慢慢朝着大床走去,身后似乎有人想要叫住她,“哎——”
然后被人制止住。
也不知哪位仆妇小小声说道:“国公夫人交代过,不可惊扰了二郎与二少夫人!”
先前那人不同意,“可是,万一二少夫人不懂得照顾二郎,伤着了他可怎么办?”
旁人道:“二少夫人是来冲喜的啊!不让她冲撞冲撞,二郎如何醒得过来呢?”
宁聿娴没有理会这些仆妇。
她走到床边,坐下,从被子里拿出了文曦的手。
他的手指笔直纤长,指腹处生了薄茧,这是常年握笔写字导致的;他的掌心指根处也生了茧子,这是常年骑马拉缰绳、与练剑练武所致......
但他的手,冰冷冷的。
像尸体。
再仔细看看,他虽然容貌俊美,但脸色惨白,心口处的衣服服服帖帖,完全没有呼吸的动静......
宁聿娴替他诊了脉。
人还活着。
但气若游丝......
离死不远了。
宁家兄妹到底没脸在百燕楼吃饭。
因为他们已经被认出来了!
尤其是宁傲雪,百姓们见了她,十分惊叹,
“咋?她就是淄亭侯府里的那个小妇养的?天哪她怎么这么丑!你们快看,她的脸肿得像猪头,她的额头上还渗着血丝......她是不是偷汉子被人发现,然后被打了哈哈哈哈哈!她居然还有脸出门讨骂!”
“自是因为她不要脸,才敢偷完汉子以后又旁若无人的出来吃吃逛逛!不然你以为她怎么敢偷汉子的!”
“依我说,她真的长得很一般,哪来的勇气偷人啊!”
“都说了家学渊源!她娘就是个会爬床的哈哈哈哈哈......”
“诶,世风日下啊!可怜淄亭侯一世英名!”
......
宁傲雪无地自容,捂脸大哭着跑了。
宁聿侠去追她。
宁聿桢的双拳紧紧攥住,复又叹气,转身疾步离开。
兄妹三人刚回到府中——
便有仆妇来报,说外家的崔家的几位舅舅舅母来了。
是的,崔舅母得了宁聿娴的报信儿,急忙告知丈夫,夫妻俩又叫上一应亲戚,拿着已逝妹妹的嫁妆单子赶了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此刻崔大舅等人带着崔家的几位族亲,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宁氏兄妹不敢怠慢,急忙迎上前去,
宁聿桢躬身请亲,“舅舅——”
怒不可遏的崔大舅朝他一脚踹了过去,“你个忘恩负义的忘八!”
宁聿桢一时不察,摔在了地上。
宁聿侠急忙上前去扶。
宁傲雪捂着脸尖叫了起来,“你们还要不要脸?这里可不是你们小王庄的崔家!我们这儿是淄亭侯府!岂能容你们在此撒野——”
“啪!”
崔大舅母已经上前去,狠狠地括了宁傲雪一记耳括子。
宁傲雪痛极,又十分爱惜自己的脸......本来都已经被宁聿娴给到快破了相,现在还被人打?
她气得失去理智,冲着崔大舅母要还手。
却被大舅母身边的仆妇们挡住。
仆妇们甚至假意装着劝架,还用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挣她、拧她......
宁傲雪吃痛,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大郎哥哥,二郎哥哥,你们就由着这些粗鄙不堪的乡下人欺负雪儿吗?”
此时,宁聿桢被二弟扶了起来,他自然是生气的......
但不知为何——
宁聿桢突然想起了今早他送三娘子出阁时,三娘子走出花轿的那一瞬间!
好好的侯府嫡女,却穿着破烂的、沾满鲜血与泥沙的污脏嫁衣!
她甚至还被人用绳子绑了起来!
她的手臂上、面颊上处处都是被虐打的痕迹......
现在舅舅舅母公然打人,宁聿桢确实想替宁傲雪出头,可一想到亲妹妹的惨状,又默默地止住了脚步。
宁聿侠已经冲了上去,面红耳赤地与崔大舅母理论,“舅母远来是客,还是长辈,却也要看看我们门楣上挂着的府匾!岂能仗着我家长辈不在,就欺侮我们小辈?”
崔大舅妈斜睨着宁聿侠,“你家府匾上写了啥?畜牲之家吗?”
宁聿侠又惊又怒,“你!”
崔大舅母又问,“哦,原来你家长辈不在啊?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死绝了呢!才容得你们干出这样欺君犯上的事儿!”
宁傲雪捂着生疼的脸,又揉揉被仆妇们掐得到处红肿的臂弯,哭唧唧地说道:“我们家的事不要你们管!”
崔大舅母冷笑,“你当我想管?我们家已经使了人去边疆告知淄亭侯此事,你们就等着办丧事吧!”
此言一出,宁氏兄妹齐齐愣住。
“什么丧事?”宁傲雪怯生生地问道,“是宁聿娴要被浸猪笼吗?”
崔大舅母大怒,“是你爹知道了以后,会气得先一剑抹了你的脖子,然后被你活活气死!”
宁傲雪才不信呢,“才不会呢,我阿爹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身子强健得很!他最疼雪儿了......”
前世,阿爹心疼她嫁了活死人,私下不知贴补了多少金银财宝给她。后来她被文二的仇家行刺,身中数刀,阿爹也四处求医,还去宫里请来了太医,可惜......
总之,宁傲雪从不怀疑父母、兄长对自己的宠爱!
崔大舅开了口,“大郎,三娘的事,你待如何处置?”
宁傲雪抢着说道:“她都已经嫁给文二了!听说文家还开了祠堂给她记了谱,还要如何处置?”
“啪!!!”
宁傲雪又被扇了一记耳光。
不过,这一次可不是崔大舅母动的手,而是崔大舅母示意仆妇动的手。
宁傲雪捂着已经被扇破面皮、开始渗血的脸,差点儿疯了,“你们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打人?”
崔大舅母淡淡地说道:“爷们儿说事,你一个娘们儿别插嘴!哼,我知你是小妇养的,不懂礼数,我是你舅母,自然容不得你出丑,那便我来教导你如何懂识礼数罢!”
宁傲雪一点儿也不想吃亏,“我呸!你才不是我舅母,我外家可是贵妃娘娘的娘家......”
“啪!!!”
宁傲雪又又又捱了一记耳光。
依旧是仆妇打的。
崔大舅母仪态端庄地坐在椅子上,正色说道:“四娘子,难道没人告诉你,宁家的正经姻亲是崔家?至于你亲娘林翠儿......说得好听她是继室,说不好听她是外室被扶正!在我们崔家姑奶奶的牌位前,林翠儿还要行妾礼呢!”
“一个妾,居然还敢称她的娘家是夫家的姻亲?”
“再说了,林翠儿又不是贵妃娘娘的嫡亲妹子,更不是嫡脉嫡女......她不过是贵妃娘娘养的一条狗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我跟你这老妇拼了!”气得宁傲雪浑身颤抖!
她叉着腰、低下头,准备一头朝着崔大舅母撞去。
可大舅母身边围绕着一群仆妇......
宁傲雪又怎么能得逞呢?
崔大舅母冷笑着质问宁聿桢兄弟,“这就是你们府上的名门闺秀?”
宁聿桢羞愧得无地自容,“四娘莫要闹了!速速退下!”
宁傲雪哪里肯依,“大郎哥哥,今日崔家大夫人来,明显就是为了给宁聿娴撑腰,拿捏我的不是!可我是宁家的女儿,崔家岂能长臂管辖,还管到我头上来了?大郎哥哥,你快快赶了他们走——”
听了这话,宁聿桢脸色惨白,“莫要胡说!”
崔大舅开了口,“原来大郎是这样想的......”
“不不不!”宁聿桢赶紧讨饶,“舅父莫要气恼,还请原谅则个......”
崔大舅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咱们先来算清楚,然后——咱们奏请圣上,请圣上许你父母和离,我定迁走你母亲的坟冢,迎她遗骨还乡,从此咱们崔宁两家一刀两断!”
“将来我崔家才不至于被你们这群罔顾天罡的谋逆宵小所牵连!”
崔大舅说得疾声厉色。
所有人全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