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薛澈苏知知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木香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韶儿低声骂了一句:“猪,吃那么多。”这一句说得周晓梦她们脸色都不好看,以为李韶儿在骂她们。另一边。苏知知的确吃得很开心。虽然饭菜的口味确实一般,不如伍瑛娘做的好吃,但苏知知上了一天课,这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顾青柠震惊地看着端来第二碗米饭的苏知知:“知知,这些你全部都能吃掉吗?”苏知知吃得很快,但吃相不难看,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印象。“都能吃完啊,我爹娘说米、菜、油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能浪费。”顾青柠的眉毛舒展开,笑起来温温软软的:“知知,你胃口真好,要是去我家玩,我娘一定很喜欢你。”苏知知:“你是我的朋友,你来我们村玩,大家也会很喜欢你的。”两人吃完饭后,从伙房走出去,碰见了薛澈。薛澈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书卷...
李韶儿低声骂了一句:“猪,吃那么多。”
这一句说得周晓梦她们脸色都不好看,以为李韶儿在骂她们。
另一边。
苏知知的确吃得很开心。
虽然饭菜的口味确实一般,不如伍瑛娘做的好吃,但苏知知上了一天课,这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
顾青柠震惊地看着端来第二碗米饭的苏知知:
“知知,这些你全部都能吃掉吗?”
苏知知吃得很快,但吃相不难看,给人一种吃得很香的印象。
“都能吃完啊,我爹娘说米、菜、油都是很珍贵的东西,是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不能浪费。”
顾青柠的眉毛舒展开,笑起来温温软软的:
“知知,你胃口真好,要是去我家玩,我娘一定很喜欢你。”
苏知知:“你是我的朋友,你来我们村玩,大家也会很喜欢你的。”
两人吃完饭后,从伙房走出去,碰见了薛澈。
薛澈一个人站在树下,手里拿着书卷。
好像是在看书,又好像是在等人。
“阿澈,你吃完饭了?”苏知知拉着顾青柠走过去。
薛澈看见苏知知,眼里划过笑意,满身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散了。
“知知,嗯,我吃完了。”
苏知知给薛澈介绍:“阿澈,这是顾青柠,你们之前见过的。”
薛澈和顾青柠都想起了对方,互相点点头。
薛澈问苏知知:“今日上课可还好?都听得懂么?”
苏知知:“听得懂,夫子布置的功课我也会写。阿澈,你在闻道堂的同窗年纪是不是都比你大啊?”
薛澈点头:“是年纪稍长。”
闻道堂大多是八到十岁的孩子。
薛澈才七岁不到,是年纪最小的。
苏知知、顾青柠还有薛澈三人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要各自回生舍。
临走时,苏知知还和薛澈约好明日一起吃饭。
斜阳挂在书院的西侧檐角,天边的晚霞是柔和的暖色。
大片的余晖透过树叶花枝的间隙,斑驳地洒在小少年身上,显得他面容愈加清俊白皙,言笑之间透出一种矜贵之气。
李韶儿从伙房出来,抬眼就看见了薛澈,看得她愣了一刹,脸上泛起淡淡一层红晕。
“那个是谁?”
周晓梦扬着尖尖的下巴,在李韶儿耳边说:
“好像是和苏知知一起来的新学生,在闻道堂。”
“闻道堂?”李韶儿讶异。
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居然去了闻道堂。
李韶儿眼珠子转了转,对周晓梦说:
“你去把食盒送到书院门口,跟我家丫鬟说,明早多备一份。”
……
顾青柠和苏知知当晚都睡得很香。
一觉直接睡到天亮,起床的钟声响起,两人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两人就去伙房吃早饭。
早饭是一碗稀粥配上两个包子。
苏知知咬了一口,发现居然是素包子,里面没肉!
这一瞬间,心里真是无比想念秋奶奶做的山猪大肉包,香得流油。
薛澈也在后边取了餐食,朝着苏知知和顾青柠坐的位置走过去。
“你是薛澈吗?”李韶儿脸颊微红地挡住了薛澈的去路。
薛澈脸色紧绷地看着眼前人,只略微点头,没有说话。
“我叫李韶儿,我爹是浔州长史。我听说你是和苏知知是从山上来的,给你们准备了一些糕点,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吃。”
李韶儿侧身指着旁边的桌子,上面摆了数碟糕点。
李韶儿说得很骄傲,那些糕点可都是她家重金买来的厨娘做的,县城里很多人家根本吃不到。
山里来的苏知知和薛澈估计见都没见过。
“虞如白,你有没有用,我试过才知道~”
虞大夫眼神惊慌地退后一步,拨开花二娘的手,气得脸红:
“花千娇,你别太过分!”
虞大夫平日只研究草药,不与人多话,又总喜欢穿白色,给人一种飘飘欲仙,遗世独立之感。
苏知知有时候都觉得,虞大夫会不会哪天就飞到月亮上做神仙去了。
但现在看虞大夫气呼呼的样子,突然觉得接地气了很多。
花二娘:“我怎么过分了?这鸡血藤你爱要不要!”
虞大夫:“你分明是故意的。”
花二娘: “我为什么要故意?”
“……”
苏知知和薛澈抬头看着花二娘和虞大夫这么一来一回地说着,也不明白怎么就吵起来了。
薛澈很惊讶,第一次看见冷淡的虞大夫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时候。
苏知知见怪不怪:
“他们俩动不动就吵,不用管,过会儿就好了。”
花二娘明明对虞大夫很好的,虞大夫忘了吃饭的时候,花二娘总是给苏知知饴糖,请她给虞大夫送饭菜。
可是两人一见面,好像就控制不住地会吵起来。
薛澈看这样子,他是没法跟着识草药和蘑菇了,只能跟着苏知知挖野菜。
“这个就是荠菜,你得拿锄头小心地从地下挖。”苏知知指着石头边上的一丛荠菜。
薛澈蹲下身,看见荠菜的荠菜的叶片呈羽状分裂,边缘有着不规则的锯齿状,颜色鲜绿。
他挖得手法很生疏,苏知知上手一点点教他。
两人渐渐挖了一筐子的荠菜。
苏知知正要起身时,眼角余光瞄到一抹彩色。
林间,一只尾巴鲜艳的山鸡慢悠悠地觅食,羽毛光泽亮丽。
“有山鸡!”
苏知知噌地一下跳起来,顾不上手边的野菜篮子,整个人弹射出去。
山鸡感到危险,迈开脚“咯咯咯”地跑。
“快抓到了!”苏知知在后边追。
薛澈不放心苏知知一个人往林子跑,跟在后边迈开腿:
“知知,别跑了!”
正在争执的花二娘和虞大夫见两个孩子眨眼跑那么远,不由得也追了上去。
于是,原本静谧的林间变得鸡飞狗跳。
苏知知在追山鸡。
薛澈在追苏知知。
虞大夫和花二娘在追两个孩子。
苏知知跑在前面,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斜坡下摔没了影。
“知知!”薛澈那一刹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一个没注意,脚下被藤蔓绊倒,也摔了一跤。
虞大夫和花二娘飞奔赶过来,提起薛澈。
三人到了斜坡边上,往下一看。
见苏知知正坐在坡底,怀里抱着拼命挣扎的彩毛山鸡,头发上还沾着几根鸡毛。
她抬头,两眼笑成月牙儿:
“你们看,有好多鸡!”
坡上三人顺着苏知知的脚边看去,见一窝小鸡正围着打转。
薛澈:!!!
苏知知在后山挖野菜抓鸡的时候,山脚下,有几辆马车碾过土路。
马车半新不旧,虽比不上京城贵人们的马车华丽,但足够宽敞,车身木头也结实。
马车前后都有衙役,皮肤黝黑,个个佩刀。
前头的马车坐着白云县的县令宋平,后面的马车坐着浔州的州刺史顾景。
宋县令很年轻,二十多岁,去年授官。
他得知自己要来岭南做县令的时候,非常振奋。
虽然偏远,条件远不如京城,但他觉得越是困苦之地,越需要他这样的人来为民为国效力,好好地做出一番成绩。
顾刺史年纪大了,刚过六旬,也是去年调来岭南做刺史的。
周晓梦嘴角瘪下去,吓得又开始哭了。
读书声从门内传出。
学子们还在高声读《木瓜》: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顾青柠在窗边趁夫子没注意,悄悄地给苏知知递了一小块糖。
“知知,你真厉害。”她无声地做着口型,眼里都是崇拜。
苏知知接过糖塞进口袋里,抬头看着门口桃树上花瓣扑簌扑簌落下。
花瓣飞到她的头发上,她摇头晃脑地作了一句诗:
“投我以墨汁,报之以污水。匪报也,永以为恶也。”
苏知知站在桃李堂门口罚站时,闻道堂也出现了一场闹剧。
闻道堂靠着一湖浅浅的池水,池边栽了许多杨柳。
风一吹,款摆的青嫩杨柳舞进闻道堂的窗户,衬得柳山长的脸色越发黑沉。
柳山长坐在最前面,手边摆着两篇文章。
两篇文章字迹虽不同,但内容却一字不差。
柳山长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吓人:
“闫超、薛澈,你们二人的文章为何会一模一样?”
闫超先开口道:
“山长,我昨日写好文章后,忘在学堂里没取,回来取的时候,看见薛澈一个人在学堂里。”
他没直接说薛澈抄袭,却每一个字都在暗示。
柳山长转头看向薛澈:
“薛澈,你有什么想说的?”
薛澈眼中毫无波澜:“山长,我昨日确实是在学堂里写完文章后再离开的,比同窗走得晚。”
大家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看向薛澈的眼神复杂起来。
“那这意思不就是薛澈抄袭了闫超的文章?”
“他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还抄别人的?”
“山里出来的小子,再怎么装都是要露馅的。”
“……”
一众学子中,李章盛在下面拿着书本,幸灾乐祸地看着薛澈。
薛澈昨日刚来时,大家都奇怪,他年纪小两岁,怎么就能进闻道堂?
可后来,夫子在课上提问,让学生们回答经义题,薛澈居然都能答上来。
以往,闻道堂功课最出色的一直是李章盛。
李章盛是浔州长史的长子,也是李韶儿的亲哥哥。
他们兄妹俩在明德书院是横惯了的。
他能回答得上的问题,别人不一定能答。
他答不上的,其他人也一定答不了,或者说,不能答。
李章盛想要做第一,所有人都得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可如今冒出一个比他们小两三岁的薛澈,听说还是从山里来的,居然把他们都比下去了。
更可气的是,这小子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李章盛找他说话,他还爱理不理的样子。
李章盛决定给薛澈一个教训。
让他知道闻道堂是谁说了算。
昨日趁着薛澈去吃饭时,李章盛让闫超把薛澈的文章偷出来。
闫超的功课也不算差,平日和李章盛关系好,是李章盛的小弟。
两人本来打算把薛澈的文章给烧了,让他白写。
可是他们一看薛澈写的文章,心里都不是滋味。
连他们自己都清楚,薛澈写得好,比他们写得都好。
嫉妒和不甘翻涌上来,李章盛就出了个计,让闫超把薛澈的文章抄一遍。
柳山长拉长脸看着闫超和薛澈:
“你们二人,谁抄了谁的?若是能主动承认,可罚得轻些。”
薛澈似乎在沉思,没有说话。
闫超挺直了胸脯:“山长,我可以将昨天作的这篇文章再写一遍。”
他记性不错,看了这篇文章好几遍,有信心可以默出七八分。
柳山长先前见来人容貌昳丽,行止清雅端方,立如松竹。
若非身上穿着反复浆洗过的布衣,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偏僻山村的村长。
但反过来想想苏知知和薛澈那两个孩子,又觉得很合理。
那样伶俐漂亮的孩子,似乎就该有这样气度的长辈。
柳山长请郝仁夫妇坐下,面露疑惑:
“郝村长、郝夫人请坐。郝村长自称是苏知知的父亲?”
郝仁知道柳山长在问什么,谦和地解释:
“知知是我亡妹的孩子,养在我们夫妇名下,故而姓苏。”
因其他家长还没到,郝仁在柳山长的书房内一起喝茶聊了一会儿。
柳山长发现郝村长虽自称读书不多,但很有悟性和见识。
两人不管是谈经义字画还是风俗人情,郝村长都能说出些东西。
与之交谈,如沐春风。
郝夫人言谈虽粗犷些,但是胸襟和格局比不少男子都大。
柳山长连连点头:“怪不得贵村能频频为浔州治安立功,若村中人皆如二位这般,想来贵村定是世外桃源。”
郝仁夫妇笑而不语。
几人聊了一会儿后,李韶儿、周晓梦、顾青柠的母亲也来了。
柳山长九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周晓梦说李韶儿指使的事情。
周晓梦的母亲来书院后正好碰上了周晓梦,她气急败坏地把女儿拎过来:
“这败家玩意儿!家里出钱让你来念书,你没脸没皮地做这些腌臜事!”
周娘子是商贩之妻,家中经营一个小小的干货铺子,很有市井气。
她瞥了一眼身边珠光宝气的李夫人,狠狠唾道:
“这死丫头做了腌臜事,还敢诬陷长史大人的闺女,回去我扒了她的皮!”
周晓梦知道回家定然要挨打,哭着道:
“娘,我没诬陷,真的是李韶儿给我那块玉叫我……”
啪!周娘子扇了女儿一个耳光,把周晓梦扇倒在地:
“你个猪脑子!不知从哪捡了贵人的玉,摔了玉,还敢把贵人扯下水!你念书念进狗肚子里了?”
她哪会不明白女儿没撒谎,可是她们惹不起李府,只能背下这个锅。
周晓梦缩在地上,抱着膝盖掉泪:
“娘,我……”
“闭上你那狗嘴!去给长史夫人赔礼!”周娘子忍着心疼,作势又要打。
周晓梦只得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到李府面前:
“李夫人……我错了,是我捡到李韶儿的玉,诬陷她……”
她没说完,委屈得大哭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了顾青柠被冤枉时,在夫子面前被颠倒黑白,却说不出口的无力。
“好了。”
李夫人坐在客座上,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头上的金钗过时老气却是沉甸甸实打实的金子。
她扶了一下发髻上的钗环,开口轻描淡写:
“说到底也是我们家韶儿自己把玉弄丢了,又不小心被蛇缠上,平白无故遭了殃。”
“这事就是孩子们玩闹,没出什么大事。今日我把人接回去,好好教一教,别让她在书院跟坏了伴。”
李韶儿不是李夫人亲生的,李夫人本也不想来。
但是书院里出了事,李韶儿晕倒了,听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府中总得有长辈来。
姨娘上不了台面,只能她这个做主母的来。
毕竟关系到李府的面子,她纵然不喜李韶儿,场面功夫还得要做一做。
顾青柠的母亲顾夫人已经在一个劲抹泪了:
“我家青柠是不是又被惊着了?”
顾夫人哭起来的样子和顾青柠很像,两道柳叶眉蹙在一起,眼泪一落,就像江南下了一场烟雨。
贺庭方听了探子带回的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也好,天命如此,也免得他再派人动手了。
贺庭方路过花园时,见到家中三郎正坐在池畔八角亭中,倚案作画。
贺三郎一身宝蓝云锦袍,墨发用兰花纹玉冠束起,身如青松,肤若敷粉。
长安人人皆知,贺三郎美如冠玉,风采翩然。
如今虽二十有四,但放眼京城,没有哪个后辈能比得上贺三郎的气度。
来贺府给贺庭方拍马屁的人,都要夸赞一句贺家三郎风华卓然。
可贺庭方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
“父亲大人。”贺三郎余光瞥见贺庭方的身影,冷淡地唤了一声。
语气生疏得仿佛是外人。
“又在作画?”
贺庭方看见案上画了一半的兰花,气不打一处来。
“成日虚度光阴,无所事事,我贺家怎会养出你这种儿郎!”
贺三郎像是习惯了父亲的态度,衣袖如流云般扫过案几,自顾自地斟茶:
“孩儿不比父亲,父亲雷霆手段,孩儿望而生畏。”
贺三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那讥讽中夹杂着怨愤、不甘和不齿。
贺庭方胸膛因窜起的怒火而起伏,他最看不得贺三郎这副神情。
“贺晏青!”
他夺过案上的画卷,撕毁扔进池中。
“这么多年学什么不好,你偏要去学一个死人!”
贺庭方真正气的不是儿子不思进取,而是他知道儿子在学别人。
在学他死对头裴定礼的儿子裴凌云!
裴凌云,当年的长安骄子,十七岁高中探花,文采斐然,与薛玉成并称文武双璧。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那时长安少年争相效仿裴凌云,适龄待嫁的闺中女子无不对裴凌云芳心暗许。
贺三郎比裴凌云小三岁,从小就以裴凌云为榜样,跟在裴凌云身后学他。
贺庭方百般训诫,都不能阻止。
贺庭方生了三个儿子,小儿子贺晏青最为聪颖,让他曾寄予厚望。
但裴家出事后,父子关系就没有缓和过。
贺三郎如同报复一般和家中逆着来。
家中让他以门荫入仕,他闲混度日,只愿待在无人问津的闲职。
家中给他娶妻纳妾,他不闻不问,以致于最后和离收场。
裴凌云死了,贺三郎变本加厉地去模仿裴凌云生前的一举一动。
他喝茶只用越州青瓷,翠如千峰碧色。
他煮茶只用西山白露,温香如兰。
他穿衣只着云锦,光若潋滟湖面。
他作画只绘兰草,画卷堆满了数十书箱……
众人只道贺三郎衣食矜贵,却忘了当初冠绝长安的裴凌云只喜欢青瓷,只喝西山白露,只着云锦,只爱兰花。
好似只有最精贵的东西才能配得上他这般世间无双的人。
“一个死了十年的人,你学那晦气作甚!你到现在还醒悟不了!”
贺庭方恨不能骂醒儿子。
贺三郎侧过头,望着被扔进池水中的画卷,一点点被水浸染,沉入池底。
像是被贺庭方的话刺痛,绝望和阴霾爬进贺三郎的眼底,他垂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是啊,子信死了。他被你们害死了。”
贺三郎冷笑,眼尾挑起的神态与年少的裴凌云如出一辙。
他踩着十七岁裴凌云走过的脚印,活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这世间无他,我便去做他。”
“我就是他。”
贺庭方被气得面色发青:
“你简直是疯了!来人,家法!”
“老爷!这又是怎么了?”
贺夫人牵着外孙女来花园玩,一来就撞见贺庭方要请家法。
“老爷,三郎身子弱,经不得这些。你要撒气,也不能撒在三郎头上!”
贺夫人急着挡在父子俩之间,紧紧地把小儿子护在身后。
与夫君不同,贺夫人最心疼的就是三郎,府中上下,谁也不能碰三郎一根头发丝。
“你就只会惯着他,他就是被你惯成今天这副样子的!”
贺庭方看着夫人这溺爱儿子的模样只觉得头疼,又见小外孙女在旁边,不便发作,愤然挥袖离去。
贺夫人追着贺庭方去劝。
贺三郎孤寂地站在八角亭内,眼中映着粼粼池面。
春风起,几瓣乱红飞过。
“三舅父。”方才随着贺夫人一同来的小姑娘上前,轻轻拉了一下贺三郎的袖子。
贺三郎回神,看见小外甥女时,目光柔和了几分:
“婉儿来了,你母亲呢?”
慕容婉仰头道:“王府这两日事务忙,我娘抽不出身,今日只有我来看外祖母。”
贺家生了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贺妍嫁给了七王爷,如今已是七王妃。
慕容婉伶俐可爱,去年五岁时便被封了衡阳郡主。
“三舅父,外祖父方才说你学谁呀?”
贺三郎重新在案上铺了画纸,提笔蘸墨:
“在说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慕容婉笑: “三舅父你就是啊。大家都说三舅父郎艳独绝,大瑜找不出第二个呢。”
笔墨在宣纸上游走。
一株素雅的兰花在笔下生长。
贺三郎清冷得苦涩的声音落下:
“我不是。”
“我学一辈子,也及不上他。”
……
黑匪山。
几场春雨过后,山上青草疯长。
苏知知和薛澈趴在大石板上画画。
大石板被打磨得很平整,下面又垫了数块小一些的石头,用于抬高固定。
这么一来,大石板就成了一张露天的大桌子。
今日要学的是丹青之法。
苏知知在学堂平日以读书识字为主,但每个月会有一天学画画。
这是苏知知去年开始闹着要学的,她觉得画画可比写字好玩。
秦老头对丹青一窍不通,于是这责任落在了村长郝仁头上。
孔武只要识字,不用学画画,故而今天不来,只有苏知知和薛澈两个学生。
郝仁先作了一幅画给苏知知和薛澈做范例:
“……胸中有画再落笔,记住虚实相生,且运笔不可过快……”
薛澈看见郝仁寥寥几笔,黑匪山四周的地貌已跃然纸上。
青山、溪流、田野、流云。
天地之景都被收入这方寸画卷之间。
薛澈学着郝仁的构图技法,也开始画山景。
高低错落,远近有序。
郝仁看了一眼,目露赞赏。
苏知知虽然左臂受伤,但右手抓着笔端不停,也忙着在纸上画画。
郝仁凑过去一看,无言了。
知知的画风和他不能说颇为相似,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她在纸上画了一座山,山上落了一片巨云。
云比山还要大。
云朵上居然有个村子,散落了许多间房屋,野花长得高大如树。
再往上,有很多只胖头鱼在天上飞。
山脚下的溪水里,反倒有很多只鸟在游弋。
郝仁指着村庄:“知知,为何房屋在云上?”
苏知知笑出一口白牙:“因为云很软呀,踩起来肯定很舒服。”
郝仁:“为何花草比树还高大?”
苏知知:“这样的话摘一朵花,就可以做棚子遮太阳了。”
郝仁:“那为何鱼在天上,鸟在水中?”
苏知知:“因为鱼可能想上天,鸟也许想下水啊。”
郝仁硬生生被苏知知气笑了,嘴里说着反话:
“好,好,画得真像。”
苏知知头也不抬地继续画,只当自己得了夸奖,颇为谦虚道:
“多亏爹教得好,爹说要虚实相生,我才这么画的。”
郝仁:……
郝仁回想起自己幼时作画时,曾被评价不拘一格,而今看见知知的画作,简直不拘得没边了!
罢了。
反正也不是奔着做书画名家去的,郝仁也就随着苏知知自己画了。
流云四散,日头高悬。
郝仁拿起石板边的竹筒喝水。
他喝水的姿势很文雅好看。
即使手中拿的只是一个有刮痕的竹筒,袖口的布料洗得发白,仍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碗里没有昂贵的茶叶,只有几朵黄色的干腊梅花。
腊梅花是苏知知去年冬天摘下来的,在院子里晒干后封进罐子里,喝水的时候放几片,水都带了梅花的冷冽香气。
薛澈画到一半,向郝仁投去请教的目光:
“郝村长,此处留白过多,添些什么好?”
他画好了大致的构图,但右下方还空了一片。
郝仁接过薛澈手中的笔,在空白点了几笔。
薛澈看郝仁的笔法,以为他要画兰草,可郝仁画出来的却是一丛丛禾苗。
细小坚韧,在泥土中蕴藏着蓬勃生命力。
薛澈眼神一亮,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
苏知知画累了,暂且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小竹筒杯子喝水。
她的竹筒杯子比郝仁用的小一些,里面也放了腊梅花。
苏知知咕咚喝了一大口,微风调皮地勾起她小脸边的发丝:
“爹,梅花水是不是很好喝?”
阳光温热。
风也很暖。
长身玉立的君子回头,发如墨染,眸中春光催开万千桃李。
“嗯,很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