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兰氏手握内宅权柄,不是睁眼瞎。
今儿一大早,便听到宴辞半夜离开婚房,在越瑶门前对着皎月守了半宿的闲话。
她知道,这是长子想要给越瑶造势。
只是,他如此行事将新婚妻子置于何地?
“是儿媳做得不够好,这才惹了夫君的厌烦,儿媳并不觉得委屈。”
傅倾禾将自己的姿态压得极低。
不管宴辞是对是错。
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在兰氏面前诉苦告状,否则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毕竟,她是宴辞的娘亲,而不是自己的。
兰氏瞅着她这温婉内敛的模样,心下闪过些许满意,虽是庶出倒也还算拎得清。
既然是一个聪明的,那么自己也不能无动于衷,顺手将镯子摘下来,套在傅倾禾的手上。
“这是我出嫁时,你外祖母给的,今儿便送给你了,希望你能传给未来的儿媳妇。”
兰氏看似在开玩笑,可傅倾禾却不会将这话当作玩笑。
——新婚第一天,她便被长辈催生了!
虽然心里毫无波澜,可面上还是要表现的羞涩难当,一张小脸被她勾勒的娇艳欲滴。
像是白里透红的大桃子。
兰氏知晓新妇面薄脸嫩,倒也没有继续多说,而是同她说起了镇南侯府的诸多事情。
傅倾禾全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因着有人捧场,兰氏越说越兴奋,直至丫鬟兴冲冲地跑进来,她这才止了话头,看向小丫头。
“怎么了?”
闻言,那丫鬟先是暗搓搓瞄了傅倾禾一眼,然后踱着小步子靠近兰氏耳语。
兰氏的眉眼,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只见,她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几案上,空谷幽兰的性格愣是被逼得口不择言。
“孽障,他是不是想让镇南侯府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瞧着她戾气甚重的模样,傅倾禾便知道宴辞那边整出了幺蛾子,倒也不好装聋作哑。
“母亲,可是夫君惹您生气了?”
兰氏不想当着傅倾禾的面埋汰宴辞,稍稍收敛了怒火,随意应付了两句,便打发她离开。
等傅倾禾的背影淡出视线。
兰氏终于不再克制自己的脾气,案几上的茶盏被她狠狠扫出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让人将那逆子绑回来,我要打断他的腿。”
一旁立着的老嬷嬷知道兰氏的脾气,也知道宴辞的脾气,唯恐两个人的关系继续恶化。
“夫人,世子爷的脾气您也知道,可不能和他硬着来,还是要从长计议。”
“大婚第二天,陪着通房丫鬟回家探亲,这孽障打谁的脸呢?真当文昌伯府是泥捏的?”
兰氏越说越气,双手狠狠捶着案几。
“你去找那逆子,他若是继续这般横行无忌,我便将那小蹄子发卖了,以免害得家宅不宁。”
兰氏顾及侯府的颜面,本想秘密将他带回来,可宴辞却不是一个低调的主。
——折返侯府时。
不仅带着越瑶走了正门,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陪她回家探亲一事。
傅倾禾听闻此事,莞尔一笑。
她并未将这闹剧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这股邪风,最终还是刮到了她面前。
——因为,事主负气而来。
宴辞进门时拉着一张驴脸,阴鸷的眼眸带着浓浓的杀气。
“傅倾禾,你是不是背后告状了?”
“……没有。”
“你没告状,母亲会发那么大的火?”
闻言,傅倾禾终于抬起头来。
当她看清宴辞身上被竹鞭‘眷顾’的痕迹,原本紧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翘起来。
——怪不得,脾气这么坏!
宴辞打小习武,感官胜于常人,自是捕捉到了她蜻蜓点水的轻笑,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你笑什么?”
傅倾禾并未理会他暴躁的狗脾气,而是重新坐好,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瞧着她这装腔作势的姿态,宴辞的鬓角直突突,他就没有见过这么虚伪做作的女人。
文昌伯府好歹也是诗书传家,怎么就养出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来?
爬客人的床,她算哪门子世家贵女?
背后告黑状,她算什么大家闺秀?
想到越瑶最近几日郁郁寡欢的模样,宴辞终于露出了獠牙:“傅倾禾,我要纳瑶儿为妾。”
“哦!”
轻描淡写又夹杂着凉薄的回话,让宴辞的眉头紧绷。
他怀疑傅倾禾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再次重复强调:“我是说,我要纳越瑶为妾。”
“嗯,我还没聋。”
傅倾禾当然知道宴辞的心意,甚至比他更清楚,他为了越瑶有多么决绝与狠辣。
上一世,傅倾棠不愿意他纳妾,可结果呢?
他远赴边境,硬生生拼出一条封妻荫子的血路,让一个丫鬟跻身平妻,得了诰命。
——反观嫡姐傅倾棠。
纵使顶着文昌伯嫡女的身份,也无法避免世人的闲言碎语,最后枯死在内宅之中。
身为嫡女尚且那般结局。
她这爹不疼娘不爱,嫁妆等于无的小庶女,若是失去了镇南侯府生存的根基,结局会是什么?
想到日后大厦将倾的文昌伯府,傅倾禾不敢去赌。
“等回门之后,我会着手此事。”
傅倾禾话里话外不乏交换之意,而宴辞得了想要的承诺,倒也乐意卖她一个面子。
“回门那日,我会与你同去。”
双方三言两语,便达成了短暂的共识,而兰氏那边则梗着脖子,像是蒸熟的大虾。
“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冤孽。”兰氏单手顺着气,“你瞅一瞅京城的世家子弟,哪一个比他更混账?”
为她捏肩的老嬷嬷,一时不好接话。
她家世子爷允文允武,任谁都要夸赞一句麒麟子,奈何在情爱上却是一个拎不清的。
这满京城的世家贵女任其挑选,可他却偏偏对比他大六岁的贴身丫鬟上了心,白白让人笑话。
“您也莫要过于忧心,如今世子爷已经娶妻,世子夫人瞧着是温婉恬静的性子,应当能让世子爷收心。”
老嬷嬷的话并不能给兰氏解忧。
傅倾禾虽然表现得温婉贤良,可她爬床的事迹历历在目,她很难将其视作纯良之辈。
指不定,又是一条滑不溜手的黑泥鳅。
不过——
良善无脑的人,若是入了镇南侯府后宅,怕是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越瑶那小蹄子又在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