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偏爱

程沁看完，什么都没有说，关上手机。

过段时间，她确实要离开了。

离开这座城，离开沈肆。

翌日清早，程沁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周诗雨和沈肆在楼下有说有笑？

“沈哥哥，我在国外学会了很多，这些都是做给你吃的，你尝尝。”

“诶？沁沁姐，你醒了？我早上做了三明治，你吃吃看，合不合口味？”

吵吵闹闹的声音实在让程沁觉得头疼。

“不必了，今天有早会，先走了。”

说完，拎着包准备离开。

“沈哥哥，沁沁姐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你能不能帮我说说，让沁沁姐别这么生气。”

她装作一副懊恼的样子，变得十分委屈。

“程沁，怎么回事？”

“诗雨大清早起来。辛辛苦苦做了早餐。你再怎么样，也要尝尝，拿一个。”

沈肆不由分说地塞进她的手里。

她无奈地扯出一抹笑，说了个谢谢。

刚到公司，助理就蹦跶出来。

“总监，这次大赛已经报好名了，就等你大展宏图了！”

“总监，你手上是啥？三明治？”

程沁笑了笑，应了一声，“你吃吧，我不爱。”

她飞快离开，上了楼，思索着如何在辞职前将这次比赛做到极致和完美。

也算是给她年少时候的青春一个交代。

她爱了快七年的沈肆。

最后得到的只有荒芜。

她决定利用荒芜、寂、凉三个主题，设计一幅作品。

就算是对南城最后的告别。

也算给她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点。

“总监！”

助理跑上二楼，对着她说道，“来新人了！好像是沈氏集团塞进来的人。对方指名要跟你一组。”

“刚刚我在吃三明治，她说，那是她做的。”

“看起来对我们有些敌意。”

沈氏集团？

周诗雨？

这时候，她的电话突然响起。

“你先下去招待一下，我一会就去。”

“没事的。”

程沁合上画纸，脸色苍白地笑了笑。

助理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就跑下去了。

“是我，这段时间，诗雨要麻烦你带一带了。她在国外也是学艺术设计的，她说想进你们公司，我跟黄总打过招呼了，让她在你们这组，你们也算有个照应。”

沈肆在那头自顾地说起来。

程沁脸色有些不好看，“为什么不能让她去别的公司？”

“她跟你熟悉，再加上你是这个公司的总监，经验肯定丰富，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最合适的。”

他在电话那头，试图说服她。

“我知道了。”

程沁顿了顿，“她来这里是她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黄总很重视下个月的设计大赛，希望她不要在这段时期来打扰我创作。”

“放心，你一定能赢。我会告诉她的。”

沈肆很快挂了电话。

她想不到，电话那头的他，在想什么，是什么表情。

那些偏爱随着时间消磨殆尽。

“沁沁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一．归来

“沁沁，你在南城也有七年了，舅妈给你安排了一桩亲事，想回来看看吗？如果你不喜欢就算了。”

电话里，姜媛带着几分试探，对着那头的女孩说话时，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程沁听闻，鼻尖酸酸的，是啊，她离开京都已经七年了，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也忘了。

“好，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回去看看。”

姜媛对于她的态度，不免有些讶异，当初说什么都不愿回来的沁沁，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好好好，你愿意回来就好，回来之前给舅妈说一声，我去让沈肆送你。”

程沁握了握拳，神色多了几分不自然，强忍着几分情绪，随口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沈家和程家是世交。

自从母亲过世后，程沁就搬离京都，来到南城。

舅舅一家极为不放心，就委托南城沈家照顾她。

沈家在南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名门。

刚到沈家的时候，她万般不适应，总归是寄人篱下，那些热热闹闹的场合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很多个夜晚，她都蜷缩着身体，孤零零坐在窗台上，哭着想妈妈。

“喂，你哭什么？”

眼前的少年坐在窗台上，鼻梁高挺，琥珀色的清冽寒眸映影出她的剪影，却染上了一丝邪肆，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描绘，风致如妖。

“谁，谁说我哭了。”

程沁吸了吸鼻子，马上止住哭泣，伴随着的是无所适从的慌张。

“反正不是我哭，真奇怪，我家也没怎么你，你怎么还委屈上了。娇滴滴的很，看你这么可怜，以后当我妹妹吧，我来保护你。记住，我叫沈肆。”

沈肆斜睨着眼，从窗台上跳下来，从口袋里摸了一把草莓味的奶糖，扔给了她，“呐，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可不能随便哭鼻子。”

从那以后，程沁注定要跟沈肆纠缠不清。

沈肆是南城著名的混不吝，做事毫无章法，却又靠着天赋在南城的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

当然，唯一不变的就是他护着她。

外人眼里，他们是兄妹。

他们眼里，他们是两情相悦。

只是这段禁忌的爱恋，终究不能公布于世。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

约莫是大学的时候吧。

沈家为了两人能互相照应些，就让他们填报了一所大学。

那时候，他们总会成双入对出现在大家眼中。

久而久之，两个人心中也心生出不一样的情愫。

错乱之下，他对她表白了。

那时候的她，又何尝不对他迷恋呢？

沈肆给足了她安全感，带着她一步步走出去，渐渐地，她逐渐能接受母亲的离世的现实，慢慢地开始依赖起沈肆。

沈肆明面上跟所有兄弟介绍，她是他的宝贝妹妹，私下却对她一口一个宝贝得叫着。

他们在无人的角落里，藏着浪漫的秘密。

在无人知晓的时刻，肆意的接吻。

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的爱意说到尽兴。

“在想什么呢？”

正当她微微发愣的时候，一阵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二．不耐

沈肆走过来，毫不顾忌地将她抱入怀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几分轻佻与玩味。

也许，是这双眼眸让她不由得动了情吧。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程沁抬手，摸了摸他，带着几分试探。

“再说吧，急什么，我事业才刚起步，说谈婚论嫁也太早了点。你再等等。”

沈肆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神情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他们在一起已经六年了，下个月就是第七年，难道还不够稳定吗？

程沁打量着他，心里暗自下了个决定。

“明天周诗雨回国了，我得去接她，你跟我一起吗？”

他把玩着手机，眉眼间又多了几分笑意，方才不耐和烦躁，在此刻烟消云散。

“不了，明天我有早会。”

程沁兴致缺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沈肆正专心跟周诗雨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程沁的变化，敷衍地说道，“你没空就算了。”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将她放在心尖上的沈肆，终究是不见了。

当初的他，可以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情，但凡有一些情绪上变化，他都能立刻冲过去，安慰她，拥抱她，哄着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天，向来睡懒觉的沈肆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打着领带。

程沁想要无视，却被他叫住，问道，“沁沁，我今天这一身好看吗？这领带跟这身搭不搭？”

沈肆只顾专心致志地照着镜子，也不正眼瞧着她一眼。

程沁上下打量了几下，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走上去帮他系领带，手法娴熟利落，却没有抬眼去看他，“都这么久了，领带还是打不好，这些还是要自己学会的。”

沈肆不以为然，捏了捏她的小脸，“才不要学，我的好妹妹会一直都在的，好了，那我先走了。”

他笑意满满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程沁的心。

他，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参加早会后，她翻开朋友圈。

「从你出现的一刹那，万事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附带着照片的是999朵红玫瑰以及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很明显，沈肆的手修长，明眼人多少都能看出这种暧昧感。

她什么时候加上周诗雨的呢？

是她出国的前一天，沈肆给她举行了欢送会。

“你就是沈肆认得干妹妹吧，看得出，他还挺宝贝你的。”

她笑容玩味，又晃了晃红酒杯，漂亮的美甲在灯光下显得别具一格。

“不过，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一个没妈的野孩子，攀上了沈家就能荣华富贵吗？真是想得美。”

说完，她将一杯红酒倒入地上，红色的液体缓缓地蔓延开来，停在她的脚下。

眼前的程沁，面色苍白。这些液体像一朵枯萎的血玫瑰，深深地扼住她的脖子，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加个微信吧，保持联系。”

刺激她后，周诗雨伸出手机，二维码呈现在她的眼前？

程沁不想搭理她，转身却被沈肆擒住手臂，“诗雨是很好的女孩子，加一下，在南城多个朋友不好吗？”




五．争夺

沈肆笑而不语，揉了揉周诗雨的小脑袋。

这一幕，看在程沁眼里，极为刺眼。

他从不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说一旦被知道，老爷子心脏会受不住。

这么多年，她什么也不要，只想安安心心和他在一起。

可，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脑袋。

那曾是她的专属啊。

她的心微微颤了颤。

傍晚回到家，她刚准备上去洗漱，却听见周诗雨说道：“沈哥哥，我能不能上去睡主卧啊，一个人在下面睡觉，我害怕。”

她一副害怕的模样蜷缩在沈肆的怀里。

“好，真拿你没办法，谁让你是高贵的小公主呢，我让管家给你收拾出一间主卧来。”

沈肆说完，就拥着程沁上了楼。

刚进房间，他不由分说地想要朝着她吻过去，程沁扭过头，淡淡地说道：“我累了。”

“生气了？嗯？”

沈肆这才察觉到她的异常，摩挲着她的双手，眼眸似笑非笑，“我可是第一次看到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诗雨在我们这住不了多久的，说来她也挺可怜的，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个哥哥虎视眈眈，我们沈家跟他们家也算沾亲带故，多少会照顾些。”

他朝着她解释，眼神中多了几抹亮色，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程沁笑了笑，神情多了几分不自然，“我去洗漱了，早些休息。”

“好好好，我们的沁沁小公主累了，一起去洗漱。”

沈肆像块狗皮膏药似得黏住她。

“周诗雨，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程沁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身，又定定的问道。

“重要吗？”

沈肆皱着眉，面色有几分不高兴，“她知不知道，重要吗？沁沁，我们说好的，在外人面前，尽量是哥哥妹妹。”

“哥哥妹妹睡在一起？”

“你让周诗雨怎么想？”

程沁冷嘲，全世界也就他在自欺欺人吧。

自欺欺人的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够了，沁沁，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非要打破这常规的幸福，你才甘心吗？”

沈肆忍不住凶了她，面色烦躁，皱着眉看向她。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他收了收情绪，朝着门口开门。

“沈哥哥，屋子太大了，我害怕。”

周诗雨忍不住抱了上去，委屈地说道。

她的小鹿眼眨巴眨巴，可怜万分，一下子戳中了沈肆的心。

“好好好，你刚回国，对国内的环境也不适应。我陪你好不好？”

他耐着性子哄着她。

说着，他便拥着周诗雨离开了。

程沁的心莫名疼了下，爱了这么多年，竟然是这种局面。

以前的沈肆又怎么会凶她？

他对她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从不凶她半分。

即便吵架了，也会哄着她说哥哥错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变化只在一瞬间。

就这样想着，她的手机嗡嗡了两声。

是周诗雨。

她发来沈肆熟睡的照片。

“沈哥哥在我这睡得可香了，怎么你就让他不高兴呢？”

“他从来没承认过你，你又何必贴着脸上赶着。”

“这一次我回来了，劝你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吧。”




八．赛车

“好。”

沈肆冲着她灿烂的笑了笑。

另一边的程沁，回到别墅中，已然深夜。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看见沈肆没有睡在房间里，悄然松了口气。

翌日，沈肆躺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看见她从楼上下来，他忍不住贴上去，“今天周末，咱们好久没有出去了，一起出去约会吧。”

他噙着笑意，面上都是几分宠溺。

昨晚的事情，他一个字都没有提。

就这样，让它轻飘飘地过去。

程沁眉眼淡淡地，“周诗雨呢？”

“哦，她说要去外面采风，大清早就出门了。”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是发自内心的那种。

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出来。

“走吧，我们去约会。”

沈肆笑着，上前拥着她。

游乐园里，花团锦簇，欢声笑语。

沈肆带着她先去了附近的私人影院。

“之前你说想要看《乱世佳人》，我让影院排了片。”

他漫不经心地坐下。

刚准备看的时候，他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摁断了。

没一会，电话又不依不饶地打进来。

程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是周诗雨。

“你去接吧。”

他这才起身向门外走去。

没一会，他十分歉意地回来，说，“抱歉，公司让我临时开个会，我晚点再来陪你。”

“好。”

程沁没有拆穿他的谎言，表情中带着几分释然。

“你，真的不介意？你要是觉得需要我陪你，我可以拒绝掉的。”

沈肆说不清哪里不对劲，总觉得程沁这段时间大度的不像话。

当初，他身边出现其他女人，她都要跟他闹半天。

最近，她怎么变得有些乖巧懂事了？

这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不用，公司的事情要紧。”

她漂亮的双眸盯着荧幕，专心致志，不予理会。

一个人将电影看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她一点不想回到那所房子，不过，没多久，她就要走了。

“总监，下周就要大赛初审了，你有将作品寄过去吗？”

助理发来消息。

“我马上回公司一趟。”

程沁动身前往公司，画作还静静地摆在桌前，她满是爱怜地看了一眼，随后毫不犹豫地寄了出去。

“程小姐，不好了，少爷出事了，你快回来一趟吧。”

当她准备喘口气时，管家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她的心咯噔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的管家支支吾吾，良久之下，才说道：“今天上午回来后，周小姐去野外采风，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国的消息被她哥哥知道了，她哥哥就将周小姐囚禁起来，还扬言要跟少爷赛车，还要少爷赢了，就将周小姐放出去。”

“少爷想也没想，直接去赛场飙车去了，任谁劝阻也不听，小姐，您快去看看吧。”

程沁听完，内心不是滋味。

他已经为了周诗雨做到这个份上了吗？

从前，他发过毒誓，说一辈子不再碰赛车。

他信誓旦旦给她告白，告诉她，因为他的生命里从此有了她，他变得更加惜命。

程沁来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了两辆救护车，将沈肆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