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听抿了抿唇，没有应左甜的话。

因为她知道，陈知衍并不是在维护她，只是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对每一个病人的关怀而已。

无可厚非，陈知衍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他永远理性，也认真负责的对待每一个病人，一直都坚守着做医生的职责。

可这些从来不会是对闻听听的偏爱。

闻听听看向另一边，付寒在那边分蛋糕。

她长得和闻樱八分相似，但是却不爱笑，就连切蛋糕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仿佛不是在切蛋糕，而是拿着手术刀一样。

陈知衍在另一边，和方洄在看一份资料，大概又是在讨论什么病例。

付寒端着一个盘子过来，放在陈知衍面前，淡声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拿东西。”

陈知衍一顿，抬起眼睛，“不用客气，邱阿姨和闻叔叔让我照顾你。”

付寒：“他们管得真多。”

陈知衍没接话，他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眼前的病例。

这是方洄刚拿过来的，一位病人之前治疗的记录。

付寒也看了过去，随意的问道：“这是什么？”

陈知衍：“一个刚入院的病人，颅骨骨折加脑膜瘤，同时还有其它病症，比较复杂。”

付寒一顿，跟着一起研究起来。

方洄陪着他们一起看了会资料就被人叫走。

他走的时候正好听到陈知衍和付寒在争论这个病人是否更适合保守治疗。

摇摇头，他无奈的劝了句：“现在是聚餐时间，如果你俩真想争，可以明天开会的时候继续。”

谁知陈知衍和付寒头都没抬，却异口同声的回了他一句：“我再研究一下。”

方洄哑然，只能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扭头就看见闻听听和左甜坐在那里，而闻听听的目光正好落在陈知衍和付寒身上。

方洄在科室里向来是最会做人的，又想起自己隐约知道的关于闻听听和付寒的关系。

他随手拿起一份切好的水果，朝着她们走过去，笑着开口：“我说你们这些小女生是不是都在想着减肥，所以不吃蛋糕？那吃点水果呗，新鲜的，好吃。”

闻听听轻声道：“谢谢方医生。”

方洄挑眉，“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事，对了，你有空劝劝知衍，让他别那么热爱工作，别出来聚餐都还要拉着人讨论病例分析。”

他一脸无奈，回头看向陈知衍的方向，轻啧一声：“看吧，拉着一个付医生还不够，现在又把李诚和小赵也拉过去了。”

闻听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陈知衍那边又围了几个医生过去，看架势就像是在开会似的。

闻听听眨了眨眼，一直揪着的手指松了下来。

而等到方洄走了以后，左甜小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原来陈医生和付医生是在讨论病例，我就说陈医生怎么会突然转性的模样，和付医生聊得那么开心。”

闻听听轻轻嗯了声。

这场聚餐也没多长时间，毕竟一会还有人要值班。

闻听听最近都是白班，倒是可以直接回家。

左甜看着天色叹了口气：“这回南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感觉一会又要下雨，听听你怎么回家？”

闻听听还没开口，方洄就过来了，他说道：“闻护士肯定和知衍一起回去啊，知衍今天也不值班。”

闻听听看向陈知衍，但陈知衍正在和付寒说话。

听到方洄的话，他抬起眼：“我不和她一起。”

方洄愣住，“什么？”

付寒翻着手里的病例，目光扫过闻听听一眼就收回，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和陈医生还想再讨论一下这个病例，所以一会准备回办公室。”

她语气带着不在意的问闻听听，“闻护士，可以吗？”


陈知衍停下脚步，他回眸看向闻听听。

黝黑深邃的瞳孔里泛不起一点波澜，只是在对上闻听听的眼睛时，陈知衍心里突然一顿。

可是也不过片刻光景，他就恢复了方才的平静，淡声回答：“不是，是李诚选的。”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闻听听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是该庆幸不是陈知衍给她点的芒果，还是应该难过一下陈知衍对她到底有多敷衍。

闻听听心里茫然，她垂放的手，无措的收紧又放开。

陈知衍看着她：“怎么，蛋糕有什么问题吗？”

闻听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付寒已经跟了过来，她在陈知衍身边停下，眉梢轻拢，“一个蛋糕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她垂目瞥向闻听听，带着轻描淡写：“这个蛋糕是我看着李诚定的，是那家店好评最多的一款，你是有哪里不满意吗，或者是还有什么要求？”

陈知衍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只是看了下手机，说道：“还有一分钟到上班时间，有什么事就说。”

闻听听浅浅咬了咬唇角，突然说不出什么来。

陈知衍已经给她订了蛋糕，她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好歹他记住了，他这次没有忽略她。

即使这个蛋糕，闻听听不能吃。

可是他订了。

那就已经够了。

再说，闻听听足够了解陈知衍。

在他心里，不过一个生日蛋糕而已，谁买的，什么口味，都并不重要。

所以就算闻听听问他，他大概也只会说如果不满意，那就重新买一个。

可是，闻听听并不想要了。

再要，就显得她在无理取闹一样。

她缓了缓，勉强着笑了下，说道：“我没有问题，只是……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陈知衍嗯了声，算是应答。

闻听听看着他，心里难受得紧。

从小的生长环境让她习惯了忍让，也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

即使不喜欢也不可以表达出来，因为这是别人对她的好意。

如果拒绝，那就是不知好歹。

可是她想到左甜在看到芒果蛋糕时，那带着同情和诧异的眼神，还是鼓起了勇气。

她想再次告诉陈知衍，自己对芒果过敏。

只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她不知道陈知衍还能不能记住她明年的生日。

付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道：“既然蛋糕没问题，你可以离开吗，我和陈医生还有工作要讨论。”

闻听听本来要说出口的话，被付寒这么一说，瞬间又吞了回去。

-

陈知衍的那台手术在三点，护士长说付寒也会一起。

然而两点十分的时候，四床的老年人，却突发了抽搐，将留置针狠狠的扎进了血管更深的地方，血弄得到处都是。

闻听听被叫过去处理情况，只是老爷子又倔起来，抽搐镇定下来，却又怎么都不愿意人处理伤口。

左甜把闻听听推过去：“听听，你去劝劝老爷子，他最听你的话。”

闻听听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四十五，她看着病床上一脸倔强又满脸是血的老爷子，和左甜交代道：“三点钟有陈医生的手术，是清除血肿的，你去跟一下，这边我来。”

血肿清除的手术并不算难，左甜没拒绝。

她去了手术室，陈知衍正在和麻醉师沟通什么，一看见她，他顿了顿。

旋即问道：“她呢，怎么没来？”


陈知衍在闻家父母面前一直都是谦和有礼，倒没有其它的原因，只因为他们是闻樱的父母。

闻樱是闻家亲生的大女儿，闻听听的姐姐，她本该是陈知衍真正的未婚妻。

却因为一场意外死在了订婚宴前一晚。

陈知衍和她，曾经是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对。

近来是连绵雨季，闻听听就刚刚下车那么一会撑伞的功夫，身上就沾了雨水。

陡然进入开着暖气的包间内，她下意识瑟缩了下，然后恭恭敬敬的和闻父闻母打招呼。

闻母不会给她好脸色，闻父则是淡淡开口：“来了就坐吧。”

闻听听乖巧应是，随后就在陈知衍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然而她刚坐下，闻母不满的声音就立即响起：“让你坐你就坐，这里有你的位置？”

闻听听顿住。

陈知衍的声线没有任何起伏，提醒她：“付寒回来了。”

闻听听眼里闪过一抹茫然，她正想再问，身后就传来一阵高跟鞋踩地的动静。

闻母立马笑意盈盈的起身：“小寒接完电话啦？快来快来，可以让他们上菜了。”

一道干净好听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你好，可以让一下吗，你挡着我了。”

闻听听后知后觉的回过头，然而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她身后站着的是个女人，高挑漂亮，齐耳的短发简单利落，却将她那张美艳的脸衬托得多了分清冷。

不过让闻听听怔愣住的却是，她和闻樱长着一张八分相似的脸。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直白，付寒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她语气疏离又冷淡：“这里是我的位置。”

闻听听回过神来，恍惚中她明白了什么。

闻樱有个双胞胎妹妹，在很小的时候走丢，所以后来闻少安才把她接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的付寒，那张和闻樱相似的脸骗不了人，再看闻母的态度，一切都已经明了。

闻母不耐烦的催促着：“挡在那里干什么，，没点眼力见。”

闻听听一顿，睫毛垂落，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两步，给付寒让出位置。

付寒面无表情，直接略过闻听听，在陈知衍旁边坐下。

闻听听看向陈知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只是陈知衍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冷漠。

她只好又将想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陈知衍对她向来没什么耐心，更遑论说关心一下她现在是怎样的尴尬处境，或者同她解释几句什么。

他只会觉得麻烦。

华韵山庄本来就是闻家自己的产业，这间包厢是专门留给闻家自己人吃饭用的。

从前闻樱在的时候，闻家也只有四个人，后来闻樱没了，又加入一个陈知衍。

闻少安不喜欢有空座，所以包厢里一直都是只会留四张椅子。

如今闻家父母，陈知衍和付寒都已落座。

闻听听就只能傻站在那里。

没有闻父的发话，她也不敢离开。

富丽堂皇的环境下，她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窘迫，闻母满心满眼只有付寒。

她看着付寒，眼里全是怜惜和心疼：“小寒，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爸爸妈妈一直都在找你。”

付寒面色不改，对于闻母的关切，仍旧淡然：“我过得很好，我爸爸妈妈都很爱我。”

闻母一顿，眼眶霎时红了，但还是笑着说道：“这次多亏了知衍，如果不是知衍外出学习的时候，恰好碰到你，又把你带回来和我们做了亲子鉴定，我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母女团聚。”

陈知衍表情不变：“确实很巧。”

沉默片刻后，他又补充道：“她们长得很像。”

这个她说的是谁，他们都清楚。

“可不就是巧吗？”闻母的又笑了笑：“不过阿姨还是很感谢你，你为了小寒的事，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天，听说还和医院请假，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对你没有影响吧？”

闻听听抬起眼，听到陈知衍轻描淡写的开口，“一个小的会议而已，没什么影响。”

脑袋里有些乱，闻听听的手指悄悄缩进了掌心。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陈知衍说工作不重要。

陈知衍向来最为严谨，尤其在工作上，比科室主任的要求都还要严格，私下里都有人说过他就像一台不知疲惫的工作机器。

进入医院这几年来，从未有过请假缺勤的时候。

不过——

陈知衍外出的那十几天，原来不是去开会，而是为了带付寒回来。

原来在他眼里，也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人和事。


不过是先去找了唐主任，她要给自己争取—下机会。

唐主任是整个神经外科的主任，当初闻听听来科室的时候，因为她听力障碍的问题，其实并不顺利。

是唐主任说让她试—试，她才得以留下来。

唐主任年近五十，面相和善。

他看着闻听听，语气温和，带着安抚：“你的情况，知衍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但医院的规定就是规定，所以我也没法做主。”

闻听听抿了抿唇，说道：“我可以不跟手术，平时的工作，我觉得我完成的也很好。”

“确实，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然也不会给你评优。”唐主任点头。

闻听听是科室里最好用的—块砖，几乎所有难搞的病人交给她，她都能安抚好。

而且任劳任怨，不会有—点不满。

否则唐俊也不可能—直把她留在科室里了。

听到唐俊的认可，闻听听松了—口气：“那我……”

唐俊说：“你先不要着急，知衍应该和你说了吧？你情况特殊，对其他人也会有影响，所以会开会来决定。”

闻听听知道这已经是唐主任的让步了，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道了谢就离开。

正巧陈知衍进来，和她擦身而过。

闻听听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柠檬香，脚步稍顿，便出了办公室。

陈知衍将手上的病案本放到唐主任桌上，转身欲走，却被唐主任叫住。

陈知衍回眸，垂下睫毛，“您还有什么事吗？”

“问你个事儿。”唐主任摘下眼镜，笑眯眯的看着陈知衍。

陈知衍是他的弟子，从学生时代带到现在，他再清楚不过他的为人。

所以他问：“你觉得闻听听怎么样，留在医院可行吗？”

陈知衍眉心微不可察的拢了拢，他没什么语气的反问：“为什么问我？”

“既然要征求大家的意见，那当然每个人都要问。”唐主任单手在办公桌上点了点，说道：“万—开会的时候，大家顾忌着情面，都不敢说实话怎么办？”

陈知衍沉默片刻，回答道：“不管是听力障碍，还是其它问题，只要影响到正常活动的，都不适合做医护人员。”

唐主任面色不改：“确实。”

医护人员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能照顾好病人？

何况这里还是更加需要精确高要求的神经外科。

“不过她作为护士，很认真也很负责。”陈知衍又说道。

唐主任意外，“你在夸她？”

这很稀奇，陈知衍也有夸人的时候。

然而陈知衍却是冷冷淡淡的看他—眼：“陈述事实而已。”

因为闻听听而召开的会议，在午休时间，抽了五分钟的空进行。

唐主任将情况如实告知给所有人：“事情就是这样，所以闻护士能不能留下来，大家举手表决吧，愿意她留下来的举手。”

闻听听站在她身边，紧张的攥住自己的衣角。

她这种情况，别人不愿意也很正常。

毕竟没人会想要平白给自己增加负担。

然而——

左甜第—个举起手：“我愿意！听听平时做的事最多，大家都有目共睹的！”

“我也觉得闻护士挺不错的。”这是方洄。

李诚跟着举手：“我没觉得闻护士哪里不行哈，四床老爷子还只要她抽血呢，今天我查房，抓着我问闻护士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会议室里你—言我—语的都在说闻听听的好，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唯独除了两个人。

陈知衍和付寒。


这场聚餐最后是在付寒的质问声中结束的。

邱琳忙着哄付寒，闻少安则是看向闻听听：“你妈妈的话不要想太多，你和知衍订婚已经几年了，虽然知衍心里放不下闻樱，但是你们一起长大，多少还是有感情的。”

这话就差直接告诉闻听听，陈知衍不喜欢她，只是因为闻樱才愿意和她在一起。

都知道，闻樱在世的时候，特别宠爱闻听听这个妹妹。

从闻家离开，外面的雨还没停。

闻听听小步的跟在陈知衍身后，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却找不到机会开口。

直到陈知衍突然停住脚，闻听听心里揣着事，没留神，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陈知衍的胳膊上。

她习惯了跟在陈知衍身侧后方的距离。

闻听听抬起眼，小声问：“怎么了吗？”

陈知衍静默片刻道：“付寒是闻樱的亲妹妹。”

闻听听：“我知道。”

刚刚在饭桌上的时候，邱琳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付寒才是他们闻家真正的女儿。

她不明白陈知衍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想起刚刚饭桌上听到的事，她还是小声问道：“你和她是怎么遇到的呀？”

他们现在隔的挺近的，闻听听都能闻到陈知衍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干净冷冽，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和他这个人很像。

陈知衍一顿，他侧身垂目看向闻听听，黑眸微凝：“你听不懂我的意思？”

闻听听怔住。

陈知衍：“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闻家给的。”

闻听听睫毛轻颤，她好像明白了陈知衍的意思，她低声道：“所以呢？”

陈知衍的视线还是落在她身上，只是里面的复杂情绪让人难以猜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须臾，他沉声道：“这些本来是属于付寒的，你占用了她的资源，导致她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才重新回到正轨，所以你最好不要和她起任何争执冲突。你应该让着她。”

这确实是事实，闻听听垂下眼眸，轻轻嗯了声。

只是下一秒，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又抬眼看向陈知衍，试探的问了句：“所以你会和付寒结婚吗？”

可说完这句话以后，闻听听又有些后悔。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越界了。

陈知衍果然没回答。

她下意识的想要重新解释，却越慌越乱，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和陈知衍的婚约本来就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闻樱突然去世，闻家又迫切的想要和陈家联姻，根本不会有她什么事。

而这桩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换里，所有人都默认她和陈知衍没有感情。

所以……她也一直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不敢暴露半分。

陈知衍的眼神已经逐渐转为冰冷，闻听听被他看得动弹不得一点。

他说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付寒的梦想是成为出色的医生，我会尊重她的意愿。”

闻听听的心脏被人用力攥了下，但在看到陈知衍幽深的瞳孔时，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的。

她在陈知衍面前从来都是懂事乖巧的妹妹，一个乖巧的妹妹怎么可以对自己姐姐的男朋友产生这些情绪。

她咽下那些酸涩的感觉，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胡乱道：“是和我没关系，我只是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得提前和我说，我就好把我所有的东西从你家搬走，免得付寒不高兴。”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来：“女孩子嘛，特别容易多想的。”

陈知衍看着她，眉心慢慢拢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到闻听听这句话，心脏某个地方似乎有点不舒服。

只不过那点不舒服很快就消失了，陈知衍想，大概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原因。

他捏一捏眉心，语气淡淡道:“你考虑得很周到，我随后会问一问付寒的意见，我不想强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