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的桃花酿和莲藕排骨汤！我排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还热乎呢！伯母在吗？出来一起喝点吧？”
他眉眼弯弯，往院子里张望着。
我挡在他面前，语气淡漠：“她和姐妹们去寺庙祈福了。我已经用过膳了，没什么胃口，你带回去自己吃吧。”
顾云野有些失落，又想来拉我的手：“你就喝一点点好不好？我特意为你买的……”
我直接避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月月，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别让我猜。”
顾云野眼睛湿漉漉，语调软下来，这副撒娇模样极其少见，他一用就奏效。
可现在，我盯着他：“你去胭脂铺了？”
他身上那股浓郁的香味还未消散。
顾云野，你甚至不愿意去消灭证据后再来见我。
“啊？对啊。”顾云野明显一怔，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块胭脂盒，递到我面前：“老板娘说这个姑娘家都喜欢，我就买给你了。月月，你怎么知道的？莫不是和我心有灵犀。”
他弯眸笑起来，凑近了道：“我可否讨个赏？”
我没理会，哪怕咫尺距离，他也无法在我心里再掀起波澜。
我当着他的面打开胭脂盒，眼底终于露出嘲讽的意味。
“顾云野，你似乎被骗了，这是别人用过的，只剩了一点。”我同样弯起眼眸看向他，眼底却毫无笑意。
顾云野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佯装生气道：“竟敢骗小爷我，我明日就去找她理论！不过今天，我想陪你出去走走。”
他上前来挽我的手：“晚上有夜市，你不是一直盼着吗？”
我颦眉把他推开，语气讥讽：“你当真闻不见自己身上那股劣质的熏香么？顾云野，你偷吃了。”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想要解释。
“你曾经和我说，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的接触。我并不要求你这样做，正常的交朋友我完全不介意。可顾云野，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步步逼近，而我看他目光像是看见了瘟神。
“被我发现，应该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笑得释怀，顾云野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月月，我只是喝醉了
酒，但是什么也没发生！我及时清醒推开了她，我发誓！”
4
我只是盯着顾云野，勾唇：“这样吗？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去逛花楼了吗？”
顾云野见我语气缓和，急忙抱住我的腿，抬头可怜道：“不是玩闹，是和几个兄弟去聚会，他们非拉着我去，别的女人的头发丝我都没碰。”
“烟花之地，脂粉味难免厚重……月月，这次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吧。”
我垂眸，淡淡点头：“嗯，你起来吧。七尺男儿，岂能跪在我的膝下。”
顾云野笑嘻嘻起来：“你未来可是我的娘子，有何不能跪的？我心甘情愿！”
听见这话，我心神一动，轻笑一声问他：“胡说八道，你真的想娶我吗？这么多年，也没听你提起过。”
“当然了！”顾云野急着解释，脸都有些红了：“我做梦都想娶你，什么都准备好了，今年我就上门提亲，好不好？”
他直勾勾看着我，满怀期待。
以往都是我问他，现在却互换了身份。
我慢悠悠道：“再说吧，我和父亲母亲提一下。”
顾云野有些急了：“为什么？月月，你已经二十四了……”
而我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顾云野，不是你把时间拖到现在的？我今天没心情，也没原谅你，你走吧。”
他迟迟不动，让我没了耐心，对他吼道：“走啊！”
顾云野连忙哄我：“别生气，我这就走，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根本没等到他来，我就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过去拜访了。
那姑娘我一眼就认出来，正在院子里悠闲地逗着猫。
她看见我，恭恭敬敬上前：“裴小姐，我们公子今日不在。”
“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她沉默片刻，佯装不懂：“来找奴婢？可我们并不认识。”
我冷笑一声：“别装了，我还挺好奇，你就心甘情愿无名无分待在顾云野身边吗？”
莺莺身形一颤，弯腰把猫放走，脸上露出笑意：“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真是太晚了。”
“我已经有了身孕，是公子的孩子。名分迟早都会有，反正他心里只有我。”
莺莺摸着小腹，眼神得意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和方才的谦卑截
上京人人皆知，浪子顾云野为我收心。
他体贴入微，宠我入骨，令人作羡。
可等我到了花信年华，想朝他讨一个名分。
却撞见他和婢女私通：“她这种懵懂无知的大小姐，玩起来多没意思。”
平日里纯情至极的顾云野，荤话一句接着一句：“你从小就服侍我，只有你才最得我心。”
我心如刀割，回到家中告知母亲：“上官家的提亲，我同意了。”
1
我与顾云野相识七年，像我们这个年纪，本该结为连理，膝下孩童承欢。
可前十四年，顾云野的风流是上京人尽皆知的，直到游湖泛舟那日，他对我一见钟情，自此收心，令多少少女为之哭泣。
现如今，顾云野已经过了弱冠，已有半年。
我的年纪算不上小，同龄的姐妹早已嫁人。
顾云野说，女子早成婚是对女子的不公平。
他想让我再自由几年，多在父母身前尽孝。
我欣慰他年纪小却考虑如此周全，便更加沉溺于他对我的感情中。
直到昨日，我刚过了生辰，母亲突然找到我，满脸忧虑：“月月，你已经二十有四，并非我们赶你出家门，只是这时间久了也难免落人闲话。顾云野那边，还没给你个准信吗？”
我让母亲放宽心，说顾云野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同时心里也隐隐期待着。
毕竟顾云野当年说过，会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
“我就再宽限你半年，要是他还拖着你，就嫁给上官家得了。”
母亲深深叹了口气，对上我满眼诧异解释着：
“我与上官夫人关系甚笃，早就给你指腹为婚。上官夫人因病去世后，我们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你和顾云野定下终身，我和你爹更是不会棒打鸳鸯！”
她看着我，语重心长道：“可如今这情况，我们也都是为你考虑。上官家的公子已经上门拜访过好几次，每次都见不到你的人。”
“昨日你生辰他偷偷送了礼就走了，还向我打听了你成婚没有。上官大人说了，看见他儿子偷偷备了礼，就等上门提亲！每年都准备，年年都换新！”
而我听她说这么多，心底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我又不认识他，为
什么要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做这么多只不过是自我感动！我才不嫁！顾云野一定会娶我的！”
我和母亲闹了些不愉快，却还是尽量露出笑颜来顾府寻顾云野。
可我刚走进院子里，就听见里面传出的嬉笑声。
顾云野的院里，有别的女人？
“公子，别调侃莺莺了，你昨个不是和人家喝了交杯酒？还来找我做什么？”女人声音娇媚，带着埋怨的意思。
顾云野朗声大笑，说的话是我从未听过的下流：“我那是和大小姐闹着玩的，小孩子过家家。至于你，让我尝尝你的小嘴酸不酸，吃这么大的醋！”
二人黏腻了好一会儿，莺莺气喘吁吁地伏在顾云野怀里，任由他抚摸着腰身：“公子，你也是这么对裴小姐的？”
我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他们，指甲嵌入了掌心，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我就和她拉拉小手，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顾云野衣衫不整，低头逗弄怀里的美娇娘：“她这种懵懂无知的大小姐，玩起来多没意思。还是你从小服侍我，最得我心。”
我眼睁睁看着顾云野把她拦腰抱起，进了里屋。
而那些字眼字字锥心，使我心如刀割。
从小服侍，最得他心。
我身形不稳跌落在地，不由得自嘲笑出声。
顾云野他……早就不干净了。
2
日落黄昏，我平复好情绪回到家中。
母亲急匆匆喊我上桌吃饭，不经意提起顾云野的事情。
“月月，你去问他了吗？他怎么说？”
我看着满桌我爱吃的饭菜，毫无食欲。
对上母亲愁容，我眼眶泛酸。
最爱我的就在身边，我曾经是犯的什么傻事？
“上官家的提亲，我同意了。”
母亲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上，急忙上前来探我的额头：“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说胡话？”
见我满脸无奈，她愣了一下，有些欣喜道：“你真的同意了？没在哄我？”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趁着父亲他身体还撑得住，我也该让他送我出嫁了。”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不能再让他为我担心了。
“月月你告诉我，是不是顾云野对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不愿意娶你？”母亲意识到
然不同：
“倒是你，已经年纪不小，却还被我们公子把玩在手心，不也没有名分？就算你现在发现了又如何呢？人家二十多岁孩子都满地跑了，而你只会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
她故意露出那些痕迹给我看，娇笑一声：“公子说他从来都不乐意碰你，却能被我迷得狠成这样。裴施月，看来千金大小姐，也没什么可得意的啊。”
“我自幼就跟着公子，和他是两情相悦，可要不是你的出现分走他的注意，我也不至于给他下药留他在身边！”莺莺上下打量我，嗤之以鼻：“女人还是要有些手段，才能留住男人的心。”
“说够了吗？”我平静地看着她，竟生出一丝悲悯：“我不会与你抢顾云野，既然有了他的孩子，那就让他娶你吧。”
我勾唇一笑：“不过就算没有我，你也只能是个妾。”
她嫉妒我生来优越的地位，便把一切不公都推到这上面。
可她忘了，移情别恋的本就是顾云野，和我们并无关系。
我觉得她可怜，是因为她盲目地看不清真相。
而现在我看清了，也是时候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