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楚若颜晏铮的其他类型小说《嫁首辅大人复仇后,她被反攻略了完结版小说全章节目录阅读》,由网络作家“番茄炖栗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话她昨晚就想问了。老太君能说出“为什么你活着”的话,即便疯癫,也有几分是心里话。方管事惊于她的敏锐,纠结一阵,还是说了。“实不相瞒,不仅老太君不喜侯爷,以往大将军和夫人在时,也常常忽略他。”“什么?”这属实出乎她的意料了。大将军公正严明,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忽略吧?更何况,晏铮还是晏家最出色的孩子。方管事苦笑一声:“这事儿怎么说呢,护国寺的了空大师您知道吧?”“知道。”这位了空大师是前朝玄方和尚的徒弟,最懂相面之术。听说当初承恩侯带着妹妹上香,他远远看了一眼就断定她贵不可言。果然,六艺大比时皇帝对她一见倾心,不到半年就将她扶成贵妃,连正宫皇后都不如她得宠。方管事脸上神情愈发黯淡:“您知道就好,就是这位大师,在侯爷周岁之时批命,断他...
这话她昨晚就想问了。
老太君能说出“为什么你活着”的话,即便疯癫,也有几分是心里话。
方管事惊于她的敏锐,纠结一阵,还是说了。
“实不相瞒,不仅老太君不喜侯爷,以往大将军和夫人在时,也常常忽略他。”
“什么?”
这属实出乎她的意料了。
大将军公正严明,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忽略吧?
更何况,晏铮还是晏家最出色的孩子。
方管事苦笑一声:“这事儿怎么说呢,护国寺的了空大师您知道吧?”
“知道。”
这位了空大师是前朝玄方和尚的徒弟,最懂相面之术。
听说当初承恩侯带着妹妹上香,他远远看了一眼就断定她贵不可言。
果然,六艺大比时皇帝对她一见倾心,不到半年就将她扶成贵妃,连正宫皇后都不如她得宠。
方管事脸上神情愈发黯淡:“您知道就好,就是这位大师,在侯爷周岁之时批命,断他孤星入命、六亲缘薄,一生刑克父母兄弟……”
“什么?”楚若颜低呼,“所以老太君才称他为灾星?”
方管事默认。
楚若颜震惊地捂住嘴,之前许多疑惑都迎刃而解。
怪不得老太君会拿剪子戳他……
怪不得会问出“为什么只有你活着”这种诛心之话……
但,不可笑吗?
“方管事,老人信命倒也罢了,可大将军……公爹为人正直,母亲也是巾帼英雄,难不成也因为这一句批言,就对亲生儿子心有芥蒂?”
方管事沉默。
其实之前,他也不信这些,也觉得将军和夫人对他太过漠视。
可今天,七具棺椁抬了回来,就停在灵堂里。
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个不字?
楚若颜瞬间明白了这个老管事的立场。
连从小看着他长大、感情深厚的老人都是如此,换了旁人,还不把他钉死在灾星的罪柱上?
她一时只觉荒谬得可笑。
梦境中那个杀神杀佛、屠戮整个皇城的魔头似乎也有了一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她冷声质问,方管事被那泛寒的眸光盯着,下意识说了实话:“除了主子,也就老奴一个人知道了。”
楚若颜这才放下心,思索又道:“此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方管事愣愣点头,等她走远,才反应过来。
这少夫人身上的气势好凌厉,竟和侯爷有些像……
回到新房。
楚若颜把玉露叫来,让她去买药。
“回春堂的金创药、济善堂的大活络丸,还有玉露散……全都买些回来。”
她久病成医,知道这些对于止血生肌极为有效。
晏铮被老太君戳得那道伤只怕没好完,偏昨日还那般折腾……
玉露记下药名歪头问:“姑娘,奴婢记得您之前不吃这些药的,又买来备着?”
因为千年野山参,让这小妮子对自家姑娘有种盲目自信。
楚若颜却愣住。
是啊,她这是做什么。
她是来杀他的,如今怎么还帮起他了?
“姑娘、姑娘?”
玉露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楚若颜捂额,良久叹口气:“玉露,假如有一个人会对你、不,对你的家人不利,但眼下又未做真正伤害你们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弄死他啊!”
玉露回答得理所当然,楚若颜不语。
她昨夜本是存着这样的心思,但见到疯癫的晏老太君,便知杀了晏铮,将军府就倒了。
这个守了大夏十几年边塞的将门,会一夜倾塌再无起复。
所以她想的是等,先等晏家转危为安……
“你先去买回来吧,银子还够吗?”
玉露俏皮一笑:“姑娘放心,您的陪嫁、还有宫里赏的,还有几千两呢!”
她点点头,想着待会儿也去找李氏一趟。
昨晚李氏说要把寿安堂的摆设都换成木制,以晏家如今情形,也不知有没有这个银子……
哪知她还没动身,李氏身边的丫鬟气喘吁吁跑进来。
“三少夫人,您、您快去花厅看看吧,我们夫人被堵住了!”
楚若颜立马跟着她过去。
花厅外,远远就听见一阵吵嚷。
“二少夫人,我们敬重你们将军府,但你们也得给我们口饭吃吧?”
“是啊,我们小本买卖,可经不起这样赊账,您要不先把欠款结一下?”
“先结我的衣裳料子,不多,就二百两银子!”
“还有我家,你们这半年买的几十头猪,我就当打个折扣,八十两!”
李氏被围在中间,周围全是要债的账本
她从前管家,一向都是年底结清。
没想到这次出事后,这些菜贩子、掌柜们都跑来要账。
“请大家放心、放心!晏家绝不会赊账,一定会把银子给大家的!”
她这么说哪里起半分作用,立时就有人问:“二少夫人,敢问你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李氏被吵得头昏脑胀,下意识说了句:“还有五百两……”
花厅登时炸了。
“五百两?你们光欠我们的米粮油钱就不止了!”
“对啊,你们拿什么结?”
好好一个将军府闹得跟个菜市场一般。
楚若颜眉头一拧,高声道:“都闭嘴!”
花厅里的目光唰唰唰全望向她。
楚若颜镇定自若地走进去,李氏看见她一愣:“三弟妹,你怎么过来了?”
这一看就是李氏的丫鬟怕她吃亏,自作主张请她过来。
楚若颜也没计较,只走上前,温声道:“我是为给祖母换摆设来的,昨儿不是说要全换成木制的吗?我便找人问了问,说是紫檀木不错,黄花梨木也不错,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来请教下二嫂。”
李氏一时呆住。
是有这么个事不错,但她想得是购置一般木制家具即可。
什么黄花梨木,金丝楠木,她们买得起吗?
来要账的也有木材铺的掌柜。
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这位是刚过门的三少夫人吧?您是说想给老夫人换一套紫檀木摆设?”
楚若颜挑了下眉头:“谁要换一套?我要换整个屋子。”
“什么?”
木材铺掌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管是紫檀木还是黄花梨木,都是时下最贵的木材。
一套紫檀木陈设起码上千两,要是换一整屋,那岂不是要上万两?!
李氏吓得一激灵,赶忙拉她。
楚若颜安抚拍拍她的手,道:“怎么,你们木材铺供不了?那便找个供得上的来说话。”
正吃着早点,忽然瞥见院外晏铮的身影。
他身穿绛色官袍,束了朝冠,由孟扬推出府去。
“侯爷这是要去哪儿?”
楚若颜问,玉露茫然。
正巧李氏过来找她,听见后道:“早上宫里来人了,请三弟去司天监,说是皇上要和众位大臣—起观测地龙……”
观测地龙?还把晏铮叫去?
楚若颜几乎气笑,他们是不是忘了,昨天才把这个烫手山芋甩到他老子头上?
当真是欺晏家无人,逮着他—个瘸子作贱啊!
李氏看她脸色也知些内情,劝道:“三弟其实也清楚,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让晏家来背锅,说句不该说的,若真发生了还好,若是没有……”
“若是没有,装神弄鬼、危言耸听的帽子就戴在晏家头上了。”楚若颜咬牙,“他就没想点什么法子应对?”
李氏—愣:“我以为三弟同你说了,他昨晚不是留你在书房里……”
楚若颜脸色—黑。
听上去多亲密呢,其实也就是诸多盘问、威逼利诱罢了。
也是,这厮能对她用尽手段,自然也不会在朝廷上逆来顺受。
她替他担什么心?
“二嫂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氏拍头:“差点将正事忘了,先不说地龙,若明日公爹他们出殡,是否要派人将五弟妹请回来?”
五弟妹姚氏,虎威将军的嫡次女,出事后哭昏在灵堂,就被娘家人接了回去。
楚若颜诧异道:“都快十多天了吧,她还没回来吗?”
李氏尴尬摇头。
楚若颜心中明白了。
这姚氏才与晏五郎成亲两个月,能有多少情分?
那哭昏在灵堂多半也是装出来的,借机躲回娘家去,只怕是再也不想回来了。
“老太君知道吗?”
李氏苦笑:“祖母那个样子,我哪敢告诉她啊!可出殡这样的大事,五弟妹若是不在,那可怎么是好!”
楚若颜清楚她的顾虑:“这样吧,再晚些时候,若—切平安,我就去姚家走———”
趟字还没出口,轰得声!
大地似乎颤抖了—下。
而在司天监内。
皇帝、秦王、豫王,包括顾相、楚国公等—干大臣,全都守在大殿前的空地上。
从昨夜告示发出,他们就被召到这里来守了—夜。
地龙翻身,那可是天降恶兆,所以谁都不希望这事发生。
好在到了这会儿也没动静……
“蒋监主,老夫就说是你弄错了吧?”顾相捋着胡须,“我朝海晏河清,当今天子励精图治,又怎么可能发生此等灾祸?”
蒋不疑沉默不语。
有人冷哼了—声:“此事可怪不得蒋监主,告示里写得明明白白,是晏大将军托的梦,顾相要问,也该问安宁侯才是。”
话毕,晏铮就出现在朱漆大门外。
他—身绛色朝服,面容平静,却有种莫名的压迫,连方才阴阳怪气的官员也闭了嘴。
“见过皇上。”
皇帝不自然地咳嗽道:“安宁侯来了,那就赐座吧。”
豫王却道:“皇兄用不着吧,这安宁侯现下,可不就是‘坐’着的吗?”
这几乎是当面嘲讽了!
场中—片静默。
所有人都知道,豫王的独生爱女康河县主,就因为安宁侯夫人弄丢了封号,被禁足府中。
晏铮平静开口:“豫王要是羡慕,我可以帮你。”
“你说什么?你这个死瘸——”
“豫王!”皇帝抬高声音,“注意分寸!”
豫王蹭地站起来:“皇兄,并非臣弟有意为难,只是他爹—个没头没脑的梦,就叫我等白白熬了—宿,臣弟们倒也罢了,皇兄您可是万金之躯,又怎么能——”
这场闹剧最终以奶娘带走晏文景结束。
楚若颜坐回喜床,罩上盖头,没过多久门就被推开。
来人端坐在轮椅之上、一身大红喜服染了酒意,是晏铮!
她微微攥紧手指,却没见他往这边来。
晏铮停在桌边,自顾自地倒满一杯酒。
随后往地上一泼。
“你也算看见我成亲这一日了……”
他低低对着虚空开口,语声萧瑟。
楚若颜脊梁骨窜上一阵寒意。
这难道是在跟早已过世的荣家大嫂交代?
做完这一切,那人又给自己添满茶水,一饮而尽。
“将喜盖揭了吧。”
冷淡的声线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楚若颜知道这话总是对她说得。
迟疑片刻:“这……只怕不合规矩。”
对方冷哼一声,直接丢来一杆喜秤。
战场上的人,最忌拖泥带水。
楚若颜握住喜秤向上一挑。
红盖飘落。
一片旖旎红光中,她对上一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
事实上,这是她第二次真正看见他。
皇城门口初次惊鸿一瞥,此时却清清楚楚,能看见那锋利的眉、削薄的唇……
赏花宴上那些贵女们曾经评价。
——晏家五子各有风姿,唯三郎晏铮,文可夺魁,武能盖顶,凤骨龙姿,貌若天成。
如今看来这最后两句没有夸大。
她深吸口气,起身,行礼:“妾身楚氏若颜,见过侯爷。”
屋子里一片沉寂。
晏铮依然没有什么反应。
他的目光很冷,无论是看她,还是看红烛、看喜床。
都犹如在看死物一般。
楚若颜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刻、两刻,她的额角沁出汗珠,腿脚也渐有些发麻,直到她都以为对方不会回她的时候,才听到简短两字。
“更衣。”
喜服本就繁复,晏铮坐在轮椅上,更是不便。
楚若颜只能半屈下膝,小心地解开领扣,再绕到身后为他更衣。
男人坐得笔直,像一杆出鞘长枪。
可全身最脆弱的后颈却正对着她,毫无保留,仿佛引诱一般。
楚若颜呼吸一紧,不自觉抬手碰了碰鬓间那支金步摇。
若是此刻、她有把握一击致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方管事急切的声音。
“侯爷、歇下了吗?寿安堂那边又闹起来了……”
寿安堂是晏老太君的居所。
晏铮倏地往外,楚若颜道:“夫君,妾身陪您一道去吧?”
晏铮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楚若颜急忙跟上去。
夜深人寂。
寿安堂里忙得人仰马翻。
晏老太君披头散发躲在角落里,手中拿着刚打碎的药碗,不停挥舞:“走、都走开!不准伤害我儿!”
众人怕她伤着自己都退到门边。
二少夫人李氏哄道:“祖母,没人要伤害公爹,您先将那东西放下,好吗?”
晏老太君顿时激动:“胡说、胡说!我亲眼看见有人要害他,好多人、好多血!”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要害他?”
她边说边扑过来,屋子里一片混乱,李氏不得已退出屋子,正好看见过来的晏铮。
她如同看到救星般:“三弟你可算来了!快,祖母又发作了!”
晏铮面无表情往内“走”。
屋子里,嬷嬷们正不停安抚老太君,见他进来忙道:“老太君您看,大将军他来啦!”
晏老太君浑浑噩噩抬起头。
看见晏铮,满是皱纹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老大、快,过来,让我瞧瞧!”
晏铮近前,晏老太君慈爱地捧住他的脸,左右端详。
“不对呀,老大,你怎么瘦了?”
“你、你不是我的老大,你是谁,你是谁?!”
片刻前还好端端的老人突然暴起,狠狠将那药碗碎片刺向他。
“小心!”
楚若颜惊呼一声,却见晏铮抬手,稳稳抓住老太君的手。
“祖母,是我。”
晏老太君迷蒙的眼神渐渐清醒过来。
呆呆望他片刻,又哭又笑:“是你、怎么是你这个灾星啊!”
“活下来的那个人,为什么是你呢?”
这话简直诛心!
可楚若颜环顾四周,竟是没一人觉着意外!
晏铮面上亦没有半分波动,只任她哭闹到力竭,才从她手中掰下碎片,交给李氏。
“以后,收好。”
李氏忙不迭应下:“赶明儿我就让人把祖母房里的东西全都换了,换成木制的,再闹腾也伤不到人。”
晏铮唔了声,李氏又看到楚若颜,面露歉色:“这位就是三弟妹吧?真是不好意思,新婚夜还这样搅扰你们……”
楚若颜忙说没有。
看着寿安堂里人人一脸疲色,心下叹了口气。
家里男丁们尸骨未寒,唯一能撑门面的老太君又成了这样,到如今还能维持着人心不散,全是靠着晏家从前的威望。
可再这样下去,晏家这艘破船又能撑多久呢?
翌日清晨。
楚若颜醒来时,晏铮已经走了。
玉露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端着热水进来见她还是全须全尾的样,有些黯然:“姑娘,姑爷也太不把您放在心上了……”
楚若颜不便与她解释,洗漱后,换上成衣往前堂去了。
晏家的灵堂就布置在那儿。
白幡缟素,哭声不绝。
晏家主子们没在,底下人看见新夫人刚过门就来此祭拜,都有些愣。
“三少夫人。”
方管事眼含欣慰地走过来,楚若颜颔首:“方管事,若颜想来祭拜一下父兄。”
方管事引着她上前,灵堂上供奉着六个牌位,中间是大将军晏序和夫人谢氏,然后依次是世子晏荀、二公子晏城、五公子晏衡以及最小的晏昭。
楚若颜规规矩矩跪下去。
心中默念,大将军、将军夫人,还有诸位兄弟,若颜既嫁他为妻,便是晏家一份子,他若苦海回头,我自患难与共,否则,就要请诸位原谅了……
她重重磕下三个响头,随后上香、烧纸。
等一切做完,出了灵堂,她才道:“方管事,若颜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方管事忙道:“请教不敢当,少夫人请说。”
楚若颜斟酌一会儿:“若颜想知道,从前府上,侯爷的处境如何,是否……不招老太君喜欢?”
众人回头。
长街尽处,白幡涌动。
一个年不过二十的青年身着孝衣、头绑孝布,坐在马背上缓缓行来。
他身后随了七辆马车,每一辆上置棺椁、覆白布,涌动的白幡猎猎作响,人群中也不知谁说了句“晏大将军他们回来了”,顿时砰砰之声不绝,竟是沿街百姓依次跪倒。
“不是说还有几日吗,怎么提前到了?”楚淮山嘀咕两句,拉着楚若颜避到一旁。
可楚若颜不自禁地往前走,想再看得清楚些……
那坐在马上的人,果然和梦中一样,眉似利剑、目若点漆,可他的眼睛是冷的,周身死气沉沉,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他一路行至宫门口,勒马,翻身——
砰!!
身子重重摔落,雪白的裤腿顿时染上鲜血。
男人面不改色,朝着宫门方向朗声道:
“晏家三子晏铮,携父、母、兄、弟六人,并十万晏家将士,还朝!”
最后一字落下,身后马匹齐嘶。
朝臣们面面相觑神色凝重,那群百姓中间不知谁喊了第一声:“晏家忠义!”
接着便是满城附和,声势震天——
“晏家忠义!”
“大将军走好!”
“满门忠烈……”
这声音一浪盖过一浪,前来围观的百姓层层叠叠,大有将宫门口堵塞之意。
不到半刻钟,宫内便出来人。
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老太监尹顺,忙不迭一路小跑到晏铮跟前,双手稳稳将他搀住:“皇上有令,晏家军英勇作战,实为我大盛楷模,特免还朝之礼!三公子,快请回去歇着吧——”
说完立即有两个小太监将他扶到轮椅上。
晏铮面无表情地谢了恩。
转身时微挑嘴角,竟是在冷笑!
楚若颜倒吸口凉气,不自禁地往后退。
“怎么了颜儿?身子又不舒服了?”楚淮山关切问道。
她却浑身发冷。
这个人……晏铮他是故意的!
故意提前归来,故意扶棺至宫门口,为的便是让这悠悠众口挟持上意,让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得再追究战败之责!
什么人,能在满门血亲死后,做出这样的行径。
他简直不是人!
楚若颜一把抓住父亲手臂,用力得几乎要将衣袖扯破:“爹、爹爹……不退亲了,不能退!”
楚淮山莫名看着她,只觉往日乖顺的长女今日处处反常,可来不及细问,宫里的值官已来催上朝。
他只能拍拍女儿肩膀:“好了,有什么事等为父回去再说。”
楚若颜不肯松手,执拗地望着他,楚淮山无奈道:“好好好,都依你,今日为父不提退亲的事。”
楚若颜这才松口气。
只要不退亲,便暂时不会和晏铮结仇。
至于日后嫁过去,能找到谋逆证据最好,实在不行匕首、毒药,但凡能阻止他逼死爹爹,她不吝弄死他!
这般思量了一路,回到国公府时,玉露忽道:“姑娘,您快看——”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自家大门前,继母小江氏率着三五个嬷嬷守在那儿,像在等什么人。
“今儿个府里只出来您一辆马车,夫人不会在等您吧?”玉露话里透着担心,楚若颜眸色深了深,“慈母之心,这不是很好吗?”
她这位继母,在京城是出了名的慈爱贤惠,尤其打着过世姐姐的名头,吹出姐妹共侍一夫的佳话,谁人不竖大拇指。
只有她才知,这是个佛口蛇心的豺狼。
什么克扣月钱、亏空衣食都是小意思,连她这次呕血昏厥,小江氏都压着不请大夫。
楚若颜眸光微闪,若无其事跳下马车,那厢小江氏立即迎上来。
“哎呀若颜,你可算回来了!”
她这一声喊得四下都能听见,立时吸引不少目光。
身后的嬷嬷也有样学样扯开嗓子嚷嚷:“大姑娘您可让夫人担心死了,这么弱的身子,还一声不吭的说出门就出门,夫人为了您早膳都没用呢……”
周边立时响起低低的议论。
楚家共有四个姑娘,除了她和二房的楚若兮,余下两个都是小江氏所出。
这些年在小江氏的经营下,老二楚若音才名远播,老三楚若兰打得一手好马球,都是京中贵女圈炙手可热的人物。
当然,也就愈发衬得她这个嫡姐木讷无能。
楚若颜也不气恼,小脸流露两分不解:“母亲这话折煞若颜了,早先若颜病重,身边的丫鬟去求母亲请大夫,却连您的面儿都没见着……若颜以为您忙于内务,所以这次也就没有知会您。”
她音量不高,但刚好给看热闹的百姓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那些看向小江氏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嫡女病重都不请大夫,什么人啊?
小江氏脸色一僵,扭头问章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章妈妈是跟她多年的老人了,心领神会跪下道:“都是老奴的错,早先大姑娘院里的玉露是来过,但老奴想着大姑娘身子强健应不碍事,就没有禀告您,还请夫人和大姑娘恕罪。”
这话直接将错处揽在身上,小江氏热切地看着楚若颜,盼她说句话此事就算了。
偏偏往日性情最温顺的人就是不开口。
无奈之下,小江氏只能道:“你真是糊涂,大姑娘院里的事都敢怠慢,等下自己去刑房领十鞭子,涨涨记性!”
章妈妈听得一哆嗦。
楚若颜这才开口:“母亲真是公正严明。”
小江氏被噎得说不出话,躲在门内偷听的楚若兰见母亲吃瘪,冲出来道:“楚若颜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刚醒就去求父亲退亲,不就是怕嫁过去吃苦头吗?”
全场哗然。
晏家满门战死尸骨未寒,唯一活下来的晏铮还成残废。
这个节骨眼上楚家嫡女竟要退亲?
周围原还只是看热闹的百姓,神情立时变得鄙薄起来。
玉露急道:“我家姑娘不是……”
小江氏佯怒打断:“兰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们国公府岂是那等势利之人?你大姐姐也只是年纪小,初逢大事没个主意,你怎能这样同你大姐姐说话,还不快道歉?”
这番话着实厉害,直接将国公府摘得干净,还把退亲脏水全泼到楚若颜身上。
登时,百姓言辞更加激烈。
“好一个楚家嫡女,趋炎附势!”
“晏大将军怎会同意这样一个人做儿媳?”
“根本配不上晏家!”
楚若颜眸光冷淡,别说她没想退亲,即便想了,又岂容旁人说三道四?
一个满门孤寡的夫家、一个瘸了双腿的丈夫,换在这群人身上只怕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秀眉一挑:“三妹妹如此大义凛然,那不如你嫁?”
昨日傍晚,皇帝亲临晏府探望老太君。
撞见本该躺在榻上的老人拿起剪子,一刀戳进晏铮左肩。
鲜血顿时淌了一地。
老太君还疯狂嘶喊着要报仇、杀了灾星云云,吓得皇帝当时就赶回宫,还连夜召集重臣议事。
“皇上说这次是朝廷有负晏家,所以除了风光大葬,还准备赐下一个侯爵位,享食禄。”
楚淮山说完,小江氏眼中流露一丝艳羡。
王、公、侯、伯。
这侯爵虽是三等,但那晏三郎才多少岁,这么年轻的侯爷,大夏恐怕还是头一个。
楚若颜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那晏老太君都有力气戳人了,是不是说命保住了?
楚淮山像看穿她的心思般:“放心,千年野山参确有奇效,只不过老太君受的打击太大,有损神智,所以皇上又提一事——”
“将两家婚事提前,一为老太君冲喜,二来晏家也缺一个主母。”
晏夫人战死、晏老太君疯癫,仅剩的两位少夫人一个哭昏在灵堂,一个被娘家带回。
确实缺那么一位能理事的女主人。
楚若颜望着父亲正要说什么,楚淮山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臂膀。
“颜儿,为父知你一向懂事,但这次你不必顾虑其他,为父只问你一件事,你是否心意不改,仍要嫁给晏三?”
父亲目光灼灼。
盼着一个不字从她嘴里吐出来。
楚若颜却坚定道:“爹爹,女儿要嫁!”
楚淮山满脸失望地松开手。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尹顺进来,笑道:“恭喜国公爷,良缘喜缔、佳偶天成,皇上说这些东西就当是给楚大姑娘的贺礼了。”
说罢依次抬入金镶青金方胜垂挂、赤金镶宝扣等物件,俱是价值不菲。
楚淮山沉着脸不作声。
楚若颜赶忙行礼:“多谢皇上,臣女日后定谨记皇上教诲,辅佐夫君,料理后宅,不敢有丝毫懈怠。”
尹顺满意点头。
这小姑娘倒是上道,要知道皇上虽然看重楚国公,但一个老是违逆他的臣子,他可没那么多耐心。
“既然国公爷这边没什么问题,那老奴就去晏家宣旨了,皇上说这喜事宜早不宜迟,索性就定在明日,到时由礼部会同司天监操持,你们两家也省心了。”
明日?!
这也太仓促了!
楚淮山眉头一拧要开口,被楚若颜拦下:“多谢皇上,多谢尹公公。”
她又摸出两个红封塞过去,“就当请公公吃个喜茶,还请笑纳。”
尹顺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平日多少大臣送礼,都被他给退回去。
可今天破例收下:“好啊,那咱家也沾沾楚大姑娘的喜气!”
人走后,楚淮山怒极拍桌:“简直欺人太甚!”
堂堂国公之女,仓促冲喜,换在哪家贵女身上都是莫大折辱!
楚若颜怕他一气之下说出不该说的,忙笑:“爹爹生气做什么,女儿心愿得偿,该高兴才是。”
“你!”楚淮山看着她痛心疾首,“傻丫头,为一时情爱所迷,日后是要吃大苦的!”
楚若颜陪笑脸不说话。
老父亲只觉无力得很,摆手道:“罢了罢了,趁着还有些时间,赶紧准备去吧,夫人你也去帮忙,别到时真出什么岔子。”
国公府立刻忙碌起来。
傍晚,礼部送来吉服,楚若颜试穿之后极为合身。
玉露看得直掉眼泪:“想不到姑娘穿上喜服这么美,只可惜、可惜……”
她说了两句便泣不成声,楚若颜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好了别哭了,我有件事,要问问你的意思。”
小丫鬟立刻抹干净眼泪:“姑娘放心,您有什么尽管交代,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替您办成!”
楚若颜失笑,点了下她额头:“说什么傻话,我只是想问你,刘叔的儿子刘闵,你也见过的,现在在父亲书房里伺候。他人长得高大,性子也憨厚,你若觉得不错,我就做主把你指给他,等成亲之后,你们俩就去庄子上,有刘叔这个庄头照应,我再给你们添二百两银子,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玉露一听立时急了:“姑娘,您这是要赶奴婢走啊!”
楚若颜抿唇不语。
她嫁去晏家本就是龙潭虎穴,何必带着身边人一起犯险。
玉露跪下磕头:“奴婢不想离开姑娘,请姑娘开恩,让奴婢跟您一起嫁过去,奴婢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只愿伺候好姑娘!”
砰砰几下,脑门顷刻红肿。
楚若颜赶紧拉起她:“好了好了,不嫁就不嫁,别磕伤自己。”
这些年防着小江氏在院里安人,她身边除了玉露,就只有派到庄子上的刘叔和回乡奔丧的周嬷嬷是自己人。
确实也没什么人手。
“也罢,日后到了晏家,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不可得罪人,知道吗?”
玉露破涕为笑:“奴婢明白。”
这一夜楚若颜才眯了两个时辰,就被喜娘们弄起来倒饬。
她像个木偶似的浣洗、上妆、绾发,直到镜子里出现一个凤冠霞帔、明艳不可方物的自己,才有些恍惚。
竟是要嫁人了吗?
梦中那场亲事发生在兵荒马乱中。
她好像连平靖侯世子的脸都没看清,就被连声催促着逃了出来。
这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姑娘,二姑娘过来了,说是给您送添妆。”
楚若音抱着一个红木匣子进来,屈膝福身,礼节完美:“大姐姐,这是京城八宝轩新打造的一套首饰,唤做‘芙蓉面’,请姐姐收下。”
楚若颜打开一看,纯金打造,又不知花了她多少月钱。
“你这是何必,让你母亲知道,又该骂你了。”
楚若音不以为意:“这些本来就该是姐姐的,母亲这些年克扣你的银钱,远不止这一套首饰,若音只是在替母还债罢了。”
楚若颜没好再说什么。
事实上这些年,她不和小江氏计较,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二妹妹。
楚若音和她的母亲妹妹完全不一样,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实则柔中带刚坚毅得很。
“你也别光顾我了,你母亲让你进宫的事……”
话未说完,外面一阵炮竹声响。
紧接着外院门房高喊:“大姑娘,花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