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琉璃宫,一片寂静,瑶草灯白日里却荡在湖中,不似夜晚亮星点点。
明明是无比娇嫩的清禾国花,一片萎靡颓败。
宫门外,公主和亲起驾,满天花瓣,红绸幔帐飘扬,乐声欢天喜地,将冷日寒光驱散。
而传闻中,最疼爱公主殿下的帝王,却孤身一人躺在琉璃宫中。
临渊看着床梁顶上系着的平安结,平安扣,他做的祈福娃娃。
泪水从狭长的眼中滚出。
最终呜咽之声变成嚎啕大哭,不可一世的帝王蜷缩在一起,哭的泣不成声。
他找不到他的瑶瑶了。
握紧手中的飞龙木牌,临渊的骨节崩的发白。
灵药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没有瑶瑶,谁在乎这子虚乌有的灵药。
临渊凑近枕,依稀是清瑶的栀子香,那是他为她寻得百濯香。
这香熏衣,哪怕洗百次,香味也不会改变分毫。
百次,他希望他的瑶瑶可以活百年,活的久一点。
就这么看着她,保护她一辈子。
然后,同他一起死去。
可是他现在做不到了。
临渊闭上眼,将木牌靠近心口,他做不到了。
查不到任何踪迹,慕容若曦没有这样大的本事,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整座山都被翻过来了,没有她的身影,一丁点痕迹……都没有。
临渊黑压压的眼忽然睁开:“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玄色的龙袍拖曳在地,临渊抽出殿中的剑。
这根剑的剑柄镶嵌着璀璨宝珠,漂亮秀气,是他送给瑶瑶的十二岁生辰礼物。
临渊指腹摩挲宝石,看着殿内的一切,珍品无数,他都记得是瑶瑶几岁生辰,他所赠送的。
“你的十七岁生辰,皇兄怎么送你礼物呢……”他喃喃出声。
握紧长剑,对准自己的心口而刺。
“不要!”
慕容若曦的身影扑过来,她发鬓上的珠钗摇晃,眼中惊恐:“陛下!”
她看着已经没入尖端的剑,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您要做什么!”
慕容若曦仰头,看着阴郁的男人,“您疯了吗?”
“疯了?”临渊看着胸口的血迹,低低笑出声。
“孤本来就是疯子!”他漆黑的眼毫无波澜,将剑再次送入一寸。
一点也不痛。
比起他当年在天昭国为质,经历的痛苦轻上百倍!
“陛下!”慕容若曦美目含泪,“你不顾清禾子民了吗,您怎么能抛下我们,公主已经启程,豫竹与清禾联姻,一起踏平天昭,指日可待啊。”
临渊注视她的脸,掐住她的下颚,“抛下你们……可笑……”
当年他不是也被清禾抛弃了吗。
“陛下,陛下……”慕容若曦稳住心神,“您不能死,瑶瑶还没有找到,她一定没有死,您不是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跪在地上,拉住男人的手,“万一瑶瑶回来了没有见到陛下怎么办,嗯?”
临渊漆黑无波的眼终于起伏一瞬,手中的长剑掉落,他脱力一般的跌在地上。
“对……如果瑶瑶回来了怎么办……她不能没有我,不能没有皇兄……”
慕容若曦抱紧他,抚摸他黑色的长发,“公主一定还活着……一定……”
窗棂外的寒花凋零,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红绸铃铛,冷风吹来。
竟是一阵凝噎之声。
♡
长生殿温暖如春。
清瑶回到房中盖上毯子躺了一会,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捧着热水喝了几口,盯着山神大人的衣袍看。
不愧是山神大人,连一件衣裳都感觉无比仙气飘飘,十分高贵。
露禽飞过来,叹了口气。
“怎么了?”
“山神大人突然闭关了,一声都没说。”露禽垂头丧气,“我好想他。”
清瑶坐到窗户那儿的椅子上,托着下巴,“山神大人是神灵,自然得闭关修炼呀。”
露禽:“山神大人早就不是一般的神灵了,他都好久没有闭关过了!”
它瞥了眼清瑶:“都怪你!”
清瑶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怪我?”
露禽:“你来了之后状况百出!”
“今天出去的时候,吓死鸟了,整个山被翻了过来,我以为云森城塌了呢!”
清瑶蹙眉:“整个山被翻了过来,是在找什么吗?”
露禽:“我怎么知道,总之你安分点,我会替山神大人看着你的。”
它抬起翅膀,对着清瑶做了个手势,“休想逃过我的鸟眼金睛。”
清瑶戳了下它的头:“知道啦。”
她白皙的小脸忽然做出严肃状,眼眸沉下去,对着露禽勾了下手指,“露禽,我问你个事情。”
露禽翻了个白眼,“鬼鬼祟祟,要问就问。”
清瑶凑近它,声音压低:“你有没有觉得……长生殿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露禽咯噔一下,差点崴脚,“瞎说什么呢!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它忽然想起初次去见清瑶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把它打晕,害得它脑袋还插进了地里,太可怕了。
露禽羽毛竖起,打量房内的摆件,声音发抖:“我告诉你啊,我们长生殿什么邪物都没有,那个臭狐狸那儿有倒是差不多。”
“你,你不要乱说,不然我要禀报山神大人,好好罚你!”
清瑶不吭声,冷冷的看着它,忽然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是吗……真的没有吗……”
她快速解开辫子,低下脑袋,再猛的抬头,眼眶流出两行血水,吐出鲜红的舌头,“那现在呢……”
“啊!鬼啊!”露禽尖叫一声,啪叽晕了过去。
清瑶哈哈笑起来,戳了下它肥嘟嘟的身体,贴心的用小帕子盖住它的肚子。
倒头就睡可千万别着凉。
她眼睛上擦的是果子的汁水,明明是绿果子,汁液却是红色的,味道脆甜。
清瑶又吃了一个,把脸和手指洗干净,躺回小花身上。
“睡觉啦,小花。”
“只哇只哇!”
“还有露禽。”
露禽:“……”
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