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保持着难得的和谐。他不和我说话，我也不主动开口，只是在偷看他的时候，总是会被他抓包。

而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反感，转变为习以为常。

“唐音，你就那么喜欢我？”

他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这份宁静。

“我不喜欢你。”

听到我的答案的时候，他显然有些吃惊。随即又嗤笑一声：“你这话说出来，谁信？”

是啊，谁不知道唐音喜欢陆之行？

我将向日葵插进花瓶，再一次看向他的眼睛：“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就不和我离婚了吗？”

陆之行脸色一沉：“果然是藏了这样的心思，唐音我告诉你，欲擒故纵这一招，对我没用。”

“随你怎么想，我只希望，你能遵守三个月的约定。”

见日头有些偏西，我抱着向日葵往院子里走去，然而刚走了两步，心脏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感。

手里的向日葵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玻璃花瓶碎了一地。

“喂，你没事吧？”

他朝我走来，手还没碰到我的胳膊，电话却忽然响了起来。

“小静，你别怕，等我。”

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急切，还没来得及开口，陆之行已经抓着车钥匙冲出了门。

我无暇顾及其他，吃了药之后，早早地回了房。

睡梦中，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也正是这种窒息感将我唤醒。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和一双猩红的眼对上。而我的脖子，正被这个男人捏在掌心。

“唐音，我都答应陪你三个月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小静？你非得害死她才满意吗？”

“我，我没有......”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害了程静，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又在他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吧。

“没有？那这个怎么解释？”

他将一叠照片扔到我的面前，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就感觉到
在别墅里住了几天，虽说楚颖处处照顾着我，但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头两天，我还能在花园里走走，但后面的几天，我几乎已经无法下地。

楚颖日日都红着眼眶，她也问我，要不要替我通知我的妈妈。

我冲她摇摇头：“我如今这样，怎么能见她呢？我走之后，你就告诉她，我是出国散心了，好吗？”

“你以为，这样的谎言，能瞒一辈子吗？”

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一直到那天，陆之行找到了这里。

“陆之行，我没告你非法拘禁已经算客气的了，糖糖不想见你，识相的就赶紧滚。”听得出来，楚颖的语气并不好。

陆之行却一反常态，像个无赖一样在门口守了整整三天，甚至，还在门口搭起了帐篷。

“这人有完没完啊，糖糖你放心，我这就报警！”

我按住了楚颖拨号的手：“算了楚楚，有些事情，早就该说清楚的。你帮我化妆，好吗？”

“你要见他？不行，万一他又对你……”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我也想在死之前再看他一眼，就一眼，好吗？”

楚颖眼睛一红，转过头去不再看我:“再说那个字，信不信我和你绝交！”

我拉过她的手:“好，不说了。”

楚颖的手法很好，化了妆之后，我这张病态的脸倒是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

“糖糖。”

出门的时候，楚颖叫住了我:“你，会回来的，对吧？”

我重重点头:“嗯，和他说清楚，我就回来。”

“好，我等你。”

走出大门，果然看到不远处有一顶黑色的帐篷，帐篷下，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坐在那看书。

陆之行今天并没有穿西装，而是换了一身简单的休闲服，远远一看，竟然和记忆中的司铭有几分相似。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他身边。

“听说你找我。”


>
那人是程静的父亲，因为陆之行将程静送进监狱而记恨陆之行。但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捅了我一刀之后，那人就跑了。

陆之行大概是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本能地抱住我下滑的身体。

“糖糖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他颤抖着，将手捂在我的胸口上，可不管他怎么捂，殷红的血就像是决堤的洪水，毫无停止之意。

一滴泪敲在我的额头，让我的意识有过片刻清醒。

我试图伸手抚平他的眉梢，却根本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别，别哭，他的眼睛，笑着好看。”

倾尽全力，我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

晕眩感一阵阵袭来，那一刻，我知道，这颗不堪重负的心脏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好，我笑，糖糖你别生我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睡，别留下我一个人。”

他卖力地把嘴角拉扯到最大，那张帅气的脸庞却比哭还要难看。

陆之行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我却觉得身体异常冰冷，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里。

恍惚中，我仿佛来到五年前那个雪夜，见到了男孩跪在雪地里向我求婚的场景。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孩，也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司铭。

可就在我们婚礼当天，他出了车祸，当时那辆车是冲向我的，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出事。

同一天出车祸的，还有那个叫陆之行的男人。

陆之行只是眼睛受了伤，司铭却丢了命。司铭生前签过器官捐赠协议，在他离世之后，他的眼角膜被装进陆之行的眼眶里，而我在知晓这一切之后，毅然决然嫁给陆之行。

为了陆之行，我和母亲、朋友断了联系，无论陆之行如何羞辱我，我都没有退却半分，只为了，能够离那双眼睛近一些。

为了守护他的眼睛，我什么都可以做，包括
个陆氏都是咱们的了。”

他们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失控。

程静和那个男人被赶出酒店，我靠在墙上，以胜利者的姿势，看着那两个衣衫不整的人在路人的指指点点下狼狈地钻进了出租车。

“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离开酒店之后，陆之行在一条长椅上坐了下来，他十指紧扣，指尖抵着额头，深神情癫狂，就像一头即将发疯的野兽。

我忽然觉得心口一疼，不，我不能让这双眼流泪。

他该笑的，他本来就是这世上最阳光灿烂的男孩。

我走到他身后，轻轻捂住他的眼睛：“不就是你爱的人不爱你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雪飘然而下，抚摸着这双眼睛，我仿佛看到那个灿烂的少年，在路的尽头朝我招手。

我动了动唇，默念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因为淋了雪的缘故，我发了一场高烧，被楚颖送进了急救室。

陆之行不知去了哪里，消失了整整两天，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对我的态度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主动在医院陪护，我出院当天，还亲手将我抱回了别墅。看向我的时候，竟然和他曾经看程静的目光有些相似。

而我，又如何抵挡得住这样的目光？

这是五年来，我和他第一次和谐相处。

偶尔，我们会手牵手，一起在花园里散步。大概是知道我体质不好，每一次，他都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我冻着。

若非此前种种，我几乎以为我们是这世间深爱彼此的一对恋人。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忽然想去看看我的骨灰盒。推开仓库门，却发现陆之行蹲在地上，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好打开那个装着骨灰盒的柜子。

“你在找什么？”

“找一个老物件，这个，是你的东西？”他指着那块红布问道。

“是
儿已经没有未来了，我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怎么办啊？”

陆之行找到我的时候，我哭得近乎晕厥。

他被我吓得不轻，以为我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我却只是抱着他，疯狂地亲吻着他的眼，仿佛只要这样，司铭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陆之行，你陪我看一次星星吧。”我哭着对他说。

他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还以为你怎么了呢，原来是想看星星。现在还不是观星的最佳季节，到了夏天，我会送你一场最盛大的星辰盛宴。”

“夏天，真遥远啊。”

我不再说话，将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这场虚幻的梦，是该醒了啊。

往后的几天，我不再黏着陆之行。陪妈妈吃了团圆饭之后，我将司铭的器官捐赠协议夹在床头柜的日记本里。

日记本里，记录着我和司铭的点滴。

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陆之行很快就发现了它。

那一刻，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怒火。

“唐音，原来这才是你嫁给我的理由。从头到尾，我就只是个替身，是个装眼睛的容器是吗？”

他把器官捐赠协议甩在地上，歇斯底里地朝我吼着。

“是啊，我隐藏得真么好，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既然如此，就离婚吧。”

离婚协议是我早在两个月前就准备好的，偷了他五年婚姻，我选择净身出户。

“怎么，你不是舍不得这双眼睛吗？不是爱他爱得发疯吗？以前我怎么赶你都不走，现在舍得离开了？”

“谎言都被你拆穿了，我还留着做什么？陆先生也不希望每天和我这个骗子共处在一个屋檐下吧？”

他就这样盯着我，仿佛从未认识我一样。而我并不愿意与他再纠缠，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他忽然拉住我的手，道：“唐音，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6

我转过身不愿看他，却被他强行按住：“你看着我，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