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重病，我求着妻子回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她却说：有病就去找医生，找我有什么用？

她要死就死了，我很忙别来烦我。

她的竹马在朋友圈发了一张b超单照片。

配文：感谢她让我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还能体会到当爸爸的感觉。

妻子在下面评论：只有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母亲没有等到她，最终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看着手里的援非申请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处理完医院的事情回到家，季棠棠还没回来。

桌上还放着我几天前吃剩的番茄鸡蛋面，隐隐散发出臭味。

显然这几天季棠棠并没有回家，我静静地将家里打扫干净。

没多久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季棠棠一进门看见我就皱了皱眉。

“你这两天死哪去了？

还在和我闹脾气呢。”

我继续手里的动作，没有说话。

她看我这样就放软了语气。

“辰宇这几天不舒服，我只是去照顾一下而已，你别生气。”

萧辰宇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人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亲密。

一年前他患了绝症，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季棠棠几乎明天都去他那里报道，因为这个我们吵了无数次架。

她每次都红着眼冲我大吼：“你怎么这么冷血！

辰宇都要死了，我多陪陪他也不行吗！”

“要是你要死了我也会陪你的，可你不是没死吗！”

这次更过分，她拿出一张孕检单，跟我解释。

“清明，辰宇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一个孩子，我答应他了。”

“不过你别担心，等生完孩子我就和你再生一个。”

我看到上面的信息，她已经怀孕一个月了。

而两个月前她刚流产，这让我不得不怀疑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

这些事已经不重要了，我平静的回她。

“嗯。”

她有些惊讶于我的反应，想了想说。

“你妈怎么样了？

过两天有时候我再去看看她。”

想起母亲临死前恋恋不舍的眼神，我的心冷了下来。

“不必了。”

如今人都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再见又有什么意义。

她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萧辰宇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

“棠棠，我觉得胸口好痛，你能来陪我吗？”

季棠棠慌忙拿起包就往外跑。

“你别怕，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她转身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辰宇那边出事了，我要去看看。”

“你别生气，我很快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相同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每次季棠棠回来没多久萧辰宇就会各种不舒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装的，偏偏季棠棠看不见。

以前的我会拦住她让她不要去，现在我不在意了。

“你去吧，我在家等你。”

她松了口气，急匆匆就开车走了。

我去菜市场买了一堆菜，做好饭就在沙发上坐着等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半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我将冷掉的菜全部倒进垃圾桶，洗漱完就自己睡了。


第二天起来床的另一边是冷的，季棠棠昨晚并没有回来。

凌晨两点半时萧辰宇给我发了一张季棠棠只穿着睡衣枕在他臂弯的照片。

还挑衅的说了一句。

“你等到现在还没睡吧？

我们也忙到现在才睡。”

忙什么不言自明，我没回复。

起来吃了早餐，我去单位将援非申请表递交上去。

主任很惊喜，拿起来看了又看。

“太好了，这次有你这个外科专家在，我们这趟会轻松很多。”

“不过，你不是一直不想去吗？

怎么突然就想申请了？”

医院每年都会派出一批志愿医生去援非，只要我去了回来就能升到主任。

之前我担心离家太远照顾不了季棠棠，一直没同意。

现在我决定要离婚了。

“就是突然想去了。”

主任没再追问，只是和我确认了时间。

“半个月后出发，这几天你也别上班了，趁这段时间处理一下国内的事情。”

“签证和机票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好的，到时候你人来就行。”

我应下，半个月时间足够我处理这段婚姻了。

季棠棠是中午回来的，进门就看到我将衣柜翻的乱七八糟，皱了皱眉头。

“你这是干什么？

就因为我昨晚没回来就跟我玩离家出走吗？”

我拿起一件衣服叠好，依旧很平静。

“换季了，收拾好而已。”

看着我将衣服放进行李箱，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你别收拾了，等我有时间我来收拾就行。”

我将凌乱的衣柜整理好，淡淡的回道。

“你工作这么忙，这点小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听到我的话，她心软了下来，走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让我干家务，为了奖励你对我这么好我们一起去吃你最想吃的火锅吧。”

我拿衣服的动作顿了下，季棠棠口味浅，不喜欢吃火锅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以前我想让她陪我去她都以味道太大拒绝了，陪萧辰宇吃湘菜倒是一点也没抱怨过。

我应了声好，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为了我去改变。

路上萧辰宇给我发消息。

“你想知道在棠棠心里我们两个谁更重要吗？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过了片刻季棠棠的手机铃声响起，萧辰宇可怜兮兮的声音传来。

“棠棠，我好想吃家乡的腊鸭，你陪我去吃好吗？”

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响起，季棠棠答应了。

“好，等我，我马上就过去。

她回头对我道。

“你先下去，辰宇那边有事，我要去看看。”

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她将我丢在路上，这次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吵大闹。

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准备下车。

我平静的态度反而让她惴惴不安，她叫住了我。

“等一下！

你，你这都不生气吗？”

我回道，“跟一个快死的人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能理解。”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

“真的没关系吗？

他每次都这样打扰我们。”

她对萧辰宇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却还是那样纵容他。

“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看我脸色日常，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我先走了，晚上我一定陪你去吃，等我。”


晚上我也没有等到她，她又是一夜未归。

第二天她一回来就拿起行李箱收拾衣服，一边跟我说。

“我要出差几天，等我回来再陪你去吃。”

季棠棠的话漏洞百出，她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出差。

我也没点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萧辰宇的信息很快就来了。

“我一说想去旅行她就陪我去了，你恐怕也没这个待遇吧？”

“识趣的就乖乖的主动跟她离婚，不然等我孩子出生不怕别人在背后说你是万年王八吗！”

“这么上赶着当乌龟，你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我依旧没回复，只是将聊天记录都保存下来。

季棠棠这几天并没有联系我，我却在萧辰宇的朋友圈得知她这几天的行程。

第一天，我去火化母亲的遗体，她和萧辰宇去了海边看海。

第二天，我将母亲的骨灰带回老家安葬，她和萧辰宇去了云南看花。

第三天，我为母亲举办追悼会，她和萧辰宇去了灵隐寺拜佛。

今天是母亲下葬的日子，我想了想还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妈今天下葬，你来参加吗？”

季棠棠的声音很不耐烦。

“还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我不就是帮辰宇生个孩子吗？

你能不能别乱吃醋！”

萧辰宇的声音弱弱的响起。

“对不起棠棠，我发朋友圈忘记屏蔽清明哥的，他肯定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季棠棠停顿了下，然后更加不耐烦了。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气，辰宇都要死了，我只是帮他完成几个心愿而已。”

“不就是没提前跟你说吗？

非要逼我回去是吧！”

萧辰宇在一边善解人意的劝说，声音却带着委屈。

“棠棠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接下来我一个人逛逛就行了。”

“清明哥连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一定是很生气了。”

季棠棠连忙安慰他。

“我不走，说好要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的，我怎么能不守信用。”

“他要生气就让他生气去吧，连自己亲妈死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什么东西！”

我用力捏住手机，本以为放下了，心还是被刺的鲜血淋漓。

曾经我也热爱旅行，每次想跟季棠棠出去玩她都一脸嫌弃的拒绝。

“旅行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去别人待腻的地方看看吗？

浪费钱浪费时间，我才不去。

因为她的话我再也没有旅行过，陪她过上了宅家的生活。

现在看来，只是她想一起去旅行的那个人不是我而已。

办完母亲的葬礼后我回家收拾行李，我不经意间扫了眼我们的结婚照。

上面落了薄薄一层灰，看来它的女主人已经很久没打扫过了。

我将婚纱照拆下来丢进垃圾桶，把家里关于我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最后我一笔一划地签好离婚协议书，将它放在桌子上。

走之前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充满幸福的家，如今已经看不出我存在过的痕迹。

上飞机前我将母亲的死亡证明拍照，连同和萧辰宇的聊天记录一起发给她。

最后还有一句话。

“离婚的事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的，勿扰。”


下了飞机，来接我的是我研究生时的师妹林青青。

她笑着对我伸出了手。

“欢迎来到这里，清明师兄。”

我惊讶的看着她，印象中她是个有点娇气的小女孩，怎么会来这么贫穷的地方吃苦。

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一边走一边给我解释。

“说起来我来这里还是因为你，你还记得你当初学医是为了什么吗？”

我沉默的跟上她的脚步，我当然记得，高中时我很叛逆。

父母为了教育我将我带到这个地方，想让我体会一下生活的苦。

从小家境优越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些。

这里的人很穷，个个瘦的皮包骨，小孩子连衣服都没有的穿。

为了一块食物他们能自相残杀，病死的饿死的比比皆是。

我被震惊的说不出话，爸爸说这里每一天都会有许多人死亡，因为他们的医疗系统很差。

而我生活在这么幸福的家庭却一点也不懂得珍惜。

我惭愧的低下头，从那以后就发誓一定要学医。

学成以后就来这里帮助他们，减少这里的死亡率。

看我不说话，林青青又问。

“毕业的时候我看到你提交的援非申请了，所以我才来的。”

“不过为什么你后来没有来，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刚毕业那时我确实申请过一次。

申请过了之后我满心欢喜的跟季棠棠分享这个喜悦，她却狠狠地泼了我一盆冷水。

“我不同意！

这么危险的事怎么能做，反正你不能去。”

我试图跟她解释。

“这个危险性不高的，只是去三年而已，回来后我就可以直接去医院任职了。”

她却不管不顾，用分手威胁我。

“你要去我们就分手，要我还是要去，你自己选。”

我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申请书，亲手将它撕了个粉碎。

看我脸色不对，林青青没再问下去，很识趣的转移话题。

“我跟你介绍一下这里吧，以后好开展工作。”

我应了一声，这次跟我同行的人并不多，大部队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到了。

林青青大致跟我说了下我今后要处理的工作，说完后将我带到一间屋子前。

“你就住这里吧，这里比较安静。”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

“我住隔壁，以后咱们也好有个照应。”

“有什么不适用的就跟我说，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啥的。”

我有点感动，这么多年她依旧记得我喜欢清净。

“谢谢。”

她笑着捶了我一拳，骂道。

“咱两谁跟谁啊，这么久不见就生疏了啊。”

“总之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去满足你。”

我也笑了，读书时我和她的关系最好，经常给对方打掩护。

导师从来没有发现过，就算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只是季棠棠喜欢吃醋，从不让我和别的女性有任何往来。

我只好和身边女性都断了联系，她也意识到了什么，没再找过我。

这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也算意外之喜。